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祭執行委員和日舞社的店,還有特別警備班——!我只有一個身體啊。是要我怎麼把三件事都處理好!」
隔天休息時間。是光眼神兇惡地走在校內走廊上,發著牢騷。
他想起在學生會室跟朝衣的對話,神情變得更加不悅。
『特別警備班是什麼東西?』
『文化祭當天,負責檢查有沒有像你這樣看起來素行不良的可疑人物進到校內、當像你這樣凶暴的野狗引起騷動時迅速將其排除、如果有客人在校內迷路,在他們被像你這樣眼神兇惡的不良少年拐騙前適切引導他們。』
『為什麼引起騷動的總是我!是說,你打算拜託我這個啊!』
『這是我假設「這種無法無天的人的心理和弱點你最了解」後得到的結論。就是所謂的以毒制毒吧。而且這不是「拜託」,是既定事項的「通知」。你無權拒絕。』
(~~~~小朝那傢伙。我還想說她最近變乖了點,是我誤會了。我明明跟她說我身兼班上和社團的工作,根本忙不過來。)
『那就廢掉日舞社,你們班今年不參加就行了。』
朝衣說這句話時的眼神很認真,結果是光還是被迫接下這個任務。
光開朗地鼓勵一直低吼的是光。
「不要這麼煩惱嘛。我也一樣,聖誕夜前夕有七個約,雖然覺得『怎麼看都不可能赴約啊——』,但總有辦法的。」
「不要把我跟你的花花公子行徑混為一談!」
是光驚覺自己不小心吼出聲來。走廊上的學生們通通僵直不動。
「哼、哼。」
他為了掩飾自己的難為情,用鼻子「哼」了一聲,縮起脖子。
光笑出聲來,然後忽然露出和藹溫柔的表情。
「不過,我現在跟聖誕夜前夕一樣興奮呢,因為我對文化祭也沒有美好回憶。例如被選為要演灰姑娘的王子,結果誰要當灰姑娘引起糾紛,最後班上的女孩子全都當上灰姑娘,而我被男生排擠;跳土風舞時女生們插隊要跟我跳,大家吵了好大一架,之後我被男生排擠;到章魚燒店買章魚燒,女生們開始爭執我點的章魚燒要由誰翻面,我則是被男生叫到體育館後方,女生們蜂擁而至說『你們要對光之君做什麼』。」
「又在炫耀自己很受歡迎啊?跟被班上的人排擠、連展示品碰都沒碰過的我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啦。」
「沒這回事,我也被班上排擠過啊。不只是男生,女生也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
光露出凄涼微笑。
這傢伙被女人排擠過嗎?是光很驚訝。
正當他準備詢問光到底做了什麼事時——
「啊……」
宛如嘆息的甜美低喃掠過是光耳邊。
(葵!)
一名有著絹絲般的烏黑長發、身材纖細的美少女從轉角走出,一臉困惑地停下腳步。她就這樣用烏溜溜的雙眸戰戰兢兢凝視是光。
是光跟葵之間只隔著一點距離。
他心想「絕對不能轉身往反方向逃去」,僵硬地向前邁出步伐,葵也靜靜走近是光。
兩人在比剛剛還近的距離停下腳步。
(可惡,心臟為什麼跳得這麼快?)
「啊,唔……你過得好嗎?」
這句話一說出口,是光就覺得耳朵附近瞬間發熱。
(我在說什麼啊?我不是前陣子才見過葵嗎?)
只不過當時他也無法直視葵的臉,光在旁邊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也令他在意到不行,所以是光低聲說了句「你好」、「之前受你照顧啦」之類的話後就走掉了。
說起來,是光離家出走的母親帶著小男孩,在是光家附近的路旁等他時,跟葵一起撞見她真的太失敗了。
是光一邊哭,一邊拚命對母親露出笑容時,葵輕輕握住他的手。母親深深鞠躬離去後,葵也沒有說什麼,而是一直牽著他——
是光明明應該要代替光,守護光最重視的女人——葵,卻反過來受到葵的幫助,這讓他羞愧到臉頰都快要噴出火來了。
撫過是光手心的手指那纖細又脆弱,卻能堅強、溫柔地逐漸填滿內心的觸感,反覆於手心——於指尖重現……
那時的自己並不正常。
都是因為光說了奇怪的話,才讓是光更加在意葵,就連現在,光是和葵面對面都會讓他腦袋發熱,手足無措。
「那個……」
葵抬頭望向是光,神情非常緊張,彷彿下定了決心才說出這句話。不過她馬上接著輕聲低喃「我很好」,臉頰染上紅潮。
「是、是嗎……」
是光低聲回應後,葵又像下定決心般,對他說:
「赤城同學,聽說你當上文化祭的執行委員。」
「咦?喔喔……你知道得真清楚。」
「因為班上的人有提到。」
葵害羞地回答,黑眸泛起溫和光芒。
「各位同學一定也明白了赤城同學是可以依靠的人呢。」
(不對,不是……這樣的。)
葵的表情看起來實在太過開心,因此是光無法否定。他覺得肚子開始發癢。
「休息時間……快結束了,我先走了。」
「好的,那個……再見。」
「喔、喔。」
還能——再見嗎?還能再傳簡訊給你嗎?是光不知道葵接下來想說什麼。不過她像鬆了口氣般,害羞地對生硬點頭的是光展露微笑,輕輕低下頭後離去。
「是光。」
光在是光身旁,用講正經事時的聲音出聲叫他。
「啊——混賬,下一堂是班會。必須決定文化祭班上要幹麼啊。不知道會不會順利?」
是光故意不耐煩地出聲說道。
為了避免光跟他提到葵。為了避免光跟那時一樣,講出奇怪的話。
「我現在腦中全都是那些東西,完全沒空想其他事啦。」
他刻意不去看光,一直向前走。
(事實上的確沒那個空啊,文化祭就夠我忙的了。)
是光在心中為自己找借口,回到教室後跟帆夏四目相交。下一瞬間,帆夏立刻移開目光。
「……」
不僅如此,本來在享受休息時間的同學們也緊張起來,所有人都閉上嘴巴,不去看是光。
時間彷彿回到是光剛開始上學的五月。
開始習慣教室里有隻毛色不同的野狗,也逐漸不會做出過度反應的同學們,最近變得非常敏感。是光拉開椅子的聲音都會讓他們縮起身子,上課鈴響前,他們就開始匆匆忙忙坐回座位。
美智留一個人擔心地看著是光。
(我這樣真的當得了執行委員嗎?)
是光越來越覺得前途堪憂,腋下滲出冷汗。
「嗯?什麼東西?」
這時,他發現抽屜有個沒看過的茶色信封。大小跟筆記本差不多,裡面放著好幾張印有文字的紙。
信封上的收件人寫著「赤城是光先生」。是光將信封翻到背面,取代寄件人姓名的是畫在上面的小小圖案。
「這是……鳥對吧?」
從旁窺向信封的光喃喃低語。
沒錯,是鳥。雖然線條單純到連小學生都畫得出來,但不會有錯。
(為什麼是鳥?)
是光曾在鞋櫃發現決鬥書或匿名信之類的東西,是類似的找碴方式嗎?
是光抽出裡面的紙張瞪著它。
『一年一班 和服咖啡廳
一年二班 音樂劇·光之君與一千朵薔薇
一年三班 花卉展覽會
一年四班 「我們的光之君」展』
(什麼啊?這個『光之君與一千朵薔薇』和『「我們的光之君」展』。)
是光一下子就看得瞠目結舌。
「是光,這個好像是其他班級的攤位清單。那人全都調查出來了。哇!連社團的都有。」
光興奮地說。
「這是很有用的資料耶。有這個的話,班會也沒問題了吧?」
「喔、喔……」
是光目瞪口呆,低聲回應。看來這似乎不是找碴,而是親切人士放進來的。
(不過,到底是誰……?)
他感覺到一股視線,便往旁邊看去,結果跟帆夏對上目光。
是光這個行為似乎讓帆夏措手不及,她驚慌失措地立刻噘起嘴,別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