第七卷 第十九話 明鏡止水的境界

啊,可惡,這做法太惡質了。再怎麼樣也不需要變成「那樣」吧。

但我明白了一件事,血晶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以及──光太郎對我抱著何種想法。

「……我要上了。」

雖然讓艾爾瑪治療了傷勢,但體力與魔力都已所剩無幾,我不曉得自己能撐到什麼地步──但看到那個東西,我不去不行。

「師父!」

身後的艾爾瑪用顫抖的聲音喊道。一瞬間我懷疑是在叫哪一個人──但艾爾瑪是堅強的孩子。

我瞄了艾爾瑪一眼,她的視線牢牢地對準著這個矮小的少年說道。

「只有眼前的人才是我的師父、我的父親!所以……請一定要贏!」

面對殷切的祈求,我笑了出來。

……彆強人所難啊,我差不多快到極限了。

「好。」

然而,我卻這樣回答。被可愛的女兒發自內心地拜託,哪有父母會拒絕的。

「斯拉瓦!」

我再次走向前方,抬起頭時,這次傳來的是年幼的好朋友的聲音。

接著是宛如微風般澄凈的金色嗓音。

「絕對不能輸喔!」

每個人都在強人所難。真是的,但我並不討厭。

雖然感覺對方不會主動攻擊,但仍不能大意。我朝身後輕輕揮了揮手,繼續邁出步伐。

「……讓你久等了。」

我對佇立在眼前的昏暗鏡子說道。

愈看愈覺得跟那個我已經看膩的身影十分相似。過去的我要是使用血晶應該會變成這樣吧。一想到這件事便讓我感到十分不快,但現在不打算對這個惡劣無比的行為動怒。

光太郎……不,是塔利斯貝爾庫沒有回應我的聲音。

而是用熟練的動作擺出了「波濤」的架勢。

……果然是這樣。這恐怕是──我在光太郎心中所憧憬的模樣。

以登上顛峰為目標、將一生奉獻在武藝上的武術家的「臨摹」。

表情沒有變化,對聲音也沒有反應,我站在擺出架勢的這個男人面前。那個架勢確實與我十分相似。

有種站在鏡子面前的錯覺,我擺出了「流水」。眼前的虛像擺出與自已不同的架勢,讓我有種奇妙的感覺。

然而,這不是在鏡子面前檢查架勢正不正確,亦不是同門之間的修練。

而是人與怪物之間的廝殺──!

我對虛像擺出架勢後,感覺得到虛像的魔力瞬間洶湧升起。

一股惡寒竄上背脊,那股惡寒讓我的身體僵住的瞬間,虛像在視線中消失了。

莫大的魔力化為透明之刃襲向我。有種失去數秒意識的錯覺,彷佛看見了自己的頭在空中飛舞的幻覺。

──冷靜!這種時候──「我」會怎麼做?

比思考快一步,經過長年磨練的直覺找出了答案,我來不及感到疑問便先將頭歪向左邊。

右眼看見手刀從正上方呼嘯而過──手刀會從右邊掃向左邊!要不是體內深處長年累積的某個東西這麼告訴我,剛剛那招已經讓我不在人世──!

連喘氣的空閑都沒有,我立刻發動「試製櫻花」,蹴向地面,將身體往後一推。不先拉開距離很不妙……!

因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那個虛像,因此我馬上擺好姿勢。然而,我似乎欠缺了最根本的力量。

「什麼……!」

我倒抽一口氣,從口中發出驚愕聲。

看準對手手刀揮空的空隙,我打算脫離他的攻擊範圍。

為了重振旗鼓,我凝聚起魔力,徹底固守反擊。那是打倒魔力遠勝過我的虛像的唯一方法。

……本來應該是這樣。

但實際上虛像所擁有的魔力已經遠遠超乎了我的想像。手刀揮空後,明明還沒收回手臂,一轉眼間已經移動到我的面前。

「察覺」會發生什麼事的我,解除了「試製櫻花」,將所有的魔力集中在左手。

「唔……啊呼……!」

是瞄準身體的左迴旋踢。雖然知道卻無力迴避,只能選擇用防禦擋下對方的攻擊。

傳來骨折的清脆聲響,虛像的腳踢中了左手後,接著繼續踢向肋骨──!

在毫無防備的半空中受到這招攻擊,我像是用手指彈飛小石頭般,用驚人的速度飛了出去。

雖然想要採取守勢,但因為力道過於強大,甚至讓我無法擺好姿勢。

等到接近地面時,我做好了心理準備,在地面彈了兩三次後,撞得渾身是傷,終於才回到了地面。

「~唔!」

我想要起身卻無法呼吸。因為身體受到重擊,肺部的氣體被強制吐出,身體現在需要空氣。但從口中湧出的鮮血阻礙了呼吸。

即使如此仍沒有片刻休息的機會。因為我知道對方會發動追擊。總比因為無法呼吸而死好,我逼迫自己手腳並用地跳了起來。

終於站了起來後,虛像宛如石像一般擺出「波濤」的架構。

「唔……!呼……唔……」

我一口氣吐出阻礙呼吸的鮮血。

雖然模樣十分慘烈,但只要能夠呼吸,便能好很多。

我原本打算按住疼痛的側腹,因為左手的疼痛讓我意識到右手已經被踢斷,勉強沒斷而已,最後只好打消這個念頭。

「師父!」

傳來艾爾瑪的叫聲。讓我回想起與嘉爾特對峙時的狀況,幸好身體還能動彈。

……真是的,這下毫無勝算了。接二連三的不合理狀況,不禁覺得自己在「他人的印象」中真是亂來,臉上不禁泛起了笑意。

我無法說出內心話。敗北就等於死,因此我放棄投降。然後我死了──也等於宣告了在場的所有人,以及靜寂流的死。

唯有這件事我無法接受。或許會失去雪莉露、蘇娜以及艾爾瑪,我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然而,這下該怎麼辦才好……連喘氣都會讓視線搖晃不已,我的力量所剩不多,但敵人仍保留著全力。

還有剩餘的力量讓我不像嘉爾特那次深陷絕望之中。

……明明沒有空閑去多想那些,有那個空閑的話,應該去思考怎麼獲勝。

內心的責罵聲讓我露出苦笑。無法靠毅力去打贏對方,真是棘手。

但我贊同那個想法。這時讓我想到唯一所能採取的最後手段。

──只要使用「暗色結晶」,或是──

既然已經理解到其性質的一部分,只要委身於那個不祥的結晶,或許就能打敗虛像。

一瞬間聽起來像是甜美的誘惑。

然而,我隨即否定了這個愚蠢想法。這根本是本末倒置。現在的我不想讓那些孩子死去,想要保護她們。只有這個想法而已。

只要使用血晶就能打贏虛像,我這麼確信著。雖然這麼確信──同時也代表會失去那些孩子。

那麼,打不贏也無妨,被殺死也沒差。只要能夠保護身後的存在,便讓我的迷惘逐漸消失。

現在我的內心一片空白。與那個污穢的血晶呈現對立的兩極。我由衷地這麼覺得。

想要贏,不想要輸,拋開這些念頭,在內心下定決心讓人有種暢快的感覺。

──但我身上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

粉紅色的魔力失去了光芒。本來以為魔力終於用盡了──但身體卻輕盈無比。原本受到亡者牽引般的沉重身體變得比平常更加輕快。

不光是這樣,內心也顯得放鬆暢快。

明明深陷絕境,世界卻顯得比以往還要美麗。

或許是類似深沉的集中狀態。感受不到疼痛,甚至感到一股安詳。

啊,終於要來迎接我了啊,忍不住產生了這個想法。

但我還活著。

──這樣或許可行。

我露出平穩的笑容,移動身體。

印象中……是這樣。我用完好的右手擺出一個動作,像是握住插在腰際的刀。這是最有效的姿勢,我莫名有這種感覺。

我一擺出「架勢」,虛像釋放出了魔力。昏暗的魔力宛如暴風般席捲而來,那股漆黑的魔力避開了我的周圍。

這是我的「圈」,抽出眼中之刃,集中起意識後,世界的速度變得更加緩慢。

在遠處的虛像像是壓抑著洶湧的魔力,向前邁出步伐。

隨著距離愈近,速度愈快。虛像衝刺了起來,然後──用力地蹴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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