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二章 習武之人的慶典 GALA OF MARTIAL ARTISTS

高亢尖銳的聲音響起,他的小機劍被人猛然彈掉。

那勁道彷佛連同他的手指都要拔起來似地,將小機劍刮飛了出去。飛出去的小機劍,刺進了生長於附近的樹榦里——然後停住。

「可惡!」

托魯一臉不甘心,扭曲著表情,警戒著對方。

兩把小機劍其中的第一把,早在白刃相交時,就已經被對方打落了。現在的他已手無寸鐵。不過,即使如此也仍不放棄作戰,才是亂破師之本色:心、技、體,全為戰鬥的道具。雖說他現在是赤手空拳,但戰鬥並未因此而結束——他是一路被人如此教誨至今。

然而……

「好了,你已經輸了。」

辛嘆了口氣,如此宣告。

「什——」

被人單方面宣告敗北,托魯不禁沉下臉來。

他那直性子的部份,其實也是他的弱點——托魯本身恐怕沒有理解到這一點吧。辛聳了聳肩,轉身背向托魯。

「等等,辛哥——」

感覺到托魯緊追在後的氣息——辛回過頭,將手中的飛鏢對準了托魯。

「——!」

戳在喉頭的銳利尖端,令托魯頓時僵住。

「看吧。你啊,真是太好懂了。」

「辛哥,你剛剛說修練結束了,還背過身去……」

「誰說了那種話?」

辛臉上掛著清淺的笑意:

「我只是說了『你已經輸了』,然後轉身背向你而已。是你自己任意判斷成『我結束了修練』吧?」

辛放下飛鏢,然後說道:

「聽好了,托魯——我們是亂破師。最終要殺死對手,只有自己活下來,才是真正的勝利。不管怎樣的過程都無所謂。所以我們才能接受骯髒齷齪的工作、奉卑鄙下流為圭臬。」

「我知道啊。」

「是嗎?那麼,你剛剛為何赤手空拳地警戒備戰?」

「咦……?」

托魯茫然地眨了眨雙眼:

「呃,不是說就算沒了武器也小放棄作戰,才是——」

「是沒錯。不過,有武器的狀態和沒武器的狀態,你在哪一個狀態下會比較強?」

「那當然是有武器的狀態——」

「那麼,你不就該以取回武器為優先嗎?當然,老是拘泥於武器,而反倒給人可趁之隙,那可就愚蠢透頂了。你的第一把小機劍、第二把小機劍,既沒有掉在拿不回來的地方,也沒有折斷吧?」

「那是……」

「你真是太坦率、太死腦筋了。」

不等托魯回答,辛便下了這個結論。

「你太過耿直了。教你的事情,你很快就能吸收。身體能力也很不錯。但心靈太易脆了。」

「那是指——我……我的心靈脆弱,是嗎?」

或許是這評價頗出他意料之外吧?托魯慍怒得面紅耳赤,向他追問。

「不是脆弱。是易脆。」

你就是這一點特為尤甚啊——辛在心裏面偷偷添注。

對挑釁的言語,馬上就劇烈反應。事事物物都從正面去衝撞。

這樣剛好正中對手的下懷啊。

「意思是一樣的吧!」

「托魯,所謂的純鐵啊,意外地易碎喔。岩石也是。剛硬,但易脆。因為不會變通,所以一旦超過某條臨界線,就會輕易地粉碎。你啊,大概一旦認為自己已出盡全力,就會當即乾脆地放棄就死,做不到拚死掙扎。可是,這般英勇果敢的傢伙——不適合當亂破師。」

辛靜靜地如此告之。

「…………」

興許是覺得辛說的話還挺有道理的吧……托魯陷入了沉默。

「我是為你好,你就留在村裡吧。你不適合在戰場上工作。」

辛自己也知道他現在所說的話很殘酷。

雖然亞裘拉村裡的人各自有程度上的差距,但每個人都受著成為亂破師的教育。每個人都將「上戰場工作」當作是一個目標,過著天天修練的日子。因此,對亞裘拉村裡的人而言,「成為亂破師」即是他們的存在理由。

況且,托魯——自哈絲敏事件以來,便奮勵修練到偏執的地步。

雖然這樣的修練,將他的身體能力鍛煉到了最極限,但同時,可說是「他的才能極限」之類的東西,也暴露在他自己,以及周圍的人的眼裡。

腦筋太過死板、視野太過狹小。

若只是以一名兵卒的身份作戰的話,他的能力已經很足夠了——不,他的能力之強,根據不同情況,說不定「光靠武藝就出人頭地」也不會是一場夢。但是,這樣就太過單一化了,並非亂破師之才。

托魯可以說是一把磨利到極限的刀鋒。

太利的刀鋒,很快就會有裂口。而在戰場上,那些就算多少有點鈍,但不裂開、不凹折的武器,才是真的有意義。

托魯的個性,不曉得是與生俱來,還是由於哈絲敏事件而造就他變成如此。若是後者,那麼他或許有可能會在今後的人生學會「靈活」——雖然這恐怕需要他再親身經驗過相當於哈絲敏事件的事情,或者還需要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吧。

「但是我……!」

托魯有些忍耐不住似地揚聲。

但他並沒有繼續說完後面的話。他懷著無處可去的憤怒,就這樣子佇立在原地。

「…………」

辛把托魯留在原地,徑自邁開腳步。

接著——

「托魯哥哥呢?」

少女——阿卡莉原本在稍遠處等著托魯兩人結束修練。她看著辛的臉,對他如此問道。雖然她是個總是面無表情、不太親近人的女孩,但是……

「他還在那邊。」

「好,我知道了。」

阿卡莉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任何話,徑自穿過辛的側旁,朝托魯身邊跑了過去。

辛回過頭去,一邊越眉目送她那張背影—

「她那樣也是另一種意義的頑固吶。」

一邊這麼喃喃自語,然後低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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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慢漂移的雲朵,逐漸遮掩住天上的月亮。

銀白色的光芒漸漸減弱——地面上的暗處越發深濃。

兩抹影子穿梭在陰影和陰影、暗處和暗處之間,快速地奔跑著。

就算真的有人目擊到了這一幕,應該也沒有多少人會發現到那是兩個人影。如野獸般快速、如幻影般輕盈。那兩抹影子,穿過城堡周圍的市街,朝坐鎮於中央的公王御所而去。

格蘭森城。

位於公國首都中央的這座城堡,是前四代哈爾特根公王所修築而成的公王御所——因此,該構造為戰國時期典型的城堡。城堡位於山丘之上,睥睨整片城下市街,並具備了圍繞城堡本體、又高又堅固的城牆,以及面向東西南北各方位的瞭望塔。

考慮到圍城戰而修建得固若金湯的構造,其中城牆的內側,也是複雜到超乎所需——第一次拜訪這座城堡的人,往往都會……迷路。

然而……

「——嗯哼?」

那兩抹人影利用鐵爪、細繩攀登城牆,以驚人的速度潛入城牆的內側——然而,他們這時卻暫且停住了動作。

「這次也……」

「沒什麼警戒吶……」

互相靠在一起,以竊竊私語的音量交談的那兩抹人影——正是托魯和阿卡莉。

「城內的構造,大致上不出城堡的基本……衛兵的配置為守城的最低限度……」

托魯一一確認似地喃喃低語。

早一步潛入敵人的要塞,好讓己方軍隊得以輕易攻入。混進城內的士兵里,煽動他們的不安、降低他們的士氣,或者直接暗殺掉執掌指揮權的人……等等。這些城堡要塞的侵略方法,正是亂破師的本行特長。

而城堡要塞的內部構造,大部份都不怎麼多樣化。

既可從建築技法推測出大概的結構,而且相關推測,還可透過實際的臟污、受損程度來進行確認。再配合周邊地形一起思考的話,推測的準確度就會更高。什麼房間在哪個位置、衛兵被配置在哪裡——就算是初次造訪的城堡要塞,托魯兩人也能從外部大致確認出這些資訊。

「縱使公王本身是個武人,能夠保護得了自己,但這未免……」

「你不覺得——跟戴爾索蘭特市的領主宅邸一樣嗎?」

阿卡莉所說的,正是當初把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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