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塔之雨 第七話 漸曉生命的意義

如果能夠重來的話,絕不會再次犯錯。

生命的軌跡就一直浸淫在這種無謂的遐想中。

小學六年級,還是十二歲的那個時候,對同班同學織原芹愛可謂是討厭至極。

對於不處在眾人的關注中就不罷休的我來說,自然的就聚集起眾人視線的芹愛,實在是眼中釘,肉中刺一樣的少女。只是聽到聲音,焦躁感就幾乎無法忍耐的,敵人一樣的存在。

正因為如此,才會犯下那最卑劣的行為吧。芹愛只是純真而自然的按照自己的節奏生活而已,我卻在教室里妄圖自導自演盜竊事件,轉嫁到她的身上。

對芹愛的過度憎恨下,當時甚至沒感到良心的苛責。毫不猶豫的將計畫付諸實施,想要在她身上貼滿小偷的標籤。

厚顏無恥的惡意,以及其諷刺的方式成行。

害人之前勿忘自掘墳墓。途中計畫出現差錯,我卑劣無比的本性就要暴露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已經洞悉所有的芹愛,為了保護我甘願領罪。

直到現在,那個時候,芹愛為我挺身而出的理由仍舊不清楚。

清楚明白自己是被惡意陷害的同時,為什麼還要為加害者說話呢。為什麼為了人渣一樣的我甘願背負莫須有的罪名呢。

極度厭惡的少女所施與的憐憫,比刀子的刺入更要痛苦。

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在全班同學面前沐浴【卑鄙無恥!】的洗禮。

小偷的標籤下,同學的孤立中,以及老師的輕蔑,每次見到這樣孜然一身的芹愛,心臟就如同被攥緊一樣,那也許對她來說是所望的結果,可我無法排遣的後悔卻在一分一秒焦灼著神經。

上了中學以後芹愛還是一個人。她背負著無實的罪名,總是嘴唇抿成一字,內里咀嚼著孤獨。只是想像噴洒在芹愛身上的惡意,就讓我幾乎發狂。

而暴露在後悔中的心房就要毀壞之前,終於發覺了。

讓人漸曉生命意義的戀心。

瘋狂癲造般對芹愛的憎恨,已經在不覺間變換為戀愛的色彩。

再多的後悔重重疊疊,也喚不回她的信賴。

讓她的童年崩壞的罪名,再多的犧牲也難以贖清。

即便如此,心裡的熱切難以抑制。

身為最卑賤的我本來沒有資格抒發這種想念,感情的閘門卻總是決堤。

只為追逐她的慘淡生活,無可救藥的人生在上,這份無法褪色的後悔也將伴隨到我的最後一天……

可為什麼芹愛要自殺呢?

即使說失去了雙親,她還有姐姐。數個月之後還有繼母生下的弟弟或者妹妹。這樣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要奔赴鐵道不可呢。

苦思冥想中,還是一分一毫都難以獲持芹愛的心思。

只是,有一件事可以絕對的確信。

如千歲前輩斷言的那樣,自絕生命絕對是錯誤的行為。

芹愛是以怎樣的心情終結自己的生命即使仍然不得而知,我能夠做的,就是緊緊的拉住那隻手。

即使那是違背她意志的行為,我也在所不辭。

只要抓住她要跳下軌道的手臂,那一瞬間,那一秒鐘,也會殘留下她未來近似於無限的可能性吧。

即使再怎麼被嫌惡都無所謂。

我必須要做到的事情,就是在不久之後,描繪出她未來的圖景。

2

別人在自己周圍窸窸窣窣,心裡肯定會不舒服吧,就算是打著保護她的名號,也不再想因為任何事,讓芹愛的心受傷。所以一開始,儘可能在芹愛意識圈範圍外展開調查。

同學,田徑隊隊友,她的班主任,都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們保密之後,才問芹愛最近的樣子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多數情況下對方都是保持懷疑,而這種強硬的方式,有時也會讓對方感到事情的非一般性。在我們的急迫下,不少人也會給予回答。然而,迄今為止還沒遇見一人了解她的內心。

和外在的感覺一樣,芹愛進入高中以來也沒有交朋友。

平常也會和你交流。但從來不答應各種邀約,不見有想結交朋友的打算。這,是同學和田徑部隊員的一致共識。

迂迴的辦法也許難以抵達芹愛的內心。

接下來的手段,就是接近更親近的人。

芹愛的繼母,我的班主任織原亞樹那桑。從小就感情深厚的尼特族姐姐,織原安奈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這兩個人的話,也許會察覺到芹愛的煩惱。

問題是我們的問題,這兩人會不會向芹愛傳達。

Time Leap什麼的實在過於科幻。調查芹愛的理由自然不能說。無法明確我們的動機的話,難保二人心生疑竇,和芹愛商量。

而且安奈沒有上高中,也沒就職,生活沒有重心,這樣不加多想就傳話給芹愛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但在應該做的事情面前逃避的選項,早已不存在。

放學後,接近返回辦公室途中一個人的亞樹那桑。

【請問,之前看到芹愛臉色非常不好,是有什麼事嗎?】

【芹愛?】

【是。臉色慘白的厲害所以有點擔心】

亞樹那桑欲言又止,接著說道。

【……這本來不應該對外人說的。綜士是鄰居我就多說幾句吧。芹愛和安奈的父親,因為晚期癌症住院了。醫生已經說沒幾天了】

雖然以芹愛為主語,但泰輔桑也是老師的老公。言辭之中還是感受到其中的悲痛之意。

【大概就是因為這件事吧。畢竟,是那孩子最後的親人】

【……原來是這樣。我能做些什麼嗎?】

【哎。這種時候,即使是當事者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搭腔】

【……我可以去探望一下叔叔嗎?】

【謝謝你了。但高中生去探病實在是……】

【我想去。我不想之後後悔沒有見叔叔最後一面】

【也好,那我把醫院和病房告訴你吧】

有些不解的同時,亞樹那桑將丈夫住院的地方告訴了我。

【那個……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其他是說芹愛的事情?】

【怎麼說,那天我看到的芹愛的樣子,好像是在煩惱自己的事情一樣。當然,父親的事情帶來的衝擊也是巨大的,但就是第六感之類的東西……】

這種場合我在胡說些什麼啊。

然而,父親的死,和芹愛的自殺沒有關係的可能性非常高。

五周目的世界,泰輔叔叔去世五天後周一的早晨。

我跟在早晨去上學的芹愛的後面,就坐在她的旁邊。

母親,父親接連離世導致的巨大衝擊會不會就是死因,進而對芹愛試探道。

【不希望你會考慮自殺什麼的】

我這樣的試探後。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和自殺有什麼關係?我死了父母就能復生嗎?】

芹愛明確的答覆。

當然的面對反感的人,沒有她會說實話的保證。芹愛飛身進入鐵道的真正理由,總感覺不是這一點。

【抱歉,說這個你可能沒有體會。田徑選手選拔大賽前導致的緊張也有可能,但也不是第一次,去年也參加了啊】

【……唔】

【為什麼不直接問芹愛呢?】

【不,這……】

亞樹那桑和泰輔叔叔結婚,是在那年事件的冬天,從亞樹那桑對我說話的態度來看,芹愛從沒對家人說過那次盜竊事件的真實情況吧。

【抱歉扯了些有的沒的。那個今天我們說的話,能對芹愛保密嗎?】

【當然沒問題。只是為什麼,有什麼故事嗎?】

說起老公的事情之後一直滿臉陰雲的亞樹那桑,終於綻放出笑容。

【這種事情沒什麼好說的,總之拜託了】

【唔。雖然有些在意。算了,聽到外人說話,是會覺得心裡不舒服。那孩子,至今還沒有對我完全打開心防。明白了,不用擔心,我在教師里可算是嘴很緊的哦】

【……教師要是嘴不緊的話,本來就是不行的吧?】

【我以前也這麼想。但意外的好像不是這樣。明明多嘴的話很快就會被別人知道】

沒有得到有用的情報談話就這樣結束,寄予希望的人,只剩下安奈桑一個了。

安奈桑和芹愛這對姐妹,小時候就感情很好。

因為差三歲,雖然中學沒有一起,小學時代直到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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