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回旋加速器迴廊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雲影亦

在夢中聽到走廊上有嗒嗒嗒的腳步聲。

說起幽靈的腳步聲,應該是小孩子在玩鬧那樣的「啪嗒啪嗒」的聲音,不然的話,也是像一步一步的烘托著恐怖氣息的在碾壓著地板的「嘎吱、嘎吱」那樣的才是,但那卻是民子姐的腳步聲,在長長的走廊上相當迅速的全力奔跑著,轉眼在我房間前的直角處轉彎跑過去。然後,過了一會兒繞了一周又回來。咚咚咚。這樣一個勁兒的持續了一圈又一圈。

我非常清楚的知道姐姐她並不是那種會埋怨別人而變成怪異的陰濕的人,所以並沒有覺得有那樣作祟的恐怖感,但這樣每天晚上,一整個夜裡都咚咚的搞,再怎麼說也忍受不了。一邊想著「饒了我吧」的輾轉在床,一周沒剃的鬍子發出噌噌的摩擦聲來。

父親那邊的伯父死去是在去年(也就是二〇一六年)的傍晚,然後過了半年,「鄉下的家」也就是父親的老家就人去樓空了。

在葬禮結束之後辦理繼承手續的時候,那麼誰來繼承這裡呢,好像是提到這樣的話題的樣子了,但對於作為次男的父親,還有散布在日本各地的叔父、叔母們來說,都已經有各自的住處和生活了。但是,就算是這樣要想賣掉了事,這土地和房子也並沒有作為資產上的價值,而且據說不管是拆掉處理還是直接解體的費用都要花很大一筆錢。因此,姑且還是保留了下來。暫時,在名義上是交由父親管理的樣子。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雖然住在附近的叔母偶爾會一個人順路過來換個氣什麼的,但最後還是說什麼「沒有人住的房子壞的很快,果然是這樣啊」。因為是人口稀疏化的村子,在附近因為同樣的原因沒人打理而變成廢屋的房子還有許多。但對於叔父叔母來說,生養了他們的家變成那樣子無法忍受。然後說「東京的哥哥家的政志都那麼大年紀了還弔兒郎當的,讓他過來住不就好了嗎」的,於是我就這樣躺槍了。

並不是要我繼承「本家」什麼的(也不是什麼財產,法事什麼的從以前開始就是由叔母那邊來弄的),只是單純的因為家就這樣腐朽太可惜了,而是作為管理者住著,是這個樣子的。和我這邊是完全沒有什麼關係的,但就這樣被說是「那麼大年紀」和「弔兒郎當」什麼的,被這樣若無其事的說總感覺很失禮讓我很生氣,但實際上是「三十七歲,自由職業者」這樣的,在世上也就是所謂的「毫無疑問的接近於失業的中年男」。叔母他們一直把這和「自由職業者」弄混。「不,我並不是什麼自由職業者」雖然這樣說明到,但就連我自己到現在也沒有辦法好好分辨出有哪裡不一樣的,於是就任由他們這樣說了。……嘛,不說其他的,「不用房租」這樣的條件就相當有魅力了。

而且,還有心情上的理由。剛好在之前的一段時間裡,因為幾件工作上的不順利感覺也很煩躁,姑且在一段時間裡,想要一個人安靜的度過。雖然還沒決定期限,但也不打算長居。大概,一到兩年的樣子吧。

從很多代之前開始就不停的在進行增改修建的「鄉下的家」,以古老的主屋為中心有九間房子,其中的大部分都圍繞著中庭接連成了環狀的走廊。整體看來,應該說是「正方形的圓」吧,是類型於片假名里的「ロ」字形的建築物。

不,正確說來,在伯父那一代所增加的一間屋子就像是在這「ロ」的一角添上了尾巴似的,形狀上比起說是「ロ字」不如更近似於「正方形的Q字」。

在我的記憶里在這個家中,從祖母到我和我的堂兄弟們那代加上來的三代人,還有遠房親戚以及附近的人也會出入其中。有一種很熱鬧的印象。但是,那只是在中元節和做法事的時候的狀況,平時好像在這寬闊的家裡就只有祖母和伯父父女三個人住在裡面的樣子。伯父的妻子很早就因病去世了。

之後,祖母在我還小的時候也去世了,然後又發生了女兒失蹤(離家出走?)的事情,加上親戚和附近鄰居都離得很遠,一直以來都是伯父一個人住在這裡的。

對於我來說提到「鄉下的伯父」的話,是晃動著那一副肌肉滿滿的像是職業摔角選手似的身體「啊哈哈」的笑著,相當魁梧而有趣的大叔——是這樣的形象,但晚年卻過著這樣孤寂的生活嗎。在我還是個不經事的小孩子的時候,會漠然的想著「有一天或許就去不了父親的鄉下了吧」這樣的事情,但伯父好像為了避開嘈雜的地方,在老家關於附近的事情都是習慣由父親或者叔父叔母來解決的樣子。

「離開老家有了自己的家庭的孩子們,每年幾次的,各自都帶著家人回來」像是那樣的大宴會一般的「鄉村的大家族」的光景,在三十年前的那個時候,一下就散會了。

然後到了今年。我把搬家的行李運進了大小正合適的「Q字形尾巴那部分房間」里了,我開始住在這個家裡是在一周之前。

「尾巴的房間」的布局差不多是十二張榻榻米大小的房間,還有放置物品的房間,以及一個小小的廚房和整體浴室什麼的。除開取代大門是在主屋的走廊上開的門以外,感覺就像是面向單身者的公寓一樣。地板和窗框等等的地方都很結實,所以被推薦說住在這裡是最好的。

而且,主屋那邊也是,損壞嚴重的讓人都不想提。到處的牆壁上都是污漬,而且榻榻米也磨損的很厲害,嘛農村的老家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當然,自己和堂兄堂妹以及從堂兄堂妹跑來跑去的走廊,看到在推拉門和柱子上弄上去的傷痕,彷彿是回到了那個時候的氣息一樣的,那種吵吵鬧鬧的宛如痕迹似的東西。閉上眼睛專心靜聽的話,混雜著從後山傳來的蟬的大合唱,好像還能聽到在走廊上奔跑著的小孩子的腳步聲似的,相當富有風趣。

……雖然當時還像這樣十分感慨,但老實說還是太天真了。

就在那天晚上,我開始煩惱起著咚咚咚的吵鬧的幽靈的腳步聲了。

腳步聲一直從深夜開始響到黎明時分。

在一開始的幾天里每次一聽到這腳步聲就會嚇得跳起來,雖然也從房間里飛奔了出去,但在昏暗的走廊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啊,好奇怪,是錯覺嗎……這麼想著回到房間里,然後就又會聽到啪嗒啪嗒的聲音了。不過好像就只有在這「尾巴上的房間」里才會聽到的樣子。

嘗試在其他的房間里睡覺,雖然聽不到腳步聲了,但對於這基本上都很古舊的家(主屋是在一百多年以前建造的)的密閉性是讓人絕望的差,不知道從那裡會從哪裡鑽出來大量的蚊子。而且空調也完全沒有效果,讓人簡直沒法入睡。到了冬天,室內又會像是起霜似的凍人。據說伯父在晚年也好像基本上是在這「尾巴上的房間」里避居的。

順便一提,這過分寬闊的這家裡的環狀的走廊,一圈差不多有五十米的樣子。那腳步聲就在這走廊上,以逆時針的不停轉著。

因為也是曾經自己跑過的路線,所以即使在現在只聽聲音也輕而易舉清楚著這在跑動的人是在哪個拐角轉的彎,穿過了那條縫隙,越過了哪裡的台階。就像是賽馬或賽車一樣,對於路線的選擇以及加速的時機這樣的竅門也是有的。

而且,從著腳步聲的節奏來看,我知道是誰在跑動著的。這毫不猶豫的氣勢除了伯父那失蹤了的女兒民子姐之外不會是其他人了。

雖說有著是自己家這樣的地利,但她在這個走廊上賽跑上,有著其他人趕都趕不上的實力。

她會讓我們這些年紀小的堂兄弟掐表,

「幾秒!?」

「十一秒二」

「啊——真可惜!再來一次!」

像這樣的,明明並沒有什麼意義但卻追求著速度的極致這樣孤高的賽跑者的模樣,我們雖然不是很明白但還是相當尊敬。

但是,仔細想一想的話,姐姐她比我們要大十多歲,在當時差不多應該已經是高中生了才對。作為高中生的行為來說應該說是有些小孩子氣嗎,或者應該說是有點傻呢。

……想到這些的時候,在咚咚咚的腳步聲之間,咚!的敲響牆壁的聲音混在其中。

(啊,姐姐,還打出調子了)我這麼想到。

姐姐趁著速度,手撐著拐角處的牆壁,像撞球撞擊橡膠邊一樣轉過彎去。因為想出了這樣的辦法,一圈的時間據說就縮短了一秒左右,

「馬上就能突破十秒了。突破十秒……就會有什麼發生」

「是什麼呢?」

我回問到,姐姐一臉認真的回答到。

「雖然不知道,但會有什麼的」

「明明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卻知道是十秒嗎?」

姐姐微微一笑豎起大拇指來。

「因為這就是極限!」

姐姐就是這樣一個粗枝大葉的人。而且,果然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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