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BEE

兜,想著著男人倒地的樣子。場所,也許是公廁的隔間中。想像手放在脖子上,止住對方呼吸的場面。

是來進行工作的勘察。

為什麼這個男人會成為標的不得而知。兜只是把這作為一項工作從仲介那裡接受而已。身為仲介的醫者,也只是從這個男人的妻子那裡接受委託而已。

進行工作的時候,有會來事先進行勘察的情況,也有沒有這樣的情況。雖然要看具體情況,這次是來勘察的場合。

進入男人的辦公大樓,裝作漫不經心的觀察了一番,男人體格健壯,看上去一副猙獰的表情。對於同事的態度有些蠻橫,只是稍微眺望,兜就已經確定這肯定是虐待妻子的男人了。那是對於兜來說最遙遠的位置所在的,所謂大男子主義吧。

這個男人是暴力的丈夫,所以會被妻子想要索取性命。向自己一樣,會去看妻子臉色的事情想必是從來沒有過。是了,一定是這樣。死了也不足惜的男人。任由想像這樣逡巡。

結束一個巡迴的勘察,離開大樓後,脫下手套。同時摘下假鬍子。

手錶顯示是午後三點。拿出手機,注意到未接來電,一看是妻子的,每隔十分鐘打了好幾次。

是有什麼危險的事情發生在妻子身上了嗎?兜匆忙,給妻子打去電話。

接通音一直不響起的感覺,讓他無比焦慮。

閃過頭腦的,是前幾天醫生說的話。「好像有人想對你動手術的樣子」,還是那副毫無表情的樣子。手術,即是說【奪命】的意思。

「【雀蜂】你知道嗎?」

「不是昆蟲嗎?」

有被稱為雀蜂的業者。使用毒針,殺死目標。相當久以前,因為殺死業界內公認有實力的男人而聲名鵲起。兜在那個時候,經常會接到這個有實力者的依賴的工作,拜此所賜工作量也少了很多。

「之前有聽到雀蜂死了的事情。確實,好像是那個E2吧」

東北新幹線【疾風】的車輛,被稱作E2系。而以前,在從東京出發的【疾風】的車輛中,發生過數名業者產生衝突,最後導致數人死亡的事件。業界中被稱為E2事件。詳細情況不明,參與其中的業者到底是誰也不明了,但根據業界傳聞,雀蜂就是死於那裡。

「雌蜂雖然死了,雄蜂好像還在活動的樣子」

業者雀蜂是以男女組合活動與業界有所耳聞。一直以為是真偽不明的都市傳說,原來是真的嗎。好像只有女方死了的樣子。

「雄雀蜂沒有毒是真的嗎?」

「總之,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醫師雖然有這樣忠告,但當時沒有太在意。實在沒覺得自己有會被狙擊的理由。

但是,看到妻子的來電的時候想起來,突然間恐怖就貫穿了全身,這一定就是以我為目標的什麼人發起了行動,兜的思考一旦啟動,就如崩落式的一直跌落至先見觀山谷的最底部,從而馬上判斷這是危機的到來。

這時,「老公」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啊啊,沒事吧?」

「什麼沒事有事,剛才為什麼不接電話?不放在身邊的手機,有什麼意義」

「抱歉。抱歉」兜謝罪道。「那個,實際上」開始拚命想著理由。

只是,妻子好像早就翻篇了,「不好了!蜂」高聲說道。

果然來了嗎。想到業者雀蜂接近家裡的光景,後背上有冷汗滑落。「馬上進家裡去把門關上,絕對不要出去!」

「拜託了,一定要跟區役所聯繫」妻子從餐桌站起身,對兜重重的說道。「你要是被蟄了,就糟糕了」

不是「擔心」也不是「好可怕」,「就糟糕了」這樣的表現雖然讓人有些在意,兜卻沒再深究。「只是,是

,不是雀蜂誒。就算被蟄到也」

「我在電腦上查了,就算是馬蜂也很危險的,你不要想自己一個人去搞定」從廚房傳來的聲音。

「知道了」兜表示同意,畢竟被人擔心的感覺不算差。

聽到家裡出現蜂,還滿以為是同業者來襲嚇了一跳,然而仔細一聽,原來是蜂在庭院的樹上做了巢。不假思索就在電話口,「啊,那個蜂啊。太好了」發出安心的聲音,而這當然沒被妻子放過,「那個蜂是什麼意思?有蜂怎麼還好了?有聽到我說話嗎?」尖聲質問道。熟悉的胃痛,向兜襲來。「是說你沒事就好了的好了」好不容易解釋清楚,「就放那不要管它。我會想辦法的」就這樣乘進了地鐵。回家的途中,去了一趟DIY用品店,買來了蜂擁的殺蟲噴霧,然而妻子一看見,馬上就強硬的說「你絕對不要想自己來解決」。

「那讓我來做怎麼樣」兒子克巳這樣說道。正在啃著玉米。美麗而黃色的顆粒,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樣子,實際上,克巳從剛才開始,就一邊說著好吃好吃,吃個不停。「那個,正好,也挺吉利的嘛」

「怎麼個吉利法?」

「被蜜蜂刺,刺中志願的學校之類的」

大學入學考試在前,本來是暑假卻去補習班的克巳,可能因為一直都沒出去屋外吧,跟往年相比膚色要白了很多。眼睛裡充血明顯,是因為學習到了很晚的原因吧。兜在高中生的時候,已經脫離了進學和工作的道路,進行的可以說是人生里側一般的可疑生活,所以對於學慣用功的兒子,即抱有羨慕,同時也有憐憫的感情。不對,正確來說,應該絕大部分都是羨慕。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參與爭鬥,能夠面向書桌解答題目,也就是社會治安已經安定到如此程度,也許,只限於有限的國家,有限的時代,而且是有限的年輕人吧。

「克巳你別鬧了,要是中了蜂毒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妻子從廚房回來了。

「沒問題,只要用殺蟲劑處理的話」

「絕對不要這麼做。如果克巳有什麼的話」

「就糟了」兜這麼附和之後,妻子馬上「可不是糟了這麼曖昧的話。我會擔心的」這麼說道。

「原來如此」兜這樣想到。果然,和對我使用的話不一樣啊。

「但是」妻子將煮好的玉米放在盤子里。黃色的小粒上冒出熱氣,在兜看來像是某種不穩的徵兆。

「大大後天的早晨,要去宿營的對吧。和那個佐藤一家一起」

「唔嗯唔嗯,沒錯」兜如極自然一樣,裝出超常的冷靜,點著頭。要說實話的話,關於這個宿營的預定雖然自己一點記憶也沒有,但從妻子的口吻來看,應該已經是兜所掌握的情報才是。這個時候可不能回「你說的哪件事?」這樣只會招來「你根本沒聽我說話是不是」的不滿的傾瀉。不不,能開始交談還算好的。完全有著就此終止的可能性。全身寫著嫌棄,就此陷入沉默,這樣的話,家裡整個籠罩上冰冷的氛圍。平常就執行生生死死的,難以說是平穩的工作的兜來說,好不容易和家裡人度過的時間,還是想儘可能的平和狀態。

如果是為了這個的話,那麼不問「那個宿營是怎麼回事」,壓抑著自己,附和的說著「真讓人期待啊」這種程度,兜是非常樂意做的。

是去山裡,還是去河邊呢。宿營營地在哪裡呢。

即使探尋自己的記憶,還是什麼都沒有。恐怕妻子當時說這件事的時候,兜因為工作極度疲勞馬上就要睡著了吧。而兜一定就如往常一樣,就好像在認真聽一樣,給出誇張的反應。比如說,「去山上宿營嗎!那可厲害了」,或者「河邊很不錯!」之類的。不管是哪一邊都一定給出即場的反應。所以,沒在記憶中殘留。

而且,自己也有預定參加這個宿營嗎?兜連這甚至都不知道。考慮了半天,最後以「那天天氣好了就好了」作結。宿營的話那就一定是在室外沒錯了。作為絲毫挑不出問題的一手來的話,真的就這個沒準了。

「但是,讓你一個人在家裡真是抱歉」妻子說道。

「不不,沒什麼」原來如此,我要一個人在家啊。這個新情報是相當堅實。接著目光轉向旁邊,廚房的櫃檯進入眼帘。大多都放的是讀了一半的雜誌和書籍,其中一本的標題是,【山的四季野草與花】

宿營地是山,所以才會讀這樣的書吧。這樣想起來,那時在深夜裡聽妻子說這番話的時候,檔案,那段記憶雖然仍舊很模糊,但總之那個時候好像是有說過【去山裡】的印象。雖然非常不敢肯定,但就是會這麼想。

家族的會話平和展開,之後就可以看看電視,度過就寢之前的時間就好了。但即使這樣,兜還是「去山裡宿營的時候要是發現了奇怪的蟲子,別忘了告訴我」這麼說道。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兜還是想在家族的對談中加上最後一筆的。妻子和兒子是知道兜喜歡昆蟲的,對這樣的趣味有什麼異議先不說,說這句話總之應該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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