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插曲 其之—

「大概就是這樣,然後我就跟她一起跑遍了整座新手島嶼。」

「喔~~咦~~嗯~~」

枝理將手肘置在桌上,用手撐著下巴,半眯著眼睛瞪著淳。

……咦?淳對此歪起了頭露出不解的反應。他不覺得剛剛說的內容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然後咧,你們什麼時候發展出色色的關係啦?」

「——沒有這種發展好嗎!」

「你少鬼扯!」

枝理嚷嚷的同時猛甩出手指向淳的鼻頭,這舉動讓淳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看吧!你動搖了——來來來,快把詳情全部告訴本小姐,快快快〜〜」

「我說枝理呀……忽然有人伸手指向自己的鼻頭,誰都會嚇到的啦……」

淳的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

淳回過頭,看到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酒吧門口。

光低頭看著淳揚起嘴角。

「不過剛剛那件事,我也想聽喔〜〜例如具體來說,你跟那個叫艾蜜莉的女生進展到什麼程度之類的。」

「什麼進展不進展的——我發誓我們之間清清白白,沒有半分虛假!」

「你幹嘛忽然使用敬語?你這個人只要心裡有鬼,就會改口使用敬語呢。」

「您想太多了啦。」

淳回話的同時不由自主地別過頭去。

「喔〜〜」光用鼻子哼笑了一聲,拉下淳左邊的一張椅子坐下,向齊頌魔偶點了餐之後便將兩隻手肘置到桌上,雙手撐著下巴,面帶微笑地抬頭看著淳。

「你應該很清楚,我這個人最擅長看穿別人說謊的樣子了————我想聽你說你跟那個人之間的事喔〜〜」

「……我還有事情得回公會去忙了。」

淳說完便打算從椅子上站起來,但左右手卻分別被光和枝理緊緊拉住。同時,他的肚子也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這麼說起來,他本來是來吃飯的。

「淳,你看看你,肚子餓了吧〜〜快點餐啦〜〜」

「我到底是因為誰的關係才會餓這麼久的呀!」

淳像犬科動物一般呼嚕嚕地對著枝理表露不滿,猛力搖頭後,接著也隨便點了些早餐。他心想,絕不會再來這間店第二次。

「這間店呀……」

當淳再次坐回到位子上時,光喃喃地開了口:

「咲耶她最喜歡這間店了。雖然我幾乎完全無法區分每個齊頌魔偶之間的差異,不過她說,這間店裡的齊頌魔偶讓她覺得很放鬆……我可以清清楚楚地找出每個人的不同之處,不過機器人就不行。而咲耶則跟我相反。對她來說,與其跟各式各樣的人來往,還不如跟齊頌魔偶在一起還比較能覺得安心。」

淳聽完,悶悶地低頭應了一聲:「這樣啊。」他心想,這的確很像咲耶的作風。從她爽朗的性格很難看出來,她這個人其實非常怕生……不對,確切來說,她其實是討厭人類。

咲耶這部分的性格表現,不知道是否源自童年的各種經歷,抑或者是成長過程中的種種邂逅讓她失望連連……所幸,現在的她,身邊還是有好幾個人可以排除在這種印象之外。

其中一個人是光,另外她也遇到了淳。然後上了高中則有歌澄、讓葉還有巧克力螺旋卷。

除此之外,大多數的人事物對她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也許根本沒有半點價值。

淳很清楚,她的內心深處懷抱著某種難以抹滅的絕望感。而這種絕望的根源很深。根據本人的說法,若是她沒有在那時候遇到淳,她也許就準備選擇以自殺了結這一切了。

而一旦她決定這麼做,恐怕也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淳深信如此,光大概也抱著同樣的看法。因此,淳帶著一種共犯心理對著光點頭回應。

「咲耶是個笨蛋,所以心裡一定累積了不少的壓力。明明就有我跟你陪在身邊,卻還是死要面子地什麼也不肯對我們說。所以我真的嚇到了。沒有咲耶在的這兩個月,公會什麼問題都冒出來了;有人要裝備,有人要休息……每個人都任性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而咲耶卻只是笑著為他們調整任務的次序。大家都太任性、太依賴咲耶了。」

「這些人你都一個個說服了吧。」

「因為是你拜託我這麼做的呀〜〜」

光挺起胸膛,得意地哼了一聲。但隨即又喪氣地垂下肩膀。

「不過,我真的好希望咲耶可以直接找我商量這些事。明明這種程度的事我可以幫她分憂,但她卻沒有找我幫忙。」

聽到光這麼說,淳微微聳了聳肩。因為咲耶也同樣沒找他幫忙。

只是,淳的行動經常獨立於咲耶的指揮系統之外。像是發兵攻打巴洛克監獄的時候,咲耶和光就是負責留守基地待命,而淳則與銀翼騎士團的昆騰一同帶領攻略團隊遠征。所以淳的立場跟光又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那傢伙太愛面子了嘛。再說,她大概也不想讓你去面對這方面的事吧。」

「這我知道啦。」

比方說男女之間的情愛糾葛。這種事若是純粹只發生在公會裡面那倒還好,但有人甚至與處於友好立場的龍人族女性墜入情網,還成了三角關係……諸如此類情況讓這類問題處理起來極其麻煩。

而身為霸者之旗的公會長,就連這種事情都得親自去處理。究竟有多少這類麻煩的情況,甚至連讓葉也不是完全清楚。

「還有……大家要找咲耶傾訴事情時,心裡都不會有什麼顧忌的。畢竟那傢伙看起來粗枝大葉,但私底下其實是個很會照顧人的大姊頭呢。」淳說。

「你是不是暗中在諷刺我?」

「拜託你想成是他們都沒來找我這個副公會長商量,才讓我有這種感受的好嗎?」

「這個原因絕對出在『像淳這種擁有一票後宮佳麗的人,絕對不可能了解我的感受』這點上。」

枝理冷靜地從旁吐了一句,同時白眼瞪著淳。她接著說:

「還有,小讓則是給人一種正經八百的班長形象,找她商量這種事會讓人覺得不好意思吧?小光就是看起來像個偶像或是玩具之類……這麼一來,雖然心裡還是覺得怪怪的,但若是想找誰吐露心事,也就只有咲耶一個人選了。」

「你想說什麼我可以理解,不過枝理,你說我是玩具是什麼意思!」

光氣呼呼地鼓起臉頰發出一聲:「暗〜〜」對此,淳原本想說,就是因為你這樣的表情跟反應很有趣,才會被人家當成玩具……但他決定放聰明一點,沒有真的將這句話送出喉嚨。

「淳,你是怎樣?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就說呀〜〜?」

「沒有啦,該怎麼說呢?好像好一陣子沒有像現在這樣被你質問了。」

聽到淳這麼說,光和他對望了一眼之後,兩人同時搖搖頭。

「也是啦,畢竟這兩個月下來,我們一直都在避開彼此……不對,應該說是顧慮到咲耶的事情吧。我也沒有體貼你跟歌澄的餘裕……好了,從這個角度來說,淳——」

光笑容滿面地湊到淳的面前,但眼神中卻沒有笑意地說:

「你跟那個叫艾蜜莉的女生後來究竟怎麼樣了,我也好想知道喔〜〜」

「嗚、喔,你靠太近了吧。」

就在這時候,兩人點的餐剛好送了上來。淳正咂舌著準備好好享受一頓美味的早餐,但卻感受到枝理和光頻頻轉動視線朝他窺探過來,忍不住深深嘆了一口氣說:

「好啦,我說就是了。」

兩個女生聽到這句話開心地擊掌歡呼:「耶〜〜」

「我說你們呀……」

「有什麼關係嘛,就當是娛樂、娛樂啦〜〜」枝理說。

「我對你的女性關係很感興趣嘛!」光說。

淳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然後像是遙想著當時情景般,抬頭仰望著天花板。

——那短短的十天之中,和那個還不怎麼會說日語的女孩,艾蜜莉相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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