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第三章 師旅潰亂

搭載著火霧戰士游擊隊的輸送機,正在空中四處徘徊。

正確來說,是在沒有明確目的地的情況下,一直在飛行。

他們本來被賦予的任務,是儘可能對正在返回敵方根據地「星黎殿」途中的西部方面敵軍進行攪亂,拖延他們到達的時間。

(但是,這樣子的話,也真的是沒轍了。)

身為指揮宮的「鬼功操縱師」薩雷·哈比希茨布爾格,在對當前的前進方向作出指示後的一個小時里,都躺在狹窄的待機床上一動不動。明明睡不著卻硬是擺出睡覺的模樣。

他煩惱的根源,並不是剛才發生的創造神「祭禮之蛇」進行的御命宣布。

的確。在周圍的床上也可以看到同樣躺著不動的人,每隔幾秒鐘就轉一次身的人,站起來又馬上躺下的人,抱著雙手交叉雙臂陷入沉思的人,在狹窄短小的走廊上走來走去的人——游擊隊的火霧戰士們,以各種各樣的形式表現出極其深刻的苦惱。

他們所煩惱的事情,當然就是「那個方面」了。

創造神親自宣告新世界「無何有鏡」的創造,恐怕地球規模的志向披露……大概是藉助傳聞中的巫女力量吧,以「抬頭仰望吧」這種顯示自我的呼喚聲開始,以「來吧」這樣具有明顯煽動性的語句結尾——就是這個聲音,令他們陷入了沉思的狀態(幸運的是,在主戰場上由坂井悠二所作的第二次宣布並沒有傳到他們這裡。

在感情的驅使下,以冷靜的判斷進行戰鬥——這是大部分討討伐者們的行動原理,他們也正因此而不會對戰鬥的行為產生懷疑,也絲毫沒有要走上另一條道路的想法。在數千年的漫長歷史中,這個原理已經被千錘百鍊了無數次。結果,就是像世界法則的一部分似的,名為火霧戰士的「機體」一直運作至今。

創造神的御命宣布,卻給這個機體帶來了「已經夠了吧?還有另外的路可以走啊?」這種令人頭痛的動搖。作為鬥志源泉的感情出現了動搖的戰士,其行動喪失了剛性和韌性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而且,這種事態最棘手的地方,並不僅僅在於其話語內容,而是在於其規模之大。就連在遠離主戰場幾千公里的空港中等待加油的他們也能聽到。這種動搖已經以世界性規模擴散開去,也是不難想像的事情。

作為防止他們採取多餘行動的措施,薩雷在沒有指示目的地的情況下就命令運輸機起飛了。但有時間有能力那樣做的其他地方又會變成什麼樣呢?到底以後火霧戰士還能不能繼續戰鬥下去?光是想到這一點就令人頭痛不已。

(別說什麼創造神和化裝舞會,搞不好連跟普通「使徒」的戰鬥也會有危險)

這時候——

在走廊上走來走去的某位女火霧戰士背著的刀,其刀鞘末端正好勾到了薩雷躺著的那張床的支腳。擺在機艙內的臨時床鋪,馬上就傳出充滿便宜貨特色的嘎吱聲搖晃了起來。

「」

薩雷很不高興似的從蓋住臉面的帽子下方盯了對方一眼。

「說什麼,現世的複寫世界,那種信口開河的東西,誰會相信。」

然後,對方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舉動,只是嘴裡嘀嘀咕咕地走了過去。薩雷見狀,也只好放棄。他重新把帽子蓋住眼睛想到:

(這狀態還真糟糕。)

那名女火霧戰士,絕對不是意志脆弱的凡夫俗子,平時的話反而是戰場上的勇者。沒想到連這樣的人物都出現了如此程度的動搖情緒。

(真是的,盡然向我們撒下這樣的毒咒不,是多餘的智慧嗎?)

他自己可沒功夫去想那些事。

(比起那種事,現在問題就在於游擊隊該怎麼處置。)

他自己本身並沒有感到任何動搖。

本來薩雷·哈比西茨布爾格這個男人,就不是由於憤怒和憎惡的強烈感情而訂立契約的。他並沒有特別的執著意念,只是像每天吃飯一樣若無其事地履行著使命。正因為他是這樣的奇人,所以對自己的存在意義之類的東西都毫無興趣。

他現在想的是————

作為游擊部隊的指揮官,在目前所處的狀況下,該如何實現被賦予的任務。

就只有這一點。

他們至今為止的戰果,雖然暫時還是很順利,但是還欠缺一點決定性的東西。

他們游擊部隊在敵軍撤退的同時展開的拖延戰鬥,以再中東跟「翼求之金掌」馬蒙和「獰暴之鞍」歐羅巴斯率領的軍隊開戰為起點,通過四場交戰暫時性地阻止了三隊兵力的進軍然而,其中的任何一隊都不是關鍵的目標。

所謂的關鍵目標,就是[化裝舞會]西部方面主力軍,也就是由「煬煽」哈勃利姆率領的大軍。他們現在還沒有捕捉到這支大軍的任何足跡和蹤影。根據薩雷個人的推測,這一隊應該是漏網了,他們恐怕已經到達了主戰場附近(這個推測是正確的)

然後在幾十分鐘前,當他們什麼都不管先飛起來的時候,卻突然接到了某位熟絡的女傑率領的、負責安排協助撤退作戰的部隊的聯絡。因為通信設施遭到敵方的妨礙,他們只接收到了零散的情報。不過她們那邊似乎也正在為主戰場的敗北進行著各種準備。同時還請求自己這邊也能採取相應的措施。

當然,薩雷本來也是打算這麼做的——

(可是,整支隊伍都這副模樣的話,通過從背後襲擊對方來掩護大膽媽媽的撤退行動,這種戰術也應該是做不來的吧……晤,本來敵人就多不勝數,目的地的戰況也還不明確,現在能做的事自然也相當有限……但是至少瑪瓊——)

就在他思前想後的期間——

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五歲的可愛少女探出了腦袋。

展現出一如往常的表情的「極光射手」琪婭拉。托斯卡納,也就是游擊部隊的副隊長(實際上並不存在這個正式職位,只是她這樣自稱罷了)。

被打斷了思考的薩雷沒有回答,只是從帽子下面窺視著她。他這樣的舉動,原本是詢問對方「有什麼事?」的意思。但是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無視,還把身體靠到他身上來。

「喂喂。」

儘管薩雷嚇了一跳,但是琪婭拉還是繼續無視,甚至還在他身體上下摸索起來,然後就是他躺著的身體下方,還把手伸進枕頭裡面。雖然欠缺凹凸起伏的感覺,但這樣被柔軟的少女身體緊貼著的話,薩雷作為一個大男人也不得不露出困惑的神色。

「你、你要干什……」

「嗯————」

目睹了這種旁人看來簡直就像在上演床上戲般的行為,從通道上走回來的剛才那個女火霧戰士和躺在周圍待機床上的討伐者們,都不禁一時愣住了。

總算搜完床鋪的琪婭拉站在走廊上——

「酒。你沒有喝呀?」

彷彿很意外似的說道。看來她剛才就是在找酒瓶。

本來已經坐起身子的薩雷,這時又立即彎下手肘,重新躺回到床上。

「你啊……難道我看起來像是在喝酒逃避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琪婭拉就像指導員似的豎起了食指:

「薩雷先生,你在認真思考的時候不總是一臉鬱悶地喝著酒嗎?要是被其他人誤解成『隊長在喝酒消愁』的話,不就會影響士氣了嗎?所以我才來阻止你的耶……」

「……"

的確,自己並沒有像平常…樣喝酒。在被指出這一點的瞬間。擁有數百年戰歷的火霧戰士·薩雷,才意識到自己「僅僅是沒有動搖」,而不是保持著平常心。他躺在床上——

(這樣的話,還真丟臉啊。)

從男人面子的角度產生了這個想法,忍不住用帽子蓋往了臉面。

在他們周圈,客艙房間里排成幾行幾列的待機床之中一——實際上真的在喝酒消愁的好幾人,他們的酒杯和瓶子都在尷尬的沉默中靜止不動了。

在如此微妙的氣氛中——

「哈哈,話說回來……這個我也沒有發現呢。」

從放在薩雷枕頭邊的兩個十字操縱具型神器「蓮格」和「扎伊特」中,跟薩雷訂立契約並賦予他異能力量的「紅世魔王」——「絢之絹掛」基佐彷彿很佩服似的說道。

於是,掛在琪婭拉頭髮上的兩個箭簇狀髮飾型神器「佐麗亞」之中,傳出了兩個聲音:

「明明是一起相處了幾百年的搭檔,還真是丟臉耶。」

「那麼,你們倆磨磨蹭蹭地想東想西,就是把接收無線信號的工作扔下的借口嗎?」

她們就是跟琪婭拉訂立契約,賦予她異能力量的「紅世魔王」——「破曉的先驅」歐德莉婭和「夕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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