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那傢伙,真慢啊……」
雷真眺望著窗外的樹林,自言自語著。
而在他的身後,則是貝琉姊妹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當中尤其以夏露表現得最為沮喪,甚至讓人看著都不禁感到同情。
「你在沮喪什麼啊?一點都不像你耶,恐龍妹。」
「一定……是我害的吧?我搞不好讓那孩子受傷了。」
「唉呀,別那麼擔心啦,芙蕾已經去找人了。」
正如雷真所言,芙蕾與〈加姆〉們現在正在搜索夜夜的下落。
是芙蕾自告奮勇說要幫忙的。而雷真雖然感到不太好意思,但是也只能拜託她了。畢竟雷真現在禁止外出,而且說到找人,〈加姆〉們的嗅覺的確非常可靠。
此時忽然傳來「喀嚓」的開門聲,讓所有人都將視線集中過去。
然而,出現在門口的既不是夜夜,也不是芙蕾,而是洛基。
他雖然察覺到大家的視線,仍不發一語地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看起來好像心不在焉,剛才渾身散發不快感的模樣也早已煙消雲散。
雷真不禁納悶:他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夜夜也好,這傢伙也罷,都令人摸不著頭緒。
此時夏露站起身子,椅子「喀當」地發出聲音。
「……我要回去了。走吧,安里。」
「你是要去找夜夜嗎?不過我猜芙蕾已經——」
「才不是呢。只是因為我把她趕走自己卻還留在這裡,太不公平了呀。」
「公平?」
「該走了,西格蒙特。我們回宿舍去。」
夏露帶著西格蒙特,快步走出了病房。
於是安里也站起身子想跟在後面,卻又忽然畏畏縮縮地看向雷真:
「雷真先生,那個……請你稍微、再對夜夜小姐溫柔一點吧。」
話才說完,她又彷彿回過神似地跳了起來。
「真、真是抱歉!像我這樣的人,竟然說得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
安里慌慌張張地追在夏露身後,離開了病房。
目送兩人離去後,雷真將身體靠到窗戶上,陷入沉思。
終於連安里也忍不住出言指責了。
(……說是這麼說,但我又該怎麼做才好啊?)
對於不諳戀愛感情的雷真來說,這件事著實是個大難題。
他很清楚夜夜對自己的心意,即便如此,到底該如何對待夜夜才是正確的做法呢?畢竟雷真對夜夜並沒有那個意思,如果對她表現出過分的溫柔,讓她心中抱有期待,反而是種欺騙的行為吧?
更何況,要實現夜夜她所期待的事——
就在此時,複數的喘氣聲打斷了雷真的思緒。
一群狗從草叢中奔了出來。
〈加姆〉們整齊地列隊,驕傲地搖動尾巴。而在它們身後,芙蕾牽著夜夜的手,從樹林中走出來了。
「芙蕾!夜夜!」
雷真忍不住從窗戶跳出房間,也不管自己的肋骨發齣劇痛,快步奔到夜夜的面前。
夜夜則是低著頭,縮起了身子,她的眼角看起來似乎留著淚痕。雷真雖然差一點就要破口大罵,不過立刻打消了念頭,並溫柔地對夜夜說道:
「喂,夜夜,別讓我擔心啊。」
「……對不起。」
「謝謝你啦,芙蕾。真是幫上大忙了。」
芙蕾用力搖一搖頭。
「雷真也……幫過、我的忙。」
「那件事情不是早就扯平了嗎——等等,你已經要走了?至少喝杯茶吧?」
「可是,夜會……」
「啊,抱歉,已經這個時間啦?那下次再找時間讓我道謝吧。」
「嗚……那……下次、約會……」
「嗯?你說什麼?」
芙蕾的舉止忽然變得奇怪起來。一下子「哇哇哇」地呢喃著莫名其妙的話語,一下子做出像是要召喚惡魔般的動作,一下子又整個人趴到拉比的背上。
她接著彷彿是要逃離現場似地發出「起跑」的命令。於是拉比往前快步奔出,其他狗狗也跟在他們身後。
雷真雖因為芙蕾這急促的出發而嚇了一跳,不過還是對著她的背影大喊:
「加油啊!」
「我會加油——」
芙蕾揮揮手做出回應,卻順勢讓身體傾斜了一下,差點從拉比身上跌下來。
跑在一旁的大丹狗趕緊撐住芙蕾,將她推回拉比的背上。雷真不禁露出苦笑,目送他們離開。
就在這瞬間,雷真忽然察覺某種異樣。
「……雷真?請問你怎麼了嗎?」
「沒事……」
雷真感受到的是某種視線,以及來自某個人的惡意。
他偷偷看了一下病房內,發現洛基的視線看著窗外——也就是雷真他們所在的方
向,看來洛基似乎也感受到某種東西了。
(那傢伙……也發現了?)
雖然是人造的,不過洛基好歹也是一名〈承蒙誓約之子〉(Promised Children )他對魔力的親和性很高,感知能力也比一般人優秀,等級跟雷真不相上下,甚至更敏銳。
既然兩個人都有反應,那麼這就不是雷真的錯覺了。
雷真不禁嗅出某種火藥味,四周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你給我回來,〈倒數第二名〉( Sed Last)!小心我用溫度計插你的肛門!」
忽然,從病房中傳出聲音。
戴著黑框眼鏡的克魯爾醫生正露出如猛犬般猙獰的表情,瞪著雷真。
他似乎是來檢查傷勢的,於是雷真牽起夜夜的手,趕緊回到病房中。
2
某個人影用望遠鏡觀察著雷真回到病房的樣子。
地點是法學部的校舍,與醫學部稍微有些距離。就算〈加姆〉或雷真擁有優秀的感知能力,應該也沒辦法察覺到這麼遠的狀況……才對。
在舉辦辯論會用的實習教室中,站著將近三十個人影。
當中有三名女學生,十一名男學生。
而剩下的則都明顯是非常異質的存在。身上穿著鋼鐵制的盔甲,並且在身前掛著一條披巾,披巾上畫有黑色的十字架,而盔甲上則是刻著薔薇的浮雕。全罩式的頭盔看起來既莊嚴又堅固,一身時代錯誤的打扮甚至會讓人聯想到中世紀的十字軍——與學生人數相同數量的自動人偶,就以這樣的打扮站在房內。
拿著望遠鏡觀察的男學生忽然竊笑了一下:
「從他們嘴唇的動作,我大致上讀出他們的對話了。」
他放下望遠鏡轉向背後。他的身材矮小,線條纖細,有著中性的五官。
「看來〈倒數第二名〉跟〈劍帝〉都還沒有要出院的意思。應該只有〈多重的轟鳴〉(Surround Roar)一個人出席夜會了。」
語畢後,他對著房間的深處詢問:
「請問該怎麼打算,主子?」
所有人的視線都跟著聚集過去。
在房間中央、圓桌的對面,放著一張附有扶手的優雅座椅。
不知道是不是受坐在上面的人所散發出的格調影響,讓那張椅子看起來就像是皇帝的御座。
坐在上面的,是一名留著蜂蜜色金髮的青年。五官深邃而工整,是個彷彿背景會有花瓣散開般的俊美青年。然而,他的全身卻散發出某種危險的氛圍。
「……真是太大意了,〈劍帝〉。」
青年用帶有冷酷光芒的碧眼環顧所有人。
「等〈多重的轟鳴〉出現在交戰場上後,出手。」
「那樣好嗎~羅森堡?」
「好嗎?好嗎}?」
兩名女學生一邊嘻笑著,一邊從兩旁撲上來。
兩人的髮型都是將頭髮綁在側邊,五官與身高也完全相同。若是讓兩個人站在一起,一眼望去就是完全的對稱,看樣子應該是一對雙胞胎。
被喚作「羅森堡」的男學生不耐煩地將那對雙胞胎往旁邊推開後,繼續說道:
「戰鬥指揮方面,〈Ⅸ〉(neun)——就由你來負責。」
「遵命,主子。那麼,我就負責當誘餌吧。」
男學生放下望遠鏡,露出宛如少女般的笑容。
「雖然獲得了〈完全統制振動〉(Fragarach),但我們所擁有的人偶畢竟是舊型的。就由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