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炭火的地板
日本。
位於其一角的城市——御崎市,不為人知的一面中此刻呈現出風暴過後的虛脫與凄慘。
而風暴的原因正是數日之前,『祭禮之蛇』坂井悠二——曾經生活在這個城市、努力保護眾人的少年的襲擊。
火霧戰士『萬條之仕手』威爾艾米娜·卡梅爾走在表面上毫無變化的悠閑的街道上。
(就連那個,亦是他表裡達成一致的行為么)
在他的離開之後才終於冷靜到得出這個結論,真是諷刺。以前看著不知從何時起就只和他一起行動的夏娜時自己的心情,如今回想起來更是異常沉重。
(本質不摻雜感情,少年)
遠離住宅區的公路上,穿過人行道時少年的龍尾與緋色鎧甲身姿浮現在腦中。
與創造神『祭禮之蛇』的融合後——或說是被洗腦後,他回到了城市。偏偏還向『紅髮灼眼的殺手』——吸引並思念(自己不得不默默承認)自己的少女挑戰,勝利後帶著她離開了。
這麼做的理由,大致也有所察覺。
在他到來時
(——「大戰即將來臨」——)
如此說道。
而傲慢的口氣遭到指責時,
(——「為了實現夙願,這點程度的自信、幹勁都是必要的」——)
他作出了這樣的回答。
前所未有的大戰……由創世神率領的世界最大級別『紅世之徒』集團『化妝舞會』挑起,即將開始。
(不,已經開始)
世界範圍內,作為火霧戰士的情報交換、支援設施的外界宿一直處於混亂中。前些日子從那傳來了重要的請求與極度不利的消息。
那是上海大本營的陷落與東亞地域火霧戰士主力的消失。
『化妝舞會』已經開始了肆無忌憚的攻勢,將對抗力量最重要的部分予以排除,使其癱瘓。
(連季重、虞軒也……)
失去了眾多知己,但,這才剛剛是前奏。
既然創世神再次出現,那火霧戰士與『徒』雙方間壯烈的死斗必將再演。而原始的動亂甚至於弒神,就連威爾艾米娜也只是耳聞罷了。
坂井悠二為了保護將會在這場死斗中身先士卒的『紅髮灼眼的殺手』夏娜,於是把她接走。
同時也為了抑制與『紅髮灼眼的殺手』定下契約的天罰神——唯一能滅亡創造神的真正魔神『天壤劫火』亞拉斯特爾。
前者是少年的心愿,後者是創造神的意圖。
兩者合二為一時,結果御崎市的火霧戰士就——
(完敗了)
即使對手是是對她們了如指掌且頭腦聰明的少年,作為火霧戰士的自尊心還是被完敗的事實打擊了,並且要恢複也不是那麼容易。
眼前的信號燈轉為紅色,威爾艾米娜停下腳步佇立於馬路一旁。
「災禍余幸」
很少見地,髮帶型神器佩爾蘇娜——與她定下契約並予以異能的『紅世之王』——『夢幻冠帶』蒂雅瑪特發話了。
邊感謝著察覺到自己失落情緒卻又對此避開、挑起其他話題的搭檔,威爾艾米娜努力撫平心態。
「確實。未讓夫人勞心,現狀乃幸福……是也」
正說的時候察覺到自己不當的用詞,句尾稍稍停頓了下。
蒂雅瑪特沒有持續會話,不再出聲。
沉默讓人難以忍受。
(不必糾正、么)
威爾艾米娜再次消極起來。
信號燈轉綠,無精打采地穿過冬季蕭條的道路,感覺背著的空背囊有如裝著鐵塊般沉重。
二人一體的『萬條之仕手』,剛從探望朋友回來。
那是去坂井家的問候與告別。
與境況更糟糕的悠二的母親坂井千草。
作為一般人的她對城市中的『紅世』一無所知,失去了有關自己兒子的全部記憶。而且,就連已經是家人般存在的『紅髮灼眼的殺手』的少女,她也忘記了。雖然火霧戰士會因消亡而引起此類現象,但盟主親自出馬捉拿的話,夏娜的性命應該沒有危險。
(這樣的話,可能是以某種自在法切斷了聯繫)
即使這麼分析,自從完敗就預測到的結果——忘卻的事實,卻威爾艾米娜遭到莫大的打擊。
因為少年和少女,自己和千草可以說是同為母親的關係,現在卻因失去那關聯性,使得自己與千草缺少了『相識』的過程但又『熟知』。當然,兩人的關係還是和夏娜被帶走之前一樣。對威爾艾米娜來說正好。
儘管如此,會話間還是無意中就談到了少女。
(——「夏娜?」——)
這一句疑問果然讓聽的人心裡很難受。
雖然同樣的事遇到過很多次,但歷經沙場的威爾艾米娜來不願失去在御崎市停留的回憶。那是無可替代的,對最重要的人的養育經歷。
威爾艾米娜就以『夏娜』這個對自己來說有著特殊意義的通稱,彷彿想要喚起千草回憶一般,將自己對少女的思念告訴千草。
(——「我也會像威爾艾米娜一樣,為自己的孩子感到驕傲而努力的」——)
千草和藹地微笑著回答。
她目前正懷孕中。
肚子里的是悠二的弟弟或是妹妹。
對這樣的她威爾艾米娜無法說出真相,只好唐突地向千草道別。
因為工作的關係暫時要離開城市,並且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登山專用的背囊中滿滿地塞著鑒別禮物——內衣、牛奶、玩具等各種幼兒用品,而千草為了不讓自己感到離別的寂寞而努力微笑的表情,至今烙印在心頭。
(——「記得回來看看我的孩子哦」——)
當然了,本來就有此打算。
只是,回來的路兇險無比。
因為秘密作戰的成功率,幾乎為零。
然而,目前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出發的日子也在逼近。
威爾艾米娜停下腳步抬頭仰望。
「……」
棲身於全員死於非命的平井家不到半年的時間裡,與少女一起生活的回憶以一座公寓為象徵佇立在眼前。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生活了吧。
冬季流過的寒風揭示著離別,將自己淹沒在惆悵中。
「速回房間」
「……知道」
再次被搭檔催促著,威爾艾米娜踏出了腳步。
打開郵筒取出信件,然後坐電梯上樓,進入房間。
「……」
再也不用說『我回來了』。
因為只有空蕩蕩的家迎接著她的歸來。
腦子裡不斷回放著「不要想太多」,但越是強調越是心如刀絞。
房間里還是保持著夏娜還在的樣子,看不出任何主人將要遠行的痕迹。無視著這幅光景,威爾艾米娜立刻走入旁邊自己的房間。
「書信確認」
「了解」
自己的消極又被看穿,威爾艾米娜背著空背囊坐到椅子上。
在辦公桌上攤開多大十幾封的信。
大半是不知以何渠道得知住址的推銷廣告。
確認為雜物,丟進紙張粉碎機旁的分類用廢紙箱。
然後就是有兩封外界宿寄來的信。上面沒有貼郵票,所以應該是直接派人送過來的。
不同於以往的區域性小包裹,送信方不再愚蠢地送來大件的廢物,而現在就連這個時間上的餘裕都沒有了。所以她手裡的只不過文面簡潔的請求信罷了。
這也是坂井悠二挑起的『大戰』的影響——憑依於他的創造神,或是憑依於創造神的他招來的沉吟、將一切無差別捲入的事件的證據。
保持著世界平衡的唯一前線外界宿,正由掌握其中樞的『震威之結手』佐菲·薩伯莉淑領導著,動員一切可能的力量傾注於暴行的真兇——『化妝舞會』。
具體方針就是,在勉強維持的勢力圈的東西兩端——東部是從日本到東亞島群,西部是從東歐到埃及——安置警戒線的司令部,然後在勢力圈內部反覆進行小規模擴張偵查,逐個建立橋頭堡,這樣的慎重的地道式手法。經過上海陷落的大敗,失去後方支援的火霧戰士無法採取更積極、更具風險的作戰方式。這就是現狀。
當然,除此之外,世界各地還在為決戰召集著殘存的精英,加以軍事化編製組成『兵團』。上一次『兵團』的出現是在數百年前的十六世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