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與那終將填滿天空的藍一同

網譯版 轉自 百合會

翻譯:想成為青啾的慢慢 邪教粉頭

原文來源:Aya

special thanks:番茄

不只是在清晨,她的生活節奏從早到晚都是悠然舒緩的。從被褥里出來後,即便坐在椅子上也是軟趴趴的。主要是臉上的表情和姿勢比較散漫。她的雙腿並沒有筆直地踏在地板上,而是斜腿居坐,嘴角也懶懶散散的。對這從小到大都未曾改變的光景,我在安心的同時也為此感到焦慮。

不管怎麼說,時間緊迫。如果趕不上下一班電車,遲到就在所難免了。

姑且不論她,至少我是要遲到了。

我盤算著今天該用什麼方式叫醒她呢。至今為止,雖然給予了各式各樣的刺激,可她一旦習慣了,效果就會越來越弱。麻煩的時候,我就直截了當地敲擊腦門。成功率大概在70%左右。

由於快沒時間了,我賭上了7成的概率從旁叩擊頭部。「啪」,她的腦袋伴隨著一聲輕響歪向另一邊。

「給我醒一醒」

她惺忪迷朦的睡眼總算在搖晃其肩膀後明亮起來,「早上好」然後再次對我道了一聲不久前似曾相識的問候。接著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在腰椎骨發出氣派地鳴響後站了起來,邁著坦坦蕩蕩的步子輕快地雀躍著,看來她總算是清醒了。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她眯著眼嘿嘿傻笑著,而後把目光移向窗外。就算沒有睡迷糊,也改變不了她怡然自得的事實。

「您心情真是好呢」

「不知為何,感覺渾身輕鬆呢」

那是你臨近遲到還在睡覺的緣故啊。

「快起來換衣服。已經沒時間了」

「哎,是嗎?」

嘴上念著「糟了,糟了」,可實際卻一點兒也沒把這視作問題的她,輕飄飄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間。她一直留著長發,背影宛若毛球本尊。但因為發質本身很柔順,所以我不禁被那隨著動作而搖曳的長髮吸引住了目光。

那隻 「毛球」將睡衣換成西裝,並整理好睡亂的頭髮後,從房間里出來了。本以為會徑直去往玄關處,沒想到她卻往冰箱筆直前行。

「有沒有什麼能吃的東西呢……啊,還有昨天剩下的」

她將我昨天做的戚風蛋糕拿了出來。真是優雅的早餐啊,啊喂,本想諷刺一下不知時針為何物的她,沒想到這人卻沖我燦爛一笑。

「這個超好吃呢」

這副無憂無慮的樣子,讓我回想起了她中學時代的模樣。原本的抱怨不滿,都因此輕而易舉地吞咽了回去。

只見她「啊—」的張大了嘴巴,一口吃下蛋糕,雖然可能有些冷。

「走帕(走吧)」

「嗯唔嗯嗚」她邊誇張地張合著下巴上下咀嚼,邊向玄關走去。

待利索地穿上鞋子後,她回頭看向我,「要遲到了哦?」因這一句話,這次我毫不客氣地敲了她的腦袋。

從公寓出來到了室外,她迎面沐浴著陽光開口道。

「好,今天就用跑的吧」

啊啊,果然,聽到她那已在意料之中的提議,我雙眉緊鎖道。

「才不要」

「為嗬(為何)」

「我,追不上你」

她的腳程快到在學生時代便被當地人廣為讚賞。小時候我曾為了追上她而試圖努力過,但自從明白了這事絕無可能後就放棄了。

所以,我曾討厭那不曾施捨周圍半分目光而奔向遠方的她。

「放心吧,我會在背後推著你的」

她繞到了我的背後,「哇」地推了上來。明明在我眼前的,就是面牆壁。

「你是想壓扁我嗎」

「啊呀,真是對不住」

哈哈哈,她輕鬆一笑,搪塞過去。在綿延不絕的笑聲中,她拍打著我的肩膀,試圖敷衍了事。

「大笨蛋」

「時常會被這麼說」

我們就這樣像玩電車遊戲般,縱向並排著走下了階梯。下完階梯後,她又在背後推了我一把。

「來,噔噔噔地抬起腳來」

「我說,就算你說要跑」

儘管這不是我的本意,但不跑的話,確實也趕不上。

邁入社會以後,我真是再也沒有在外跑過步了。或許是沒有什麼能讓我拚命奔跑的機會降臨。在這種情況下,她卻是只要一有空閑就會奔跑。

在藍天之下,我目送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

沐浴在周遭的視線下的我,早已氣喘吁吁,讓化妝和髮型都白費了的逆風也很令人難受。

即便如此,我仍在奔跑。

總是棄我而去的她,現在正配合著我的速度。我單純為此感到高興。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我擺動雙腿噔噔噔地跑了起來。

沒有停下來的餘裕,就這麼不斷奔跑,是漸漸被她所感化了的緣故嗎。

張開嘴巴。睜開雙眼。周遭的景色熠熠生輝。

就算是這樣的自己也能明白。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發自內心地笑了。

那真是一段十分幸福的時光。

*****************************

那日所夢見的,是理所當然般與她繼續生活在一起的場景。

追逐著,等待著,期盼著能待在她的身邊。

而如今,卻連她的背影身在何方都無從知曉。

從黑暗中睜開雙眼,卻仍沉浸在餘韻中的我繼續又躺了一會兒。

指尖的麻痹感加重。

既沒有悲傷,也沒有空虛。

身體被溫暖的事物包裹著,內心也隨之柔和起來,心情絲毫不感到消沉。

這一切,都曾令我反胃。

褪下毛巾被,我坐了起來。一起身,就感覺腦袋如千斤重。與頭痛不同,這種感覺就像腦袋被人用繩子緊緊勒住,異常不適。我只好一動不動直到緩和為止。果然應該乖乖蓋好被子睡覺才對嗎。

作為我的寢具所使用的,是一張胭脂色的沙發。在裡屋發現後就把它搬到客廳里來了。儘管上邊蓋了一層灰,但並沒有明顯的損傷,躺下來長度尚可。要容納兩人可能有點困難,但一人睡正好合適。

躺在沙發上,仰望著陳舊的天花板,會感到十分安逸。許是因為回憶起和祖父母、家人在這家裡一同度過時光吧。而如今,祖父母卻早已不在。

大學畢業後,僥倖找到的工作也只幹了一年多就辭職回了老家,自那之後已經過去了三個月。在這期間,我完全沒有工作的慾望,宅在家什麼也不做。日復一日,我不是喝喝茶,就是躺在沙發上翻翻雜誌,過著與生產完全無緣的生活。對父母用「對都市生活感到疲憊於是回到家中」這種似是而非的借口來解釋,如今他們也漸漸容忍了我這種怠惰的生活。基本上也沒什麼錯就是了。

可以確定的是,腦袋被一種近似疲勞的感覺束縛著。讓我如坐雲霧般思緒不清。彷彿置身於夢境之中,被不確定的實感包圍著,只能任憑時間流逝,渾渾噩噩地過活。以致於經常產生不冷不熱、乾渴之感。

做夢並不稀奇。尤其是與她相關的夢,像是遵循著某種法則或是周期一般頻繁出現。儘管如此,因為有稍長一段時間沒夢見過她,今日突然再次夢見讓我有些猝不及防。

夢境果然是混雜著願望的,充斥著謊言。

她的眼裡,是不可能有我存在的。

我和她自打上幼兒園以來感情就很好了。從那時起,她就一直在注視著遠方。無論是止步的時候,還是奔跑的時候。我在其身旁,在意著她究竟在注視著什麼,回過神來視線已經離不開她了。

自追不上她的開始,我所能做的只剩下在她前方等待。

學校的社團活動結束之前,在靜謐的圖書館裡等候她的時日。不經意間,放下書本,面向窗戶眺望著浮現於地平線上的夕陽,那段光景令我至今難以忘懷。

儘管黃昏時分的夕陽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卻能勾勒出人們內心的空虛。

看到美好事物的同時,也會產生要注視到何時看法。

無論是高中、大學,還是邁入社會,我都在注視著她。

想要接近她,然而卻失敗了。

那樣的她,就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

連事先知會都沒有,自那之後,就那麼消失在人群的另一側。

我想她是去了一直注視著的遙不可及的遠方。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