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 異裝新女星

有個又大又黑又駭人的東西乒乓乒乓猛敲猛打,還大喊你太晚啦你太晚啦放棄吧,我被這夢嚇得哇──!一聲跳起床,結果還沒七點。難得媽媽在家,還難得一大早就開始活動,不太清楚怎麼回事總之她好像在一樓跑來跑去又敲來敲去的做些事情。平常這時間我早就起床了,但難得星期天,我打算好好睡到自然醒,沒想到媽媽東敲西打的聲音讓我作惡夢。話說春眠不覺曉,代表春天以外還不到天亮就醒了?這會不會太早起了點?是說抱怨也沒什麼用,所以我爬出棉被披上針織外套,套上拖鞋走下一樓。這陣子早晚都覺得特別涼,但是中午倒是相當溫暖。不過寒冷的早晨感覺有些神清氣爽,我也不算討厭。嗯──好冷好冷,我搓著上臂喊說:「哎喲~媽一大早乒乒乓乓忙什麼啊?」只見媽媽在客廳里像天女散花一樣亂丟衣服衣服跟衣服,然後問我:「啊,梓梓早安,你知道王者之劍丟哪裡去了嗎?」我一聽硬是保持睡眼惺忪的表情回答:「不知道啦~吼~」不對,其實是我擅自送給穗高學長,穗高學長好像也說過感覺要把劍帶走才行啦~聽不出來穗高學長本人是想要還是不想要,反正在家也用不上,我想說給他帶走也沒關係。現在心想,那把劍很重要是嗎……有點慌,但是一開頭就已經裝傻了,只能堅持裝傻下去。這種關頭最重要的就是別猶豫,貫徹始終。再說家裡東西這麼多,總是有這個那個下落不明,媽媽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自然就會放棄了。而且如果真的那麼重要,一開始就要收好啊!我暗自推卸責任,硬是自我安慰,然後一邊收拾媽媽亂丟的衣服,一邊假裝抱怨:「哎喲──不要再穿這種粉嫩少女風了啦──年紀都一大把了。」

「女生不管幾歲都是少女喔。」媽媽得意洋洋,擺出意義不明的驕傲表情,實際上這個人到底幾歲了?

「二十六歲喔。」

請不要擅自回應女兒的心聲好嗎?是說你至少這五六年來都是二十六歲吧?記得你告訴過我:「梓梓是我十六歲那年生的。」如果此話不假,你不就已經三十二歲了?

「搞不好是十歲那年生的喔?」

這未免各方面都太糟糕了吧?主要是爸爸特別糟糕,法律啦、倫理啦、公共道德之類的。話說回來,媽媽看起來真的是比二十六歲要年輕,我承認如果我們站在一起會被誤會成姊妹,至少絕對不會被當成母女,感覺有點犯規,不過媽媽除了長相之外整個也都是各種犯規,如今抱怨長相也是徒勞的感覺,就算了。

就算我努力整理,媽媽還是從我整理好的地方開始天女散花亂丟,我看只能放任她亂丟到滿意為止,所以就放棄整理趕緊去做兩人份的早餐。把冷藏白飯拿去微波,卷個煎蛋皮,昨天有吃剩的燙白菜,加上海苔與納豆,倒進熱水就是味噌湯。要是再有個烤鮭魚就是完美的早餐定食,不過那個啦,人最重要的就是知足,要求太多不太好。我直接將一隻茶包丟進茶杯泡出兩人份的綠茶,對媽媽喊說:「早餐好嘍──」媽媽是過來吃飯,但吃得心不在焉,看來還是很在意王者之劍的樣子。

「好怪喔──跑到哪裡去了?」

「那把劍很重要嗎?看你總是亂丟一通啊。」

「嗯──好歹也算爸爸的那個,遺物吧?」

重要到爆了好嗎!是說我記得好像都拿它來清天花板的蜘蛛網,或者構沙發底下的配件,用得相當隨便。等一下,你說遺物?你不是好像對我解釋過爸爸也不算是死了嗎?記得媽媽好像這麼說過,但這部分我不太清楚。趁這時候我又難得搬出老生常談的問題:「爸爸是怎樣的人啊?」媽媽這次開始鬼扯:「你爸爸是單槍匹馬消滅南美洲毒梟集團的傳奇傭兵……」可是之前我問的時候,她還說是CIA的探員,再之前又說是英國皇家直轄的秘密組織探員,真是愛鬼扯也該有個分寸。不過她老是這樣,我逕自推敲她應該是不想解釋,也就不追究了。即使親子之間也會有一兩件不想提的事情,關鍵就是保持適當距離。

吃過早餐洗過碗盤啟動洗衣機,稍微看個電視新聞,覺得哎喲社會真危險啊──然後將洗好的衣服晾起來,糊裡糊塗就到了十點。結果媽媽還在嘟噥著說:「嗯──好怪喔──是地獄還是境界的傢伙闖進家裡了?可是喔。」看來她還在設法找王者之劍,我覺得更加坐立難安,明明沒事做卻還是換衣服準備出門。「哎喲,機會難得就把東西徹底整理一下吧。」惡人先告狀之後就離家。是說現在是星期天上午十點,也不太清楚要去哪,邊走邊看手機的聯絡人,穗高學長是管樂社的,肯定正為了校慶練得昏天暗地,澤惠好像也很澤惠,一樣忙著對抗世界的威脅,這麼一來,就沒有聯絡人啦。要不要難得去逛個街呢──我一時這麼想,但最近好像比較不像之前那麼常在街上閑晃了。嗯,在穗高學長面前,總是要那個一下。其實穗高學長並不是會氣我到處閑逛的那種人,不過這是另外一回事,真要說還是我自己的問題。如此這般,我糊裡糊塗地走著,也沒有要去車站,啊,突然想到這個方向好像有圖書館是吧?就決定走到圖書館,星期天上午前往圖書館,嗯,無庸置疑的健全。

這不是什麼大型的中央圖書館,而是連在地區活動中心旁邊的小圖書館,館裡沒什麼書,真要說起來應該是小朋友跟老人家悠哉休息的地方,不過建築本身最近才改建過,還算漂亮,聽說是大手筆浪費錢請了知名建築師來設計,窗戶大,內部開闊又明亮,待起來還算舒服。秋天和緩的斜陽照進圖書館感覺暖洋洋很舒服,但不禁要想,這樣似乎不算是很好的書本保存環境?書本曬到太陽會泛黃吧。我也喜歡泛黃書本的風味就是了。故事書、童書、手工藝書、烹飪書、時代小說、羅曼史占多數,角落有個勉強交差用的一般文學書架,我隨便看看。一划兩劃三劃~哎喲,森繪都?嗯,我記得好像挺喜歡森繪都~我邊逛邊用食指敲著書背的頂端,心不在焉,結果不小心輕輕摸到別人正要拿書的手。我不自覺說聲:「啊,抱歉。」並將手縮回來,沒想到對方是個難得會出現在偏僻小圖書館的年輕男孩,看來應該是跟我同年,高中生吧。這人稍微拿起書來問我:「你喜歡這本書?」哇哩!好耀眼啊!我連忙用手防禦(防禦?)著臉回答:「沒有,我還沒看過也不太熟。」然後移開視線。是說人家拿的那本不是森繪都,而是有點色色的森奈津子啊,你喜歡這種書?色鬼。

如果是街上經常來搭訕,心裡只想跟我來一發的那些叔伯大哥,我可以跟他們鬼扯到天荒地老,但在這麼健全的地方,碰到看似健全的男孩,我還真不知道該聊什麼健全的話題。應該說我沒這個經驗。於是我盡量自然地緩緩移動到其他書架,沒想到健全男孩竟然帶著閃亮亮特效跟了上來,跟我一直保持若即若離的狀態。我看山田詠美的時候,他還上來問說:「你喜歡山田詠美這種成熟的書?」他的聲音就像鈴鐺一樣清脆又舒服,感覺已經不是說話,而是美妙的音樂或聲響,好像音響在放外文歌,讓我都忘了要去理解文字的意思。「這裡是圖書館,請安靜。」我用食指抵著嘴唇,他說:「啊,對喔。」結果他湊向我的臉小聲說話,這次換成飄散花香的特效,哎喲,不是這個意思好嗎?「你一直都在看有點色的小說吧?你喜歡色色的事情?」這球投過來有點帶刺,但我不為所動地回答:「嗯,還可以嘍?」嗯──這是怎麼回事呢──腦里十三個憤怒的德國人高舉啤酒杯大喊贊啦──!於是心靈陪審團就開庭了。開庭!審議!我是有打算要剋制一下,但也還沒下定決心要金盆洗手,是說這人看來超清爽,應該說清爽到幹掉了,吃起來應該不是很飽,算不上食指大動的分類,不過我還是決定再觀察一下,因此保留判決先提議:「如果要談,換個地方好嗎?」對方一口就答應,現在又是怎樣?我看看腦內法庭,德國陪審團已經喝到一個舒爽的微醺,看來是靠不住了。我想事已至此也是覆水難收,節哀順變,如果不是的話我也不會硬追著你跑。就如那句「世事多變化~」,兩個人就一起離開圖書館,還提到要不要一起去哪家店裡坐坐?然而這一帶是荒郊野外,能坐的地方只有公路旁邊的Coco壹番屋咖哩店、松屋跟拉麵店,這可是個只有強者可以生存,不好吃就不配生存的硬派瘋狂麥斯憤怒道。

「有好吃的蛋糕店喔。」

「蛋糕店?這裡有嗎?」

「有,但是很受歡迎,可能沒什麼位子。」

不會吧,這一帶真的只有大片的旱田跟水田,停車場超大的超商跟住宅區,是美食的荒野,我想說真的假的?但是仔細一看,這人的服裝雖然簡單隨興,布料看來卻有些講究,服裝線條也有時尚高手的氛圍,搞不好他有時尚高手私房的時髦隱密名店資料庫。他一直說這邊這邊,穿梭在家戶林立的住宅區里,沒想到住宅區正中央真的有家突兀的蛋糕店。話說這店門口擺了一塊寫菜單的黑板,而且整棟房子被花包圍到不可思議,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不知道是在幹什麼的這樣,乍看之下還以為是私有的西洋豪宅,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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