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是光前往四天沒去的學校。
「赤城,你感冒好了嗎?」
是光的同學吉田在走廊上跟他搭話。
「咦?對、對啊。」
被當成感冒了嗎?跟休息幾天就流傳起赤城是去全國巡迴找碴的那段時期比起來,差別還真大。
「需要的話,我可以借你請假那幾天的筆記。」
是光很感動。
他走進教室,看到帆夏在座位上周手機,神情嚴肅。帆夏眉頭皺得緊緊的,嘴唇噘起,瞪著手機螢幕。
「早啊……」
是光一僵硬地跟帆夏打招呼,帆夏就回過神,把手機轉了個方向,試圖遮住畫面。
「早……早安。」
然後繼續在桌子底下默默操作手機。
(怎麼了啊?式部剛才看到我的臉,是不是超慌張的?)
跟之前在夕雨住的醫院遇到她時的反應一樣……
在是光在意帆夏的態度時,他的手機響起。
是光表情瞬間僵住,寄件人卻是美智留。
(咦?)
他抬起頭,看到美智留拿著手機,在座位上看著是光。
(為什麼要傳簡訊?直接跟我說不就行了?)
是光打開簡訊,內容是:
『下課時間,瞞著小帆到頂樓來。』
「看來這次不是告白呢。」
是光看著面無表情的美智留,光則一臉正經地呢喃。
第一節課的下課時間。
是光來到頂樓時,美智留已經先在那裡等他。
越來越有冬天氣息的天空萬里無雲,吹過來的風卻冷到是光起雞皮疙瘩。
是光慢慢走到美智留面前,美智留大概是在注意時間吧,她開門見山地說:
「昨天午休時間,小紫妹妹跑到我們學校了唷。我跟她說你請假,她嚇了一跳。赤城,你沒跟家人說你沒來上課嗎?」
「嗯……」
是光一面回答美智留,一面感到驚訝。
(小紫到學校來了?)
他跟光四目相交。
(昨天晚上,小紫會來找我一起睡,是想跟我講這件事嗎?她為什麼沒問我蹺課的事?是說,什麼事讓她特地跑到學校找我?)
「你要跟我講的就是小紫的事嗎?」
「這也包含在內沒錯……」
美智留支支吾吾的,表情蒙上陰霾。
「我一苴想跟你商量小帆的事。小帆她最近怪怪的。」
「陘陘的?」
美智留抬起頭,認真仰望是光。
「你沒來學校的那段期間,小帆會早退、會遲到——明明她之前從來沒有這樣過。我問她原因,她也只說親戚那邊有事,就算在學校,她也一直用手機在做些什麼,專註到跟她講話她也沒注意到。」
「……她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大部分的情況下,帆夏上課時間也會一直在桌子底下用手機。不如說完全沒在用手機的帆夏還比較異常。
「赤城是因為沒親眼看到那樣子的小帆,才會這麼覺得。她會用很可怕的表情瞪著螢幕。眼睛整個是紅的,嘴唇被她咬得太用力,都變成紫色了。」
那傢伙眼睛本來就是吊起來的,表情也很嚴肅啊……是光一邊心想,同時也覺得今天早上跟她碰面時,帆夏的反應不太對勁。而且兩人在醫院撞見時,她的模樣也跟美智留說的一樣,「怪怪的」。
是光板著臉陷入沉思,美智留彷佛很難以啟齒似的,開口說:
「小帆是不是在對奏井同學做什麼呀……」
「什麼意思?」
大概是因為是光眉頭豎起來了吧,美智留縮起身子。光也嚴肅地看著美智留。
「那、那個……絕對不可以對任何人說唷!也要對小帆保密!小帆應該也不會想讓你知道這件事,如果是平常的小帆,她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所以不管怎樣,它就當成我跟你之間的秘密吧!」
美智留干叮嚀萬囑咐後,壓低聲音說道:
「我、我之前借小帆的手機用時,看了一下裡面……結果發現一個叫『kanai』(注1)的資料夾,裡面存了一堆奏井同學的照片。」
「!」
注1 「奏井」的羅馬拼音。
是光倒抽一口氣。
光臉上也浮現驚愕之色。
「小、小帆變得不太說話,是在你家見到奏井同學後的事。我覺得小帆一定不會做這種事,可是我一個人在那邊想的話,就只會住不好的方面想像。」
「……我去問問式部。」
是光低聲說道。
「咦!」
美智留驚呼出聲。
「等、等一下,赤城……!不要跟小帆說——我們不是約好了,這是我跟你之間的秘密——等、等等,赤城!」
美智留十分慌張,是光卻逕自走向出口,神情嚴肅地走著。
「是光,我也覺得突然去問人家不太好。」
「我知道。」
他瞪著前方回答。
是光回到教室,帆夏雙眼通紅,緊盯著手機。手腕上的細鏈在空中搖晃。
「式部。」
帆夏嚇了一跳,把手機藏到桌子底下,望向是光。
「之前我們在醫院碰過面對吧。」
「……!」
她又顫了一下。
「對、對呀。」
然後噘起嘴巴,冷淡地回答。
「那又怎麼了?」
「你是哪個親戚住院?」
「咦?」
「是哪邊的親戚?」
「哪、哪邊的——」
帆夏啞口無言。
「是爺爺嗎?還是伯父?堂妹?」
「你、你你你你問這些幹麼!」
是光凝視帆夏,壓抑自己的感情——低聲說道。
「沒幹么。我只是想知道你在那邊做什麼。」
「!」
帆夏倒抽一口氣。
「回答我,式部。」
帆夏緊咬下唇,回望是光,但她雙眼泛淚,像在猶豫什麼似的,眉梢在脆弱垂下的下一瞬間又高高豎起。
「是我曾曾祖父啦!」
她大叫著握緊手機站起來,跑出教室。
「啊,小帆。」
從頂樓回來的美智留追了上去。
是光坐到位子上把腳伸出去,雙手環胸,牙關緊咬。
「——你曾曾祖父是還活著喔。」
◇ ◇ ◇
美智留再三詢問「小帆,赤城對你說了些什麼?」,帆夏用「抱歉,我要上廁所」逃避她的質問,關進廁所,坐到放下馬桶蓋的馬桶上,雙手握著手機低聲呻吟。
(怎麼辦!被赤城發現了。他一定在懷疑我!)
——回答我。
帆夏想起是光威嚇她時,有如眼底深處燃燒著火焰的堅強目光,胃揪了起來。是光早就知道帆夏去醫院不是為了探望親戚。
那個時候撞見是光,對帆夏來說是大大的不幸。
(我去醫院是因為我收到一封簡訊,說奏井同學在買賣毒品,我要調查那是不是真的——誰說得出口啊。)
——奏井夕雨之所以回國,是為了賣掉從國外帶回來的毒品。
起初,帆夏並不相信這種推理劇般的事情。她也不覺得看起來乖巧老實的夕雨有那種膽量或行動力。
所以,她想確認那是無憑無據的毀謗,讓自己放心,便偷偷跟蹤夕雨,觀察她的模樣。
然後她看到夕雨抱著紅色花束走出房間。那種花是簡訊中提過、買賣毒品時當記號用的虞美人草,而且夕雨不是一個人。
他跟一名穿西裝、戴眼鏡、又瘦又高的青年在一起。
下垂的肩膀讓人覺得很不可靠,但他身上的東西每一個看起來都很高級,對待夕雨的態度也十分親昵,夕雨似乎也很信賴他。
(我好像在哪看過那個男人……)
帆夏試圖回想,卻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裡看過那張看起來人很好的平凡相貌。
只不過,知道那個人和奏井夕雨關係親密到長時間待在同一個房間、兩個人在晚上出門,讓帆夏心情沉重起來。
奏井夕雨背叛了赤城是光。說夕雨跟其他男人有著不倫關係的簡訊瞬間閃過腦海,之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