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Chapter 2 奪取

夏露受到銀薔薇邀約的那天晚上。

日輪同樣遇到了無法對雷真說明的特殊情況。

「祖母大人……!」

在女生宿舍、日輪的房間中,〈當家〉土門綺羅出現了。

伊邪那岐流本家掌門,年過花甲卻依然健壯,魔性遠遠超越日輪。坐在身高三公尺的鬼〈酒吞童子〉大腿上,低頭望向日輪、昴與六連。

「為、為何祖母大人會……親自來到英國……!」

「不來也不成。這兩、三天內要為你招個女婿呀。」

「招女婿……為我嗎?」

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就連昴與六連都不禁面面相覷。

「請問您是要我……和雷真大人斷絕關係嗎?」

「什麼『斷絕關係』,你倆早已無關唄。」

「恕、恕我難以接受!」

日輪雖然平常從不頂嘴,但關係到雷真就另當別論了。

「日輪是雷真大人的妻子,今生早已做此覺悟。怎麼可能如今還去接受其他男性!」

「住嘴。你的東京腔聽了就討厭。」

「請、請給我一個可以接受的解釋。為什麼事到如今才講出那種話……要將紅翼之血納入一族──歸根究柢,這話可是祖母大人您自己說過的。」

「歸根究柢,你自己不就說過,會乖乖出嫁?土門家的女兒,難道講話還不算數?」

「當、當時的情況不一樣呀。現在雷真大人還活著,我已經沒有放棄與他結婚的必要了!」

「唉,得了得了。竟露出那種徹底被男色誘惑的眼神。還沒嫁人的華族姑娘,怎麼如此不檢點。究竟是受了誰的影響?」

日輪頓時感到不悅。綺羅的講法根本在暗喻日輪受到了雷真的壞影響。

「請問祖母大人是為了談這麼無聊的事,才親自來訪嗎?就為了主持我的婚事,千里迢迢來到英吉利?」

即使出言挑釁,祖母依舊不為所動地露出冷淡的笑容。

「……如果您執意如此,我便離開土門家!」

「你實在只知道考慮自己的事情。」

「沒、沒錯,我就是只有這點程度的丫頭。像我這樣的人根本無法扛起當家的重任。請現在就把我逐出家門吧。」

「休想!」

震耳欲聾的聲音帶著強烈的風壓,讓日輪的上半身差點仰倒。

「那種事,你想都別想。你難不成要毀了土門家?簡直不孝至極。就為了你的任性,想丟掉你父母的臉?」

「…………!」

「百般寵愛把你養大,難道你對土門家一點感激都沒有?嗯?連一點報恩都做不到?嗯?」

「結、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再說,土門家才不會因此就毀了。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堂姊妹,或是親緣相近的家族可以繼承──對了,像昴就是!」

「別說蠢話!早已認定為繼承人的女兒,竟為了戀愛拋棄責任──這種事不可能說得通唄!會砸了招牌、毀了家族名聲!」

「既、既然如此,就更應該按照當初的承諾,將雷真大人納為女婿!」

綺羅冷淡地把臉別開。

「招那小鬼入贅之事,世人又還不曉得。」

「騙人!這件事早已傳遍軍界和傀儡界了!」

「咱可不知,不知就是不知。再說,那小鬼會聽咱的話?會乖乖遵守家規?那個曾一度被稱作〈魔王殺手〉的男人?」

「這……」

雷真一直以來都根據自己的決斷在行事。只要感到不合理,就算是家規他也不會理睬。

那樣的個性,甚至會造成集團的不和諧。再加上他現在實力變強,從綺羅的態度看來,一族的大人物們似乎也都把雷真視為危險人物了。

「……實在教人惋惜。對赤羽一族而言,那也是個不成材的次男。本來好不容易能派上用場,對雙方都是好事一件。」

「既然惋惜……既然會惋惜……那又是為何?為何要放棄不可……!」

「這是當家決定的事情。跟你的意志無關。」

綺羅嗤之以鼻。日輪深呼吸一口後,面無表情說道:

「……是嗎?那麼我還是決定要放棄土門之名了!」

綺羅的肩膀頓時噴出火焰,但日輪已經不為所動了。

大概是因此明白來硬的只會造成反效果,於是綺羅彷佛要把肺掏空似的深深嘆了一口氣。

「實在是個難搞的孩子……唉,這也沒辦法,畢竟是咱的孫女。」

一瞬間,日輪總覺得綺羅的怒氣似乎緩和下來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綺羅接著像嘲諷似的笑道:

「接下來要講的話,你可好好聽著。就讓咱把伊邪那岐流的〈陰〉告訴你。」

日輪霎時感到一股寒意。卓越的第六感不斷發出警報。

總有一種感覺──自己不可以聽到祖母要講的話。雖然不清楚理由,但那應該是極為可怕……聽完之後便無法回頭的……某種事情。

「咱為何會希望得到那小鬼?咱究竟是何人、做過什麼?仔細聽完後,你也不會想再見到那小鬼了。」

「怎麼可能!那種事不會發生的。假設就算雷真大人是日輪的弒親仇人──雖然我的雙親都還健在──日輪也會一輩子跟著雷真大人的。」

「哦?你這是不惜背叛的覺悟?」

「不,是代表日輪不會背叛雷真大人。」

綺羅知道昴與六連都在擔心日輪,不過也同時察覺出他們欣慰的心情。想必那兩人都感受到了日輪的成長。在這點上,綺羅也是一樣。

「原本愛哭的公主,現在講話也大聲了……但這件事不會改變。無論你是如何迷戀──不,你越是迷戀,就越會遠離那小鬼。」

「我不會遠離的。絕對不會。」

「那麼,就來試試看唄?」

綺羅露出輕視的眼神。面對她的挑釁,日輪憤而接受。

「正合我意!」

就算對方拿愛情當盾牌,自己也絕不能退縮。然而,這想法卻正是一種錯誤。

如果塞住耳朵,就不用知道這種事了。只要不知道這件事,自己還可以活得幸福些。

但遺憾的是,日輪直到聽完之後,才總算理解了這一點。

「愛麗絲,把背轉過來。」

在醫院深處的學部長室中,愛麗絲正接受著珀西瓦爾的診斷。

她聽話地露出自己的背部,被冰冷的聽診器貼到肌膚而不禁顫抖一下。診完四、五處後,珀西瓦爾吐了一口氣,並拿下聽診器。

「沒問題。聽不到什麼雜音。」

「是教授太大驚小怪了。我根本沒事呀。」

「那只是你希望如此。就算是為了對抗機巧師團,居然做出那麼大規模的魔素儲存……這可會讓壽命縮短的。不是你的,而是我的壽命啊。」

「……勞您擔心了。以後我會注意。」

在與葛洛麗雅的戰鬥中,愛麗絲一口氣使用了一個月份的魔力。如果只是累積還沒什麼問題,但要控制那麼龐大的魔力時,無論如何都會對肉體造成負擔。

愛麗絲的肉體有一半是機巧──能產生魔力的只有活體部分,因此以一個魔術師來說,這身體相當不利。她之所以在這樣的條件下還能發揮出第一級的實力,全歸功於繼承自拉賽福的魔性。這樣的才能讓她得以亂來,但同時也反而侵蝕了自己的肉體。

結果就在那場戰鬥後,愛麗絲髮了高燒,不得不躺在床上到了現在。

「你身體狀況驟變,就算陷入昏睡也一點都不奇怪。下次可別再那樣胡來了。」

「我之所以要那樣亂來,還不都是因為爸爸搞砸事情的緣故。教授您也去跟他說幾句呀。最好喋喋不休,說得他煩死。」

大概是講不過愛麗絲了,珀西瓦爾不禁苦笑一下。

「那我就跟他說說看。其他還有什麼在意的地方嗎?」

「我狀況很好。所以我想問一下──我究竟還能撐多久?」

寫著病例的珀西瓦爾一時停下手。

「你是看到那日本人偶,感到不安了嗎?你的狀況還很正常,再一、兩年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也就是說,撐不到下一屆夜會了?」

「我不是那種意思──」

「沒關係,我自己很清楚。更何況,重要的不是下屆夜會。神性機巧會誕生,是在這屆的夜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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