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天 ①

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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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川圓子

綠川圓子屬於不會把事情久擱於心的人,也可以說她缺乏堅持。間隔一晚在山上迎接早晨以後,昨天那場風波已經不特別令她煩心了。個展固然是加強與顧客交流以爭取資金的重要機會,但被迫中止也無可奈何。

綠川在以往人生中,並非全無突然碰上這種荒唐事的經驗。她既沒有預先得知自己會與父母生離死別,體驗過的失落更多得是。

她離開作為寢食之處的小屋,一邊曬著晨光一邊扭腰做伸展。簇擁成串的太陽光圈令人眩目。然而天氣似乎僅有片刻晴朗,太陽立刻就被遮在厚厚雲層的另一邊了。

綠川將腰骨拉開兩次發出聲響,然後望向徒具庭院名稱的荒地。

包含那些遭廢棄的失敗作品,自從有徒弟幫忙打掃以後,空間算變得開闊了。遠方山丘綠意盎然,像在保護綠川不受熱鬧人煙侵擾。

體操做完以後,她把毛巾綁到頭上,將頭髮大略做個整理。

不這樣就不自在,而且什麼事都做不了。綠川有這種強迫觀念。

她一邊走向用於作業的工坊,一邊回想昨晚路上遇見的老先生。

對方帶著大型圓鍬,但不知道是否為同行。與其說那是爬山的裝扮,感覺更像在沙漠闖蕩的模樣,然而這附近的土要是被那個老先生亂挖,對綠川來說也會構成問題。綠川用的材料不乏從山裡取得的黏土。當然,綠川並沒有徵求過山地主人的許可,不過在有效活用黏土這方面,她倒是懷著些許偏頗的自信。

綠川走進作業處,就近拉了椅子坐下來。然後她立刻又起身,開始到處走動。

她覺得好像忘了什麼才會起身探尋,不久便在胃袋裡找到答案。

「對了,早飯……」

綠川轉頭,卻不見徒弟的身影。一發現對方不在,她的腳步就變得沉重了。從徒弟擅自住下來以後,綠川都把吃飯的事情交給對方打點,因此要自己做飯會讓她感到抗拒。

一餐無妨吧。

怕麻煩的綠川得出這種結論。接著她回想自己昨晚有沒有吃過什麼,並且隔著衣服按著肚子,工坊里就冒出了探頭窺伺的身影。綠川抬起臉龐,探頭的是她那自稱的徒弟。

對了,他好像有說過會晚回來──綠川現在才想起來。

因為昨天幾乎是個別行動,綠川甚至都快忘了有他這麼一個人。

「對不起,我這就回來了。」

假惺惺到了極點的洒脫儀錶與口氣。平時形容會再補上身段這一點,但今天早上他半蹲著,似乎連餘裕也沒了。徒弟新城滿頭大汗,背後還扛著年輕女性。此外,他的外套鼓得不尋常。

綠川默默地看著新城讓女子坐到椅子上。那是我的位子──她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仍然在抗議。新城一邊曖昧地笑著打哈哈,一邊告訴四肢伸直放鬆的女子。

「你不用再裝睡了。」

被擱在椅子上的女子依舊閉著眼睛,只有嘴角鬆開。

「假如我人醒著,照哥哥的個性會說腿沒事就自個兒走吧?」

「你很了解嘛。」

新城一嘆氣,有條狗就從他鼓得怪模怪樣的外套里探出頭來。臉型修長,適合用瘦弱來形容的狗。新城從衣服下面趕它,它就跳了出來,在工坊里到處走。綠川用目光追尋那條腳步像漩渦般打轉的狗,狗似乎也察覺到她的目光而抬起臉,還走向她的腳邊。一瞬間,綠川退縮似的彎了腰。

「唷。」她面無表情地向狗打了個生硬的招呼。

綠川不擅面對包含人類在內的哺乳類。

她並不是怕,而是窮於應對。

「老師。」

「怎樣?」

「老師?」

三人各有各的反應。新城叫了聲老師,被叫到的綠川一臉不情願地應聲,聽見他們如此互動的女子因而偏頭。「我立刻解釋。」新城朝女子短短交代過以後,又繼續說道:

「雅,這位是陶藝老師。」

被稱作雅的女性微微點頭回答:「啊,就是你提過的……」

對綠川來說,被鄭重介紹成老師並沒有多順耳。

「然後呢,老師,我有個不情之請,這傢伙……是我妹妹,能不能收留她一會兒?」

「咦?不好,這樣會干擾到我。」

綠川明顯蹙眉,並以態度表達出困擾。在這種情況下不會含糊其辭就是她的為人。原本她便希望在生活中盡量減少與他人相處,才有如此現狀。何況朝新城所謂的妹妹隨便看一眼就可以發現她外露的右臂纏了多到誇張的繃帶。露骨至此,即使是不問世事的綠川也嗅得出其中有問題。

「是啊,你就是這樣的人。」新城似乎心情很好地聳肩,還順勢低下頭請託。

「一陣子就好,都交由老師處置。再說在這裡應該安全。」

「聽我說。」

「還有狗也拜託你了。」

自說自話的新城不予商量就匆匆離去。綠川對此實在無法用「是嗎」虛應了事,開口呼喚「喂喂喂……喂!」想從背後把人叫住,手腳卻使不上力,連出聲的音量都不夠。她恨自己空著肚子。

「他衣服里八成都是毛,居然直接就走啦?」

真是急性子──被介紹為妹妹的女子一臉開心地目送新城走。隨後,她看向綠川。

「我叫新城雅,那人的妹妹。呃,我這條右臂……是被街頭砍人魔傷到的。」

「是嗎?」

綠川對女子的自我介紹不表興趣,只給予最低限度的回應。

「大都市真危險呢。話雖如此,這裡好像也有滿多蜜蜂。」

新城雅稍稍繃緊左臉並看向窗戶。在玻璃窗外,伴隨好似讓人後頸發涼的鼓翅聲,映著那些飛蟲的蹤影。它們「叩叩叩」地用身體撞窗子,綠川卻沒多放在心上,她反而對歇在自己腳邊的狗感到困惑。小作讓步,幫徒弟收留受傷的妹妹還能理解,但這條狗又怎麼來的?連解釋都被省略的這玩意讓綠川吃不消。狗不知道是困了、累了或肚子餓,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小屋那裡會有適合讓狗進食的東西嗎?

「家犬?」

為了尋求關聯性,綠川問新城雅這是不是她養的狗。新城雅眯眼否認。

「唉,那條狗好像討厭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黏著我哥哥……」

想聳肩的新城雅大概是忘記右臂有傷,痛得臉色發沉。

或許是一不留心動到傷口的關係,新城雅捧著傷口蜷縮身子。

「啊哇哇哇,好痛,痛痛痛……」

綠川並未開口關心痛苦的新城雅。她望著那張低下頭且劉海凌亂的臉孔,感覺到對方確實和徒弟有相像之處。並非五官像,而是身上能感受到類似的氣質。

照目前普羅大眾的觀感,瘦的人會比胖的人有魅力。

新城兄妹都符合這套觀感,身材纖細。

不,綠川重選形容詞。

輕薄。

因此他們乍看下顯得有魅力,實則不然。

「真不方便……不過虧我還能活下來……」

新城雅自言自語似的發牢騷,後來傷口疼痛似乎緩和了,她仰望綠川。

緊接著──瞧,就是那副笑容。綠川感到傻眼。

過度追求對人親切,變得油條又無法捉摸的微笑。

感覺不像人的臉,綠川只把那當成無花紋的盤子底來看。

「在我哥哥回來以前要請你關照了,陶藝老師。」

綠川幾乎無視於看得見結果又不明瞭的問候,只顧在嘴裡嘀咕。

何必來打擾陶藝老師,去找個「醫生」才對啦。她心想。

花咲太郎

「子彈沒裝在裡面嘛。」原本在整理文件的太郎被對方如此抱怨而抬起頭。

委託太郎找手槍的男子正在會客室的另一邊發飆。太郎明目張胆地謊稱昨晚從首藤佑貴那裡搶來的手槍就是對方要找的東西,並且交了出去。對非法物品隨便深究,難保不會招來意外之災。光是沒把東西送交警方,客戶就該體諒他的好心了。這是太郎肚子里的想法。

事情要從兩天前的委託講起。無論怎麼想,眼前的男子都是因為搞丟了真槍才會委託這項不乾凈的差事,要太郎幫忙找。太郎認分地接下工作,隨後他在昨天發現了攜帶手槍的逃犯首藤佑貴並順利地搶回槍。接著他就向客戶表示東西找到了,還明目張胆地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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