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在至今為止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的第二天。在休息時間,我的朋友誠來問我「昨天到底怎麼了?」,對此感到為難的我借口去買東西逃走了。

看來誠是因為看見像個殭屍一樣毫無生氣的走在鎮子里的我的樣子而擔心。雖然他的這份心意讓我高興,不過因為我心中的傷口尚未癒合,現在還是先這樣吧。

保密我和小夜子的約會是正確的選擇。要是因此有人跑來逗我了,我暫時就沒有療傷的時間了。

我拿著買下的炒麵麵包和咖喱麵包坐在操場前的長椅上吃了起來,想著是否要在圖書館裡消磨掉時間。

接著,操場上響起的廣播打斷了我的思考。

「一年四班的里谷理人同學。一年四班的里谷理人同學。請在午休時間前往學生會室。」

裡面叫著我的名字。

嗯,被用校內廣播這麼叫出去,為什麼會讓我產生一種不好的感覺呢。

「失禮了。」

敲了敲門之後,我打算走進學生會室。

「呀呀,抱歉在午休時叫你出來。」

我不共戴天的仇敵——雖然還不至於到這個地步,不過也是個我不想再見第二次的人,她現在正在那裡。

「栞前輩……」

為什麼,這個人會在學生會室!?她明明不是學生會成員!

栞前輩催促起僵在門口的我,「隨便坐吧」。

要不掉頭走人吧……這樣也稍微算得上點報復吧。

我糾結了一會兒,因為這麼做感覺就跟個小屁孩一樣,結果我還是踏入了學生會室。

學生會室差不多有十疊間那麼大,房間中央擺著兩張長桌。長桌周圍整齊的擺著摺疊椅,從入口看最裡面的位子上坐著栞前輩。(譯註:一疊指一張榻榻米大小,約1.62平方米)

我坐到了離門口最近的位子上。

「……那麼,到底有什麼事找我呢?」

是因為我壓抑著感情嗎,聲音冰冷的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是栞前輩似乎沒有受到我語氣的影響,

「我要向你道謝。」

這麼說著,她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是關於昨天的事情的謝罪嗎,或者是又打算說什麼電波話題么,我本來是這麼準備的,不過居然是道謝啊。意外的發展讓我沒能說出話來。

道什麼謝……?是繞著圈說我是笨蛋么!?

我用攻擊性的眼神盯住了栞前輩之後,

「昨天我的妹妹受你照顧了。謝謝你。我想先就此向你道謝。」

栞前輩輕輕低下頭。

「……妹妹?」

我在昨天照顧了誰……啊!?紙透透琉!紙透和栞前輩的姓氏一樣啊!

「栞前輩是透琉的姐姐?」

「嗯,昨天我家妹妹說你請了她吃飯。我想要向你道謝,便把你叫來了沒有外人的這個地方。」

栞前輩靠近了我的位子,遞出了手上的茶色信封。

「希望你能收下這個。」

信封里放著一張一萬日元。

「我不能收這個!」

「你不用介意。對付那孩子很辛苦的吧?」

我推回信封后,栞前輩用兩手又壓了回來。

「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一起吃個飯,然後把她送到公交車站而已,我沒做什麼大不了的啦。」

栞前輩感慨的「嘿……」了一聲。

「順便問一下,我的妹妹沒有對你說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我被提了個意義不明的問題。

「……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是你對我說的吧——我本想這麼說但忍住了。

「不,沒什麼特別的。透琉是個有趣的孩子呢。」

「是嗎?你說實話也沒關係的。你不覺得她是個腦筋搭錯的孩子嗎?」

明明是你的妹妹,你從剛才開始就說的這麼過分。確實她的言行有不少地方透著高傲,不過也沒必要那麼貶低自己的妹妹吧。

「世界上還有更奇怪的孩子啦。」

雖然我是打算挺透琉的,不過實在是沒法全方位都挺她。

抱歉,透琉。

「說起來,里谷同學有在補習班打工吧?所以才明明是一年級精神上卻那麼成熟吧?」

「怎麼說呢。我自己並沒有這方面的實感……」

回答著提問的同時,我的心中產生了一股「什麼啊,這種沒誠意的敷衍對話!?」的強烈違和感。

說起來,為什麼栞前輩知道我打工的事情?不止如此。把我捲入演技中,還用校內廣播叫我出來……

栞前輩讓我微微覺得有點不妙。

「里谷同學。你很厲害。被喜歡的女孩子甩了都沒事,幾個小時後又去幫了腦筋不正常的少女。怎麼想,這都不是普通高中生有的精神力。」

我才結痂的心之傷突然被戳中了。

「~~~~!」

結痂的傷口裡,噴出了濃度極高的憤怒。

栞前輩是沒注意到我的內心變化嗎,她,

「其實,除了道謝還有別的事找你。我有個請求。」

「你是來找打的嗎!?」

憤怒從心中噴發而出的我打斷了栞前輩的話站了起來,任憑自己的怒火發泄揮出了右手。

「——唔!」

栞前輩緊緊閉上了眼睛。看見她害怕的表情,我的怒火迅速變小了。

「我並未原諒昨天的事情……」

我慢慢放下抬起的右手。

「這些錢就算了……再見。」

「等,等一下!」

栞前輩叫住了我。

在我正打算無視時,

「——恩恩!?」

我的腳像是被縫在了地面上一樣,一動不能動。

怎,怎麼回事!?

在我的腳部神經是不是斷了的恐懼在我心中四散時,栞前輩說著「我還有話要說」,隨後抓住了我的左手。

「哦哇!?」

我的姿勢崩壞,向後倒了下去。不過,因為我條件反射的往後伸出左腳,最後我沒有摔倒。

啊嘞!?怎麼這次又能動了!?

我試著交互動著兩隻腳,確認了兩隻腳沒有異常。

……剛才的,是我的錯覺?

「里谷同學。我很清楚你的憤怒。不過,請再稍微聽一下我的話可以嗎。而且,你看,你還沒拿上錢呢。」

栞前輩遞出了信封,不過我背過臉拒絕接受。

「我都說了不要了!」

「不用客氣。就把這個當做是我騙了你的慰問金吧。」

「……慰問金?」

「另外還有電影免票券。有效期兩個月後到,請注意哦。」

栞前輩在我的眼前嘩嘩搖了搖三張免票券。

「…………才不是這回事吧。」

「嗯?」

「我不能接受這個。用金錢就能收買什麼的,我的心才沒有那麼低賤。比起這種東西,我更希望得到你由衷的道歉。」

是因為感到了我的憤怒嗎,栞前輩的笑容消失了。她在地上正坐,隨後,

「……里谷同學。我正在反省欺騙了你這件事情。真的非常抱歉。」

她就那麼低下了頭,額貼兩手,在地上做了個完美的土下座。

我沒料到她會做到這種地步,不禁失語了。在體感時間的約二十秒之後,終於,

「我,我知道了!你的誠意已經好好傳達過來了,請你把頭抬起來吧。」

我抓住栞前輩的手臂把她拉了起來。被我抓住的她的兩隻手臂,有著讓我覺得「果然是女孩子的呢……」這般纖細、柔軟。而且,甘甜的香氣從栞前輩那邊飄了過來。稍微讓我有點心跳加速呢。

「……你能原諒我嗎?」

栞前輩抬眼看著我。

「嗯。我已經原諒你了……」

總覺得生氣的我很蠢啊喂。

栞前輩說著「這樣我們就是朋友了」,向我露出了笑容。

雖然覺得要稱為朋友,我們之間的信賴呀好感度呀,還有種種方面尚不足夠,不過我並沒有對此作出否定。

「那麼,作為朋友,我對栞前輩有個忠告……不要再搞惡作劇去玩弄別人的心了。」

「嗯,我向你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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