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札克話的同時,我直接從家裡沖了出去。
我心中忐忑不安。聽到威爾海姆大人的傷況,以我的個性,可沒有辦法一直乖乖待在家裡。我現在只能一心──祈禱威爾海姆大人平安無事。
「小姐!」
「凱蘿兒!」
娜塔莉亞和札克在我身後試圖制止,但我並不理會。她們是無法阻止我前進的。
當威爾海姆大人身陷危殆時,我比任何人都應該儘快趕往他身邊。
請您一定要、一定要平安無事。
希望至少可以撿回一條命──
「小姐!請等等!」
娜塔莉亞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我認為在我飛奔出家門之後,她一定會隨後跟來的。所以我是在有帶護衛的情況下出門的,沒問題的。
國立醫院位於王城前,是本國最大的醫院。王城離宅邸有點遠,但是也在走路可以抵達的範圍。
我沒有那閑工夫去搭乘什麼馬車了。
我想儘早見到威爾海姆大人──所以我奔跑著。
「呼、呼!」
呼吸困難。
本來我就不是體力很好的人。全身被累積的疲勞支配著。我明明只跑了一小段路,但是由於內心焦急,感覺疲勞也倍數成長。
但是,即使如此。
我還是要跑。絕對不會停下來的。
「小姐!」
「唔、唔……!」
我不能呼吸了。我只要一想像威爾海姆大人可能就此撒手人寰,我就害怕得不得了。
到底受了怎麼樣的傷呢?
目前傷況如何?
大人受傷時,我幫大家上的課是否多少有派上用場呢?
威爾海姆大人──!
「唔唔!」
「小姐!」
但是。
我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
我突然狂奔,腳冷不防地起了一陣痙攣,不聽使喚地絆了一下,我猛地摔了個狗吃屎。連想用手去撐一下也來不及了。
鼻頭好痛,應該已經紅起來了吧。
但就算如此,我……
還是得趕去──!
「唔、唔……!」
「小姐,您沒事吧!」
「我、我……!」
「小姐,您別太勉強自己了!」
「得、得趕去……!」
怎麼辦?
我的雙腳痙攣,站不起來。我想儘可能快點見到威爾海姆大人啊!
內心一個勁兒地焦慮著,運動不足的身體卻反抗著我。腳正在抗議,要我休息一下。
好痛、好辛苦、好難過。
眼淚掉了下來。
「威爾海姆大人……」
「小姐……」
我倒在地上,娜塔莉亞在我身旁坐下。
從旁人眼光看來,我這模樣想必非常難看吧。搞不好還會有傳言說,安普勞斯公爵家的千金,居然公然躺在如此市井之地的地面上。
但是那些都已經無所謂了。我只是想到威爾海姆大人身邊去而已。
「小姐,恕我失禮。」
「咦……?」
疼痛感甚至已經讓我的意識有些模糊了。
思考遲緩,彷佛被卷進了混沌的漩渦里似的。我真實地感覺到自己是這麼地弱小。
娜塔莉亞面對這樣的我。
把她的手伸進了我的脖子後方,還有膝蓋內側。
「請您使喚我這個侍女吧。」
「娜塔莉亞……?」
身子一輕。
極為自然地,就好像在搬輕輕的行李一樣。
娜塔莉亞把我抱了起來。
是公主抱。九年前,在我差點被賊人侵犯時,威爾海姆大人也是這麼抱著我的,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被公主抱呢。在綁架地點被羅伯特抱那次不算。
娜塔莉亞對著這樣的我露出笑容。
「我要急速前進了。請好好抓住我,不要掉下去了。」
「好、好的……」
「喝!」
「噠噠噠」,娜塔莉亞飛奔了起來。
速度之快,完全感覺不出來她手上還抱著我。果然是訓練有素呢。
哪像我,自己跑就累得要死了。
眼前的景色快速飛逝,速度卻絲毫未減。娜塔莉亞的臉上也絲毫不見疲累神色。
然後──不消多久就抵達國立醫院入口了。
我再次感受到娜塔莉亞的厲害。
「小姐,到了。」
「嗯……」
「小姐,能走嗎?」
娜塔莉亞讓我從她手上下來,我的腳踏上地面。
一陣些微痛楚傳了過來,但也不至於無法走動。這樣不行呢,我也得多鍛煉體力才行。
雖然上課很忙,但還是請娜塔莉亞幫忙鍛煉我吧。
先不管這些了,總之先去確認威爾海姆大人的樣子──
我從門口進入醫院。
於是──我很快就看見站在顯眼位置的維克多副團長。
「……是凱蘿兒小姐啊。」
「是、是的!維克多副團長……那、那個!」
「……團長就在這裡面。」
維克多副團長雙手抱胸,看起來心情十分低落。
然後他稍微看了我一眼之後,視線又立刻看向眼前的門。
這是道厚重的鐵門。
大醫院裡一定都會有這麼一間房間,處於生死邊緣患者都會被搬運到這裡來──這就是加護病房。
我好想立刻到門的另一頭去見威爾海姆大人。
我有這種想法。
但是我勉強也算是學過醫學的人。我知道那麼做有多麼愚蠢。
這個地方除了醫療從業人員之外,誰也不能進入。
我感覺到自己背後泛起一陣寒意。
大人被送進這個地方──也就代表傷況很嚴重。
我默默在維克多副團長身旁坐下。
「……」
「……」
我們一句話也沒有交談。
我只能祈禱著,希望至少這份心意能傳達給門的另一端的威爾海姆大人。我低下頭,閉上眼睛,只能一個勁兒地祈求他平安無事。
「呼」,維克多團長淺淺吁出一口氣。
「為什麼團長會在這種地方……」
「……」
「敵軍的長槍刺穿了團長的肩膀。當時也幫他做了急救處理……但是他卻在凱旋歸來的行軍途中喪失了意識。然後昨晚開始,彷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他整個人向後仰,開始產生痙攣現象。」
「雖然我聽不太懂……但醫生說今晚是危險期。你應該已經明白……團長怎麼了吧?」
「……那把長槍。」
身子後仰的痙攣現象。
我記得這個癥狀。我曾聽說過,御醫也曾經教過我好幾次這極惡的病症。
「有生鏽嗎……?」
「喔、喔喔……?這可不好說啊。不過利法爾相當窮困,很有可能拿著生鏽的長槍……」
「……」
我懂了醫生口中危險期的意思,也明白了大人為什麼會被送來加護病房。
那是一旦發病,有一半的機率會致死的病症。
「破傷風……!」
「咦……?」
我能做的就只有祈禱,祈求大人平安無事。
但是。
絕望──讓我的心陷入一片黑暗。
◇◇◇
我在維克多團長身旁,一直、一直等待著威爾海姆大人。
心裡想著您務必、務必不能離開人世。我已經決定了,一直到確認威爾海姆大人平安無事為止,絕對不會回家。
我動也不動、靜靜地等待著。
不論白天黑夜,我都一直待在這裡。
「……小姐。」
「……」
「我帶了食物過來。至少把這些吃了吧。」
娜塔莉亞帶給我的是麵包和牛奶。
她應該是急急忙忙買來的吧,紙袋裡的麵包還帶著微微的溫度。
但是。
總覺得沒有食慾。此刻威爾海姆大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