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這裡是?」
在昏暗的夢寐中,伴隨沙啞的聲音,我緩緩睜開雙眼。
視線中出現陌生的天花板,有股柔軟觸感圍繞著身體,想必我是躺在床上吧。
被雪莉露撲倒後,我好像失去了意識。
我緩慢地撐起上半身,回想昏倒前的事情。
……我突然將手伸至胸前。是熟悉的手,以及平常穿的那套衣服,我試著搖了搖袖子。
看樣子第二人生還在進行中。
我露出苦笑,再次將頭倒回枕頭上。
在體重的壓擠下,棉被發出輕柔的空氣聲。
果然太累了。「不可說轉」還不是可以輕易使用的招式。
然而,我的確練成了那個招式。
我在視線中將手掌攤開,自然而然地泛起笑容。
「首先是第一步,應該這麼說吧。」
在實戰中使用「不可說轉」,代表我已經超越了前世的斯拉瓦·靜寂。
雖然前世的我也能使用這招,但僅有一次成功。
我在實戰中使用「不可說轉」,並贏得了勝利。
——來到了過去所無法到達的地方。我緊握住拳頭,彷彿不讓這個事實從手中溜走。
投胎轉世後的重新出發,達到了過去的水準,然後踏出了第一步。
我終於踏出轉世成精靈後的武者修行第一步。我感受這股真實感,泛起了笑容。
不知道花了多久時間。
我放下手,收起泛著笑意的臉時,木製的門扉發出聲音並打了開來。
「啊,你起來了啊!醒來後感覺如何?」
出現的人是蘇娜。
她拿著水桶與浸濕的毛巾,應該是在照顧我吧。
我再次撐起上半身,表示自己沒事。
「雖然還有幾分疲倦,但不要緊……心情倒是非常好。」
「嘿嘿,這樣啊。」
蘇娜將水桶放在旁邊的桌上,將浸濕的毛巾擰乾,然後將毛巾遞給了我。
我簡單到道謝後,收下毛巾。
我用兩手拿著毛巾,用力地擦著臉,彷彿臉都動了起來。
可能是睡著時出了汗,冰涼的毛巾讓我有種重生般的清涼感。
「嗯啊……謝謝,清爽多了——嗯?怎麼了?」
「啊哈哈……不,沒事。只是覺得你果然原本是個老爺爺……」
因為太過舒服而讓我喊出聲來,放下毛巾後,看見蘇娜正在苦笑著。
……唔,很像老人嗎?可是我完全不明白是哪方面像老人。
「哎,這種地方也莫名很有魅力就是了。」
「……這種事可以在本人面前說嗎?」
「因為我在向你告白嘛,都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不需要裝了。」
蘇娜直白地表達好感,讓我頓時臉紅。
不加思索將臉埋在毛巾里,冰冷的毛巾稍稍轉移了臉部的熱度,總覺得很生澀。
我實在贏不了這孩子……雖然只差一些些,但實際年齡是我比較年長。
繼續下去的話,我有種永遠都會輸給她的感覺。
有股把柄被人握住的感覺,讓我感到懊悔,於是急忙轉變話題。
「對了,我睡了多久?之後怎麼了?」
反正遲早都要問這些事。
雖然感覺得出我在轉移話題,但蘇娜不以為意地回答。
「我想想……塔利斯貝爾庫是在清晨六點出現的——睡了十小時多吧?差不多要傍晚了。」
「看來我睡了很久。」
「因為雪莉露的突擊讓你用盡了魔力吧,這也沒辦法。」
我們彼此露出苦笑,我的腦海中浮現不久前的景象。
……呃,真虧我還能活下來。雖然狀態萬全下不痛不癢,但這次讓我重新體會到雪莉露的蠻力。
只有塔利斯貝爾庫的話,睡眠時間應該只需要一半——但雪莉露並沒有惡意,所以也不能怪她。
那時讓她看見我丟臉的一面,之後再好好陪陪她。
「然後,關於之後的事情——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重要的是,今後的事情。」
知道睡眠時間後,蘇娜開始說到我在意的另一件事。
蘇娜用食指抵著嘴唇,露出促狹的微笑。
……有股不太好的預感。
「唔?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過塔利斯貝爾庫是讓我們最畏懼的存在吧?只憑一個人打倒塔利斯貝爾庫,是相當不得了的事情。」
蘇娜的話讓我聽不出所以然,不禁蹙起了眉頭。
「……意思是?」
「現在那杜夏正在替你準備慶功宴。」
蘇娜臉上的促狹笑容變得更加強烈,相較於一臉開心的她,我反而整個人僵住。
慶……慶功宴?
我睡著的這段期間,事情似乎變得麻煩起來……
「你或許討厭受到矚目,但既然都打倒了塔利斯貝爾庫,也由不得你了。」
「唔唔……這恐怕不妙……」
我回想起前世的記憶,開始冒出冷汗。
我不太喜歡受到矚目。因為常常會有許多麻煩事伴隨而來。
這麼一來,我便無法隨心所欲地進行修行。
我之所以躲避艾爾瑪,就是因為這個理由。
「哎,我口頭上已經幫你婉拒了。雖然無法隱藏塔利斯貝爾庫出現的事情,但沒有說出打倒塔利斯貝爾庫的恩人名字,因為我認為斯拉瓦會希望我這麼做。」
不過,蘇娜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
雖然不曉得事情會如何發展,但她的體貼讓我由衷感到感謝。
「不過,大家似乎無法不對拯救村子的英雄表示些什麼,所以打算今晚好好慶祝一下。雖然我向大家保密你的事情,但宴會上由你自己說明會比較好吧?」
「也……也是,我要說什麼才好……總之,謝謝你。」
「我不希望因為救了我們,而讓斯拉瓦無法做自己想做的事……老實說,我甚至感到有些抱歉。」
蘇娜抱住自己的手臂,低下了頭。
啊啊,可惡,不要露出那種表情。
……感覺我最近實在拿女孩子沒轍。
「抬起頭吧……哎,既然你有替我保密,不需要感到抱歉……偶爾參加這種宴會或許也不錯。」
「……斯拉瓦!」
我將手放在蘇娜的頭上,儘可能溫柔地撫摸她的頭。
摸雪莉露的頭時我也會產生這種想法,為什麼少女的頭髮會這麼柔軟?
每次要讓雪莉露冷靜下來時,我經常會像這樣撫摸著她的頭髮。
但隨即我對自己的這個行為感到有些後悔。
仔細一想,蘇娜已經年過百歲。
先不論精靈,若以人類來說,早已是老人年紀的女性,做這種事讓我擔心是否會有失禮節。
「嗯……唔……雖……雖然有點難為情……但感覺好放鬆喔……原來雪莉露每次都……」
……哎,看來這也是我多操心了。
意想不到的好反應,反而讓我冷靜下來。
「啊……」
摸著頭好一會兒後,我慢慢將手抽回,蘇娜則一臉惋惜地看著我的手。
或許精靈的性格在某程度上與外表相符。
艾爾瑪無論幾歲了都很喜歡我這樣摸頭。
……現在應該不至於了……吧?回想起有些脫線的心愛女兒,我一臉苦澀地抿起嘴來。
「……好,那麼我要做什麼才好?要幫忙準備宴會嗎?」
「怎麼可能讓主賓做這種事。我想想,那麼你暫時在這裡好好休息吧,還很疲累吧?我想再過一會兒就準備好了,之後我會再來叫你。」
「好,我懂了。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的狀況果然尚未完全恢複。」
明白現狀後,我詢問接下來的事情。
讓我感到慶幸的是,在宴會開始前,我還能休息一會兒。
蘇娜拿著水桶與毛巾站了起來,走向門扉。
「那麼,晚點見。」
「嗯,我很期待喔。」
我目送著門扉發出無機質的聲音關上,然後慢慢躺了下來。
……話說回來,骨折等細微的傷勢已經消失了。
是誰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