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time to pray 第三·一章 「六月五日·我在校內跟似鳥交談」

身為男高中生兼當紅輕小說作家的我,正被年紀比我小且從事聲優工作的女同學掐住脖子。

這就是我目前的處境。

我知道似鳥的表情很困惑,但我不知道在她眼中,我看起來如何。

這是我的猜測——

我肯定——

肯定露出了很舒服的表情。

肯定露出了很幸福的表情。

肯定露出了從未讓她見過的表情。

***

六月五日,星期四。

陰曆也終於進入夏天。

雖然之前的氣溫也相當高,但大概夏天也懂得看月曆吧,一進入水無月(註:陰曆六月),氣溫就跟著高升。

不過風勢很強,站在月台上悠閑地等車時,感覺非常舒服。

上車後,反而覺得冷氣強到不行。

溫度低到令人覺得冷,我便在長袖襯衫上套了一件薄夾克。我很怕吹冷氣,因此出門時外套是不可或缺的。

學校換季了,學生改穿夏季制服。

這是我第一次穿夏季制服,我覺得那個位於襯衫左胸上的鮮明校徽非常帥氣。私立高中在這方面就是有趣。

該說真不愧是私立高中嗎?教室內有冷氣耶。

只要冷氣一啟動,我大概就會冷到想要套一件衣服吧。在那種情況下,我應該穿上冬季制服外套嗎?還是別的衣服呢?

該去買件夏季毛衣或開襟毛衣嗎?

我知道學校沒有規定要穿何種外套,學生們可以穿自己喜歡的款式。如果毛衣等服裝也行的話,我會很高興。

當我在思考那種事時,列車準時啟動。

我看了一下手錶,確認現在時刻是預定出發時間加七秒。

我的愛用表是一隻「為了紀念《VICE VERSA》發售」而買下的電波表,基本上連一秒的誤差都不會出現。我充分地了解到,日本的列車時刻表是世界上最出色的。

另一方面,似鳥(與神代女士)每次來到我座位旁的時間都不同。有時是三分鐘後,有時則是五分鐘後。

因此,我在老位子上坐下後,便決定把座位調成往後傾斜,然後重重靠上去,悠閑地等候。

「老師……你好……」

出發後過了一分鐘,正確來說,是五十七秒——

似鳥帶著神代女士來到我身旁。

她不像平常那樣有精神,而是稍稍低著頭露出僵硬表情,而且沒有先把長發整理好,就直接在我旁邊座位坐下。

「啊!」

接著,她慌張地按住被後面東西扯住的假髮,並抬起臀部。接著,她再次將長長的假髮攏成一束,使其垂至身前後,再難過地嘆了一口氣,並好好地重新坐下。

「唉……」

似鳥之所以會做出如此可疑,或者是著急,也可能是生氣的舉動,是有原因的。

我很過意不去,畢竟原因就是我。

因為距今幾個小時前。

在學校內,我為了應付當時的情況,說了一句很怪的謊話。

「似鳥是我的女友。」

我撒了這個荒謬的謊。

上周——

五月三十日,「VICE VERSA」第九話的配音工作順利結束。

之後,我在錄音室的咖啡店內與導演進行對談。

雖然我是第一次進行對談,但撰寫報導的人會幫我妥善處理,所以我只要謹慎地回答問題即可。

從劇本會議、場勘,到每周的配音行程,我已經和導演見過很多次面了。我認為我能夠毫不緊張地跟他交談,老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導演誇獎說故事很有趣,讓我感到很害羞。

由於報導會進行校對檢查,所以萬一出現「不該刊登的」發言,可以之後再刪除。我打算認真地好好檢查,以確保萬無一失。

上周我和似鳥在這班列車上得知了彼此的聯絡方式,不過互傳郵件的次數就只有周四那次而已。

我不曉得該傳什麼內容才好,心想「要是她傳了什麼郵件過來,就回答她吧」,但她最後並沒有傳。既然沒有急事,我覺得這樣也好。

從六月二日周一到四日周三(也就是昨天),期中考的考卷啪嗒啪嗒地發回來了,睽違一年後,我再次得知了自己的考試成績。

分數可以分成,「遠比想像中來得好」以及「有點差」這兩種。前者是英文和國文,後者則是數學。保健體育的成績也不太好。

話雖如此,以首次期中考來說,整體成績並不差,所以我鬆口氣的同時,告訴自己期末考也要繼續加油。

不過在那之前,我想要鼓起勁來繼續撰寫《VICE VERSA》的續集,也想要參加每次的動畫配音行程。

至於上周末最令人擔心的問題,也就是同班的佐竹同學——

實際進入本周后,直到周三為止,都完全沒有問題。

我不再像之前那樣提早到校,而是學會了在班會即將開始前才進教室。反正從我家走到學校只需不到五分鐘,所以我能輕鬆調整到校時間。

假如稍微提早到校,我只要待在佐竹同學絕對無法進入的場所——男生廁所內等待即可。

廁所距離教室非常近也對我很有利。即使看到班導走過來再離開廁所追過他,也沒問題。

只要一下課,我就會跟平常一樣立刻逃離教室。

我的座位距離教室後門很近,所以這件事也非常簡單。正因為佐竹同學的座位在左前方,從窗戶數過來的第二排,離我很遠,所以我能夠在被逮到前逃走。

在上課前,我也同樣會透過廁所來調整時間。而換教室上課時,我會在最後一刻才抵達。

佐竹同學並沒有任何想立刻追上來抓住我的舉動。

我不曉得她是否知道我每天都會在學生餐廳吃午餐,至少她沒有出現在那裡。

我心想,要是她在我的書桌抽屜內放了寫著『放學後我在體育館後面等你!不要逃,來赴約吧!要不然的話——』這種內容的「挑戰書」,該怎麼辦才好,但也沒發生那種事。

上周,我整天都在擔那樣的心,結果她並沒有造成什麼問題。

直到今天的第三節課結束前,我都悠哉地覺得,真是掃興啊。

第四節課變成了自習。

上課時間開始後,班導曾來說明理由,不過我沒有記得很清楚。

若是自習課,佐竹同學或許會前來搭話,於是我打算經由男生廁所前往圖書室,再等到學生餐廳開門後逃過去就行了。

「哎呀——」

班導準備離開教室時,臨時想到有事要交代般停下把門開到一半的手,接著對我們說:

「有哪三個人願意幫忙遠藤老師做事嗎?至少要兩個人。要做小冊子。」

遠藤老師是指年約三十五六歲的社會科男老師,我們也有上他教的世界史。

他的個子矮小,身材瘦到可以說是很纖細的地步。臉也很瘦,眼睛看起來很大。

再加上他總是一身灰色西裝打扮,尖酸刻薄的學生們幫他取了「小灰人」這個相當過分的綽號,把他當成外星人看待。

在學生餐廳內,我聽到坐在附近的高低年級的學生之間聊到了這件事。在他本人面前,學生們當然絕對不會那樣說吧。

我想,這位遠藤老師並不怎麼受學生歡迎。目前我尚未在走廊上或教職員室內看過他與學生們交談的景象。

在課堂上,他的教學方式很仔細,說好聽點是不會出差錯,但是說難聽點則是毫無特色。

如果要我主觀地說大話,我認為在寫小說時,這種老師最難拿來當成人物原型。

讓學生幫忙就表示,要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將用於學校某項活動的文件摺成小冊子,接著把某樣文件夾進小冊子內,然後用釘書機固定」之類的吧。

我在之前那所學校做過一次。由於是在上課時間幫忙,當然沒有酬勞。

是要在教室內鬧烘烘(有限度)地自習?還是要幫忙大概不會聊得很起勁的老師製作小冊子呢——

假如有人問我想要選擇何者,我覺得根本不需要煩惱。

不過,由於絕對不會有人毛遂自薦,所以班導應該會隨便點幾個人吧。

當我覺得那兩或三個倒楣鬼大概會悲嘆自己的不幸,並開始低頭祈求不要點到自己的時候——

「老師!我要幫忙!我要和——」

聽到有個活潑的女生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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