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十七話 送神火中閃爍的追憶之刃

「光太郎就在這裡嗎?」

彷佛怪物為了吞噬獵物而咧開大嘴,我看著岩山上深邃的洞口喃道。

現在位在離匹歐德不遠處的岩山山腳。這個大大敞開的山洞在習武者之間是小有名氣的試膽地點。

不曉得是誰開始流傳,到了晚上這裡會出現魔物。有不少武術家為了一睹魔物真面目或是取下其首級而來到這裡。

結果魔物出沒這件事最後以假傳聞收場。但我也是對傳聞信以為真的其中一人──真叫人懷念。當年的魔物之口至今仍維持一樣的形狀大大敞開。

……光太郎就在這裡啊。

「……是的。」

來斗肯定了我的話,讓我沉重地閉上雙眼。

我莫名可以體會光太郎為了遠離其他人而選了這裡的理由。

……因為魔物不存在,所以就由自己當山洞的魔物。真讓人笑不出來,笨蛋。

「請跟著我來。」

點燃蠟燭後,來斗負責帶頭。

我們跟著那個背影走進了山洞,立刻置身在外界光線照不進來的漆黑世界之中。

僅能依靠照亮腳邊的微弱燭光。然而,山洞本身沒有岔路,只有一條路走到盡頭。帶頭的來斗的腳步沒有一絲停頓。

走了一陣子後,可能還不到一分鐘,來斗停下了腳步。

眼前出現了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來斗啊,從你的表情來看,這次似乎不是帶了無謂的食物過來。」

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雖然那個聲音與過去不同,不知道用過去的影子來形容正不正確,但我對那個聲音有印象。

「是的……我帶了可以送父親大人上路的人過來了。」

宛如陣陣搖曳的火光,來斗靜靜地回答。

在黑暗深處的人笑了出來。

「這樣啊……有個熟面孔呢。艾爾瑪大人,好久不見了。」

彷佛從黑暗中劃開一條路,從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走出來一個人,只憑一眼我就知道是他。

……因為他的模樣與我記憶中的模樣幾乎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有那頭染成純白的頭髮。因為火光而無法辨識,但想必連眼睛也染成朱紅。

從黑暗中現身的光太郎看見艾爾瑪後,似乎發自內心感到驚訝。

「好久不見……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跟你重逢。」

「哈哈哈,真像是開同學會啊。我跟你跟當年都沒有改變。」

那個笑聲帶著一絲疲倦,實在不像是受到血晶侵蝕的人所發出來的。

……因此,很難說那個笑聲很有光太郎的作風。我所知道的光太郎是個跟師父一樣作風嚴謹的人。

「原來如此,你是要來送我上路的嗎?能夠讓打敗巨獸的英雄送上一程,讓我倍感驕傲。」

現在的光太郎儼然──雖然形容方式不妥當,儼然像是生了病。

不知是否缺乏感情起伏,那個笑容看起來像是在面無表情的臉上覆蓋上一層虛假的感情。

「不,很遺憾不是我。你的對手是──他……師父。」

在艾爾瑪的呼喚下,我跨出一步,讓身體籠罩在火光之中。

師父這個稱呼讓光太郎驚訝地眯起雙眼,但不久出現了變化。

「……好久不見。」

面對評估般的眼神,我回答「好久不見」。

光太郎的雙眼流露出愉悅的笑意。

是武術家遇上強敵時會露出的眼神。

「少年,你的名字是?」

光太郎用強而有力的聲音詢問我。

明顯可以看出他有個想要聽到的答案。

「斯拉瓦。」

因此我說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哦,哦哦。等我一下,我去點燈。」

聽到答案後,光太郎一度消失在黑暗中,將自己的蠟燭點燃。

當數根蠟燭點燃之後,清楚地照亮了山洞中。

光太郎坐了下來,於是我也跟著坐在過去的弟子面前。

光太郎將臉探了過來,凝視著我的雙眼。

片刻過後,光太郎將臉移回,並將手放在地面上。

「喔喔……喔喔喔……真的是您。好久不見了……斯拉瓦大人。」

那個誇張的動作勾起了我的回憶,不禁露出苦笑。

這種地方還是跟以前沒變……真是的,會讓我的決心動搖。真是叫人懷念啊。

「你輕易就相信了呢。」

「因為您眼中閃爍的那道刃光是只有您才有的……現在還能看見您的雙眼,讓我萬分感動。」

然而,這是因為我們十分理解彼此。

光太郎擺正姿勢,是所謂的「跪座」。跪在岩石地面上肯定會痛,但他毫不在意……或許已經沒有這份感覺了。

「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您都是我的憧憬。雖然已經無法繼續追隨您──但我很光榮是您替我送上一程。」

雖然懷抱著相同的心情,但我跟光太郎已經是「敵對關係」。不是互相切磋琢磨的夥伴,而是互相廝殺的敵人。

……這個事實無情地消磨著我的內心。然而,我沒有空閑說喪氣話。不應該白白被消磨,而是必須加以研磨,做好送師父孫子上路的覺悟。

「準備好了嗎?」

「嗯。」

「真是開心。那就去外頭吧。這裡太狹小了。」

我們同時站了起來。從艾爾瑪旁邊經過時,看見她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內心感到無可奈何。

可能置身在黑暗中的關係,外面的陽光刺痛著雙眼。在眼睛適應前,我開始做熱身運動。光太郎似乎一直等待著這一刻。

不久等到適應太陽光線後,做好了萬全準備。為了告訴對方,我轉身面向光太郎。

……因為是師徒的關係,所以這是第一次說這個開場白。

「堂堂正正──」

展開「賭命對決」時,我總是會說這句話。光太郎因為這句話而笑了出來。或許他已經等不及了,終於可以與自己的師父展開賭命對決。

「一決勝負吧。」

雙方擺出「流水」的架勢。曾經在道場上無數次看見他擺出這個架勢,但這是第一次在外面看見。

……光太郎顯得十分愉快,既然如此,我得讓他感到滿足才行。

戰鬥在一片寂靜之中揭開了序幕。靜寂流之間的對決──而且都擺出流水的架勢,雖然是再正常不過的光景,但不可忘記光太郎正受到瘋狂的血晶侵蝕著。

賽茲羅以前是個沉默寡言的武術家,但葛勞帝斯與賽茲羅──吞下血晶的人都會被瘋狂所吞噬。

但包括嘉爾特在內,光太郎維持著同樣的架勢,宛如風平浪靜的大海。

……這樣或許會變成我自己送上門去。

冷汗從臉頰滑落而下,要是現在露出破綻,我的玩笑話可能會化為現實。

彼此慢慢滑著地面,一點一滴地縮短距離。靜寂流高手交手時的戰鬥方式彷佛像在消磨著內心,對心臟很不好。

受到瘋狂吞噬仍維持著「流水」的架勢……那般精神力讓我感到驚訝。

話雖如此,可不能一直被對方嚇到。泄氣會拖累動作。沒錯,與以往沒有什麼不同。我只需要盡全力打倒強敵。

像畫圓般拉近距離,光太郎的攻擊範圍終於觸及到我。

然而──他沒有進攻。繼續拉近距離,等到我的攻擊範圍與光太郎的攻擊範圍重疊在一起時。

從光太郎身上感受不到暴漲的魔力與洶湧的殺氣。

然而──

「噓!」

那股魔力彷佛化為了鐵鎚,宛如泄洪的瀑布。

腳邊的小石頭讓我感到一絲不對勁的瞬間,光太郎揮出了手刀。那股驚人的魔力像是揮舞著大刀。

但他的動作絕不草率。魔力的壓力十分強烈,動作卻十分精準與迅速,儼然像是穿過針孔一般。

正如我所料,這會是一場嚴苛的戰鬥……!

龐大的魔力搭配上精湛的技術,會非常難對付,而且對方是靜寂流的高手,對我的本領瞭若指掌,所以也很擅長迴避。

然而最棘手的不是這個。

是血晶所帶來的龐大魔力。明明受到血晶控制,光太郎的攻擊中感覺不到會讓人察覺的殺氣以及拖累戰鬥的瘋狂。

從賽茲羅的狀況來看,這恐怕不光只是精神力。

而是獨自在山洞對抗著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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