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雲密布的天空下。
在再次造訪的那杜夏,兩名少女正在對峙著。
一邊是熟悉不已的白髮少女。白髮與硃紅色的眼眸靜靜地搖晃著,另一邊則是戴著鳥面具的少女,由於遮住了臉,無法一窺表情。
我之所以會斷定這兩人是少女——是因為她們是我再熟悉也不過的朋友。
雪莉露與蘇娜。兩名少女拳士不約而同擺出架式。
乍看之下,兩人的架式沒有共同點,令人玩味的是,兩人都是以放鬆為重心,像是展示給彼此看。
「準備好了嗎?」
「嗯。」
「準備萬全。」
我站在稍遠處詢問擺出戰鬥架式的兩人,兩人異口同聲地表示準備好了。
因為面具的關係,看不出蘇娜的表情,雪莉露則顯而易見多了。她的表情柔和,接近平時傭懶的表情,透出對戰鬥的渴望。
話說回來,最近都沒有好好陪她交手。雪莉露雖然比剛認識時變得更有少女的模樣,但看見她面對強敵時的雀躍神情,深深覺得果然是那個男人的孫女。
嗯,既然如此,我繼續拖延下去會顯得過於殘忍吧。
早已饑渴不已,眼前還擺著令人魂牽夢縈的大餐。那孩子應該差不多到達極限了吧。
「那麼——開始!」
我移動到不會阻礙到兩人對決的地方,由於距離遙遠,於是我用洪亮的聲音喊道。
——下一秒,雪莉露蹴向地面,地面發出的哀號蓋過我形同吶喊的號令聲。
宛如肉食獸的氣勢,不愧是傑司達的愛孫,徹底繼承了那傢伙的攻擊性,而那份年輕氣盛則成為攻擊性的炮台。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以武術比賽來說相當充分,雪莉露卻一口氣拉近距離,彷彿距離只是阻礙;只見少女的纖細手臂襲向身上圍繞著暴風的蘇娜。
雪莉露的全力一躍,速度快到連獅子的猛衝也變成蝸步龜移,然而,蘇娜也不容小覷,她冷靜地迎戰,輕鬆擋下如鐵鎚般砸下的一陣亂舞攻擊。
「——啊哈,不愧是蘇娜,好厲害。」
「雪莉露也是!」
兩人仍保留著實力,這點讓人感到佩服。
雪莉露的攻擊看似一陣亂打,但每一拳都足以媲美一般拳士的必殺技,以打擊技來說,水準堪稱一流。速度、威力以及軌道,每一樣都讓平凡的武術家望塵莫及。
然而,面對高水準的複雜攻擊,蘇娜卻可以擋下每一擊,也絕非是泛泛之輩。雪莉露的「透拳」速度快到難以用肉眼辨識,加上錯綜複雜的軌道,但蘇娜卻老神在在地持續躲開,完全沒有依靠視力。
真是的,實力過人的她們以精靈來說卻還只是年輕人,讓人只能一笑置之。
連傑司達都說過自己是靠努力而來的凡才,要是身為天才的她們也像傑司達那樣努力鍛煉自我,不曉得將來會變成何種傑出人物。
「我可千萬不能大意啊。」
我嘆著氣觀察著眼前展開的年輕人之戰。
為了預先做好與塔利斯貝爾庫交手的準備,蘇娜在這場比賽中禁止使用魔術。
曾經與雪莉露、蘇娜兩人交過手的我,就目前看來,雪莉露的實力尚不及蘇娜。
雖然不全然是因為這個原因,但是我提議禁止使用魔術——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兩人的實力似乎在伯仲之間。
畢竟與實力相當的人切磋才是進步最快的方式。當然,與比自己實力強的人戰鬥,可以體會到戰鬥的學無止境,但與比自己實力弱小的人戰鬥可以重新找回初衷。
「呃……!」
好,在我思考這些事情的同時,比賽似乎也出現了轉機。
蘇娜以凝聚著魔力的掌心擊中雪莉露的腹部。纖細的身體彷彿被捲入暴風一般彈飛了出去。
不同於靜寂流的「勁」,魔力沒有炸裂開來,也不是跟我交手時所使用的暴風招式,而是僅憑著魔力產生破壞力的一擊——那招應該很痛吧。
蘇娜的掌心——呵呵,奏效了。即使少了風的力量,但威力仍足以讓雪莉露認真起來。
「有些太過火了嗎……?」
「哎呀,別擔心。雪莉露才正要開始。」
蘇娜擔心雪莉露的嬌小身體承受不起,於是我這麼答道,語氣順暢到彷彿事先準備好台詞。
面具里傳來輕聲的「唔」,在意識著我的瞬間,蘇娜頓時重新面向雪麗露。
出現在眼前的景象是雪莉露按著腹部,緩緩抬起垂下的頭。
想當然耳,雪莉露臉上浮現燦爛無比的笑容,充滿著攻擊性。
蘇娜重新擺好架式,並開口喃道:
「原來如此——是這麼一回事啊。」
從面具底下感受得出她的驚訝,若只認識現在的雪莉露,的確會有這種反應。
即使夾雜著喜悅與敵意,仍顯得純凈無垢的魔力,這股魔力無法想像是出自平常文靜的雪莉露。
好久沒有看見這樣的雪莉露,原來她還沒有改掉這個習慣嗎?莫非跟我交手時是刻意忍著不露出本性,看來我需要好好思考這件事。
「蘇娜,好開心,好開心喔!吶,斯拉瓦,可以吧?我可以使出全力吧!」
從小就逼她壓抑自己也讓人感到不忍。
所以我決定拜託蘇娜陪她過過幾招。
「嗯,你儘管用盡全力。蘇娜,抱歉,麻煩你配合她。」
「不要擅自作主啊……但我無法拒絕斯拉瓦的要求。」
從面具底下發出蘇娜鬧彆扭的聲音。
我這樣的確有些不負責任,但這也是基於跟她交手後建立起來的信賴。
「很少人能應付得了變成那樣的雪莉露,這代表我認同蘇娜的實力。」
「……真是的,你可不能忘了要獎勵我喔。你果然很狡猾。」
蘇娜用變得更孩子氣的聲音向我抱怨,接著以擺出架式來代替回答。
嗯,風向似乎改變了。
大勢已定了吧,之後就全交給蘇娜吧。
看見這場比賽結果的我,為了與她們隔開些許距離,轉身背對著雪莉露等人,邁出了步伐。
目的是要進行自己的修行。雖然可以在原地進行,不需要刻意隱藏,但我不想阻礙到她們的對決。
♦
「那麼,開始吧。」
從我移動後,時鐘的長針尚未指向下一個數字的微妙時間點,我停下腳步,開始凝聚魔力。
魔力在體內澎湃涌動,開始強化身體能力——到這裡為止是一如往常的步驟。
從機能逐漸提升的身體中湧出光球般的淡粉紅色魔力時,我停止凝聚魔力,並吐了一口氣。
「目前只能維持到這裡嗎?」
跟全盛時期一樣嗎?或是有些退步了——知道自己的極限後,我閉上了雙眼。
讓這個矮小的身體熟悉陌生的招式,並進行磨練,雖然有身體上的差異,但與全盛時期相較起來,招式上已經只剩些微的差距。
所以,我必須挑戰前世沒有踏入的領域。
「試製櫻花」其實只是第一步。
雖然是跟師父一同編寫出的招式,但上次與蘇娜戰鬥時,其實是我第三次實際使用在戰鬥上。
因為這是理所當然的,這個招式形同是自殺技,還會帶來劇痛。就算我再怎麼喜歡這個招式,也不想平白無故就使用。
然而,如今我終於追上前世的斯拉瓦·靜寂,要以斯拉瓦·馬歇爾的身分踏上嶄新的人生——我必須繼續往上爬。
我輕嘆一聲,往體內繼續注入魔力,同時發動治癒魔術。
湧出的光球開始激增,如花瓣飛舞,煙火般炸裂。
相較於上次與蘇娜的對決,由於這次有壓抑住強化率,痛楚也變得緩和許多。
「……雖然曾經稍微聽說過你的事迹,但還真是厲害啊。」
繼續提升倍率好了——正當我集中精神,準備追加魔力時,身後傳來的冷靜驚呼聲讓我停止了動作。
雖然才剛認識不久,但我認得出那個稚氣未脫的聲音。我曾經聽過那個聲音。
「——莫妮卡,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阿爾法雷亞的才女莫妮卡·雷菲爾特。
原本在研究所與她道別,但她表示感到有在意,所以晚了我們一天來到那杜夏。
我們能像這樣進行修行,大部分要歸功於她。
因為她表示沒有親自到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