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time to pray 第六·二章 「六月十九日,我掐住他的脖子」

身為女高中生兼新手聲優的我,正把當紅輕小說作家同時也是年紀比我大的同班男同學脖子掐住。

這就是我目前的處境。

「真的既冰涼又舒服。我覺得只要這樣做,就能忘掉許多事情。如果你願意暫時保持這樣,我會很高興的。」

老師一邊從左右兩旁壓住我的手,一邊說。

他當時的表情似乎真的很舒服。

彷佛一個被哄得很乖的孩子。

我想不起來,上次掐住老師脖子時,他露出了什麼表情。

因此,我要記住老師現在的表情。

記住這張感覺很舒服的表情。

我完全不知道理由為何。

「嗯,你要問『我為什麼原諒你』啊……我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讓你明白……」

聽到老師終於肯回答問題後,我鬆了一口氣。我的心情變得很平靜,剛才叫成那樣,感覺像是假的。

這種將雙腳靠在床邊,大幅向前彎腰,朝著躺在床上的人伸出雙手的姿勢——

相當不自然。不久後,腰部大概會開始痛吧。

不過,既然老師希望我這樣做,所以我打算在他放開溫暖的手之前,繼續忍受這種姿勢。

今天,我會讓一切做個了結。

至今讓我苦惱了一個月以上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我一直沒有好好吃飯。今天中午我也只吃了一點便當,然後就什麼都沒吃。

茜女士剛才曾那樣說:

「要是成功突襲房間的話,晚上就去吃烤肉慶祝如何?」

她似乎知道哪裡有二十四小時都營業的店家。

現在明明處於這種狀況,我腦中卻浮現出兩人開心地穿著紙圍裙的景象,使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腦袋。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聽。」

我一邊掐住老師的脖子,一邊對他說。

「謝、謝謝你。我不知道是否能說得清就是了……」

拚命思考答案的老師,不知不覺減緩了雙手的力量。我想他大概是無法專註在脖子上了吧。

如果我想要讓手從脖子上鬆開,現在已經做得到。不過,我沒有那樣做。既然他說我那雙冰涼的手很舒服,那麼我就會繼續把手貼在他脖子上,直到他說停為止。

腰會疼又如何?

「那個,我啊——」

接著,我聽到老師說:

「覺得自己是個『就算死掉也不會在意的人』。我認為這就是原因。」

我無法理解。

不過,要是不努力去理解的話,就無法得知答案。

為了理解他的話,我竭盡全力地發問。

「老師……那是指……『無論何時死去,都當作宿命』的觀點嗎?」

「嗯,也許是那樣,也可能不是……」

雖然這句話不算回答,但我不會放棄。

「我要問一個不太好的問題,不過請你告訴我——老師,你曾經自殺未遂嗎?」

我下定決心問了。

這問題,是我認為說不定會有需要而事先準備的。

如同在寫給老師的那封讀者信中所吐露的那樣,我曾經好幾次想要自殺,也曾在網路上找過自殺的方法。

不過,我完全沒有嘗試過(當然也沒有失敗過)。

我甚至連嘗試的念頭都沒有。

結果,我依然不了解嘗試自殺的人是什麼心情。

因此,即使老師回答「Yes」——

我也無法認同「所以,即使差點被殺死,也能夠原諒對方」這種想法,也不會想認同。

我原本就沒有「我曾經自殺過,所以覺得死了也無所謂」這種想法,也不打算抱持這種想法。

於是,老師瞬間愣了一下後,便很乾脆地回答:

「自殺未遂?當然沒有喔?」

接著又說: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認為活著是件很棒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想要自殺喔。」

這句話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或演戲。

我原本就不認為老師是個擅長說謊的人。

老師在醫務室與視聽教室內說謊時,即使扣除內容,我覺得聽起來還是很假。

「那麼——」

為什麼你差點被我殺死,卻輕易地原諒我呢?

我把即將說出的話吞了回去。

這個問題我已經問過了。

我想起了當時在視聽教室發生的事。

「老師……你記得在幫忙摺傳單時,遠藤老師說過的話嗎?」

「嗯?——那個……你是指故事抄襲『岩屋城之戰』那件事嗎?」

為什麼會想起那件事啊,不對。

「不對!我所指的是,遠藤老師察覺到『《VICE VERSA》作者的生死觀有點奇怪』。」

「啊,是指那個啊,嗯,我記得。」

「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沒錯喔。」

事到如今,我內心才初次感到非常疑惑。

老師看起來相當冷靜。

他看起來宛如已經決定好要如何回答我的問題。

而且,我總覺得「他雖然不會說謊,但在回答時,卻會避重就輕」。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既然不知道,那就只能問了。

不過,事先準備好的幾個問題似乎已經起不了作用。

我該說什麼才好呢?

我應該問些什麼呢?

事情明明已發展至此,我明明都做到這種地步了,卻什麼都想不出來。

腦中變得一片空白。

正當我腦中面臨這種「危機」時——

『請想起我的臉喔!』

腦中突然浮現出那個曾向我求婚的人的長相和話語。

雖然只是一剎那,但我清楚回想起他當時說過的話。

「老師——」

我決定問這個可怕的問題。

「在差點被我殺死前,老師你有過差點被人殺死的經驗嗎?」

「咦!」

他驚訝地叫了一聲。

「那、那個——這個嘛……」

親眼見到老師眼神遊移不定地語無倫次後,我確信老師有過那種經驗。

他以前也曾經差點被人殺死。

而且還不是一兩次。

經歷過那種痛苦的經驗後,他對於差點被人殺死已感到習以為常。

那麼——

那是何時?

在何處?

被誰?

我大致知道老師的過去。

這是因為,他本人在列車上對我說過。

我怎樣都不認為老師當時在說謊。

只不過,他心中有塊地方,不願讓我踏入。

而且,那裡險些致他於死。

那是何時?

在何處?

被誰?

不——

知道這件事,我又能怎樣呢?

去追究他不願說的痛苦過去,又能怎樣?

我明白了一件事。

我得知老師有無法告訴任何人的痛苦過去。

因此,我做出那種行為後,他的感覺也異於常人。

這樣不是就夠了嗎?如此一來,我就想得通了——

之後,我應該只要一味地道歉就行了吧。

當我這樣想,內心吹起一陣安心的風時——

『真的既冰涼又舒服。我覺得只要這樣做,就能忘掉許多事情。如果你願意暫時保持這樣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我鮮明地回想起老師剛才說過的話。

為什麼我會想起這件事呢?

為什麼這件事不停地在我腦海中打轉呢?

為什麼——

「小艾莉。」

我覺得有人在叫我名字。

「喂——」

我,

「請回答——」

把內心想到的事,

「老師——」

直接,

「以前——」

說出口,

「是不是——」

詢問,

「曾經——」

眼前的人,

「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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