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章 龍騎士的憂鬱BLUENESS OF DRAGOON CAVALIER

總而言之,托魯先裝出了一副驚訝的表情和聲音。

「您怎麼在這個地方……?」

雖然他不是很擅長演技之類的,但這點程度應該勉強還可以吧。

托魯一行人正要穿過森林時,突然遭到棄獸的襲擊,在最危急的時候剛好對方出現解救了他們。所以他們只不過是剛好路過的旅人而已——托魯的演技,就是為了要讓對方誤以為如此。

「啥?哦,如果習慣的話,這兒可是個沒有紛擾的好地方喔。」

那位女性——多明妮卡以爽朗的笑靨回首看他,同時如此評語說道。

看來她似乎沒有發現托魯其實是在演戲的樣子。

「城裡實在是太多煩人的事兒了,感覺超麻煩的。」

托魯一行人、還有多明妮卡的眼前,可以看見一幢宅邸。

這作為領主的宅邸,該說是比較小巧玲龍呢,還是……總之規模相當小。

畢竟戰國時代也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因此領主宅邸通常大部分都具備著要塞的功能。不僅如此,很多地方的構造是:城鎮本身即領主宅邸的一部分,而城的外壁和內牆之間則租用給庶民蓋房造屋。

然而,多明妮卡,斯考達的宅邸卻不一樣。

既無外壁,亦無護城河,也無內牆。孤伶伶地焭煢獨立——可說是毫無防備的漫不在乎,單純一幢建築物就蓋在森林深處的空地上.

不過,仔細想想……這個宅邸的確不需要什麼防備之類的。

森林本身即可說是這個宅邸的外牆兼護城河。從托魯一行人遭雙頭犬襲擊一事即可知道,如果不小心涉足踏入這座森林的話,不夠厲害的軍隊可能一下子就全軍覆沒了吧。

只要想到這可是堂堂龍騎士的宅邸,就連其他棄獸們都不敢襲擊過來,那麼她這兒其實就等同於有一座看不見的防護牆了。

(進來難,出去也難——吧?逃跑時的事情也得先想好才行吶。)

托魯一邊眺望著圍繞在四周的深黝黝森林,一邊在心裡頭計畫著——

「——哥哥。」

阿卡莉囁嚅地開口喚他。

於是托魯轉頭望向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然後眯起了雙眼。走在前方的多明妮卡,身姿搖曳。

穿在她身上的白銀鏜甲,帶著青白色的磷光……魔法的那個磷光,同時鐘甲的形狀漸漸消失、界線也漸漸模糊,像是溶化掉了一樣,從她的身體上流了開來。最後,那鏜甲甚至變了個顏色,轉化成了苧麻色的簡樸衣裳。

(這就是……裝鏜龍的魔法嗎……)

雖然曾經耳聞過,但親眼目睹還真是第一次呢。

「我這兒也沒有下人吶。沒辦法好好地招待你們,還請你們見諒啊。」

多明妮卡一邊說,一邊親手打開了屋子的玄關,招待托魯一行人入內。

然而,嘉依卡卻直直站著、瞪圓著大眼,而托魯則毫不遮掩自己吃驚的表情。多明妮卡回頭看到他們這個模樣——不禁訝然般地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嗎?」

「太令人吃驚了……」

托魯代表全體成員答道。

「先姑且不論地點了,但這屋子的構造本身並沒有那麼的稀奇吧?」

「不不。不是這件事——」

「驚愕,變身。」

嘉依卡一邊點頭,一邊加註說明。

於是多明妮卡本人——她自己似乎也總算髮現了的樣子。

「嗯?啊——啊啊。原來是這樣子啊?」

多明妮卡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點了點頭..

「說得也是呢。我這樣不行吶,老是常常不小心——就忘記了。」

剛剛的「換裝」,對她而書可能不是什麼太大不了的行為吧。她似乎也沒有要刻意誇耀的樣子,就像一邊走進家裡、一邊脫下外套而已。她本身對「換裝」的這個行為,幾乎是毫不經意、毫無意識的樣子。

「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平常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生活……所以我的魔法被別人看在眼理會

怎麼樣,我自己其實都不太在意。」

多明妮卡苦笑。

屋內的空氣有些清冷,戚覺不到有其他人在的氣息。也聽不見任何聲響。如果什麼都不知道地誤入了這幢屋子的話,也許會以為這是棟廢墟吧。沒有下人的話——也就是說,除了多明妮卡自己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住在這裡了——看來此話似乎是真的吶。

「哦不,不僅蒙您所救、甚至還跟您借宿,真的萬分感謝。」

托魯裝出一本正經的態度說道。

(總之……該如何下手是好呢?)

托魯在內心裡戰戰兢兢地想著這件事。

多明妮卡很有可能持有著「遺體」。

也就是說,為了從她身上奪走遺體,托魯一行人很有可能得面對跟她戰鬥的情形——以壓倒性的防禦力為豪的龍騎士,成為他們的敵手時,本來奇襲會是最保險、最穩固的作法。在對方採取防禦的姿態之前全力猛攻——藉此將對方逼至無法戰鬥的狀態。如要選擇這種作法,可以的話,希望是在對方還未察覺到己方存在的情況之下。

然而,他們已經像這樣子打過了照面。而在如此情況之下,奇襲作戰的效果將大幅受限。

(還是要利用心理上的弱點呢……?)

話說「奇襲」,其實也有很多種奇襲方法。有「單純從時間上、角度上的死角突然偷襲」的意思,亦有——「攻擊心理上的死角」的方法。在這裡和多明妮卡變得親近之後,再趁她不備時做掉她——這個方法也是可以當作備胎的手段之一。

亂破師並不會瞧不起這種做法、也不會認為這種做法很卑鄙。

為達目的,可以拋卻名聲和矜持——這就是亂破師的強處。

「托魯,托魯。」

托魯在腦海中仔細考量了好幾個似乎可行的戰術——此時,有人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是嘉依卡。

「幸運。可以酣然就寢。」

嘉依卡如此說道。她看起來似乎真的很開心的樣子。但托魯卻微微地皺起了臉——以盡量不讓多明妮卡察覺的程度。他對著這位天真爛漫的少女低聲細語:

「…………你啊。」

「嗶咿?」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天真無邪地兀自高興呢?我真的是無法理解耶。嘉依卡·托勒龐特。你還記得嗎?你來這兒的目的是?」

為了不讓多明妮卡發現,托魯極力壓低自己的音量,如此向嘉依卡問道。

「……嗶咿?」

「我在說那個龍騎士很有可能擁有遺體的這件事情啦!我們這樣子就不能發動奇襲了啦,你懂不懂啊?我們現在就跟身陷敵營正中央是一樣的狀況唷?」

「…………喔。」

嘉依卡右手的拳頭「碰」的一聲擊打在左手的手掌上,然後點頭說道:

「記得,當然記得。不可忘記。」

「你剛剛絕對忘記了吧?」托魯心裡不禁覺得自己的認真相當愚蠢,同時如此吐槽。

這陣子他們一直不停地趕路,沒有辦法在像樣一點的房間里好好睡覺,因此嘉依卡高興全天終於可以好好睡覺的心情,他其實也不是不懂。而就在之前那一座城鎮,他們看到了基烈特一行人出現在那兒,因此他們才匆匆地把訂了房的旅店退掉了。

「但是,托魯。」

「怎樣啦?」

「交涉,可能性。托魯所說的事。」

「……啊。」

托魯發出了憨憨的一聲。

這麼說也對。他本身也曾經跟嘉依卡說過——不一定每次都要作戰之後才能奪走。

可能是因為托魯親眼看到了多明妮卡連劍都沒有拔、就成功趕跑了雙頭犬的情況,所以現在他的意識里似乎就只剩「要怎麼攻克這個強敵呢」。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受手段局限的人,才配稱為亂破師的話,那麼托魯或許還只是個半吊子而已吧。

「『你剛剛絕對忘記了吧?』」

嘉依卡得意洋洋地——把托魯剛剛說的話原原本本地還給了他。

「不要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說得特別流利!」

「痛,痛。不可,虐待!」

托魯用拳頭旋轉按壓著她的太陽穴,嘉依卡因此哀鳴。

「就是啊,哥哥。」

——阿卡莉突然插嘴:

「哥哥可以虐待的人、以及可以虐待哥哥的人,就只有我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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