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書捲成黑褐色,不只是什麼皮質所制,摸起來十分順滑。
輕輕展開,書卷里似乎是繪著一副人像,但十分模糊,穆明河定眼看去,不僅沒能看清楚,反而生出一股噁心嘔吐的不適感。
此物不可直視!
突如其來的,穆明河明白了這個道理。
定了定神,他把書卷貼身放好,掃視了一圈所處的環境,尋了不遠處的一條官道,就走了過去。
算命先生的那碗水極為神異,在他看來,幾乎有著起死回生之妙。
原本已是一個廢人的穆明河,此時身上的傷勢竟是恢複了七七八八,雖然體內的經脈仍舊有損,但已經可以運功修復。
肉身的傷勢,更是好的差不多,除了不能動用真氣之外,他已經與平日里無異。
日落日升,等雞鳴之聲再次響起之時,穆明河已經再次看到了人煙所在。
遠處應是一個驛站,還有一道筆直的炊煙升起,驛站之前停著十來匹駿馬,各個健碩非常,一看就非尋常人家所有之物。
離得近了,還能看到這驛館門前還有兩個兵丁站立,守在門欄左右,正雙目炯炯的注視著四方。
這種情況下,一般人通常都不會進入驛站,而是選擇往前走走,再尋他處尋覓吃食。不過已經餓了幾天的穆明河,自然不會如此。
好在守在門前的兵丁雖然看上起十分駭人,但並未阻止穆明河的進入,只是眼底里似乎有一種古怪的情緒一閃而過。
「店家,來幾個包子,一碗粥,麻煩快點!」
摸了摸腰間的幾枚散碎銀子,穆明河倒是有了幾分底氣,他挑了個長凳坐下,朝著裡面大喝一聲。
包子和稀粥的香氣,早已讓他腸胃蠕動,口舌發苦。
「噠噠……噠噠……」
急促而有序的聲音突然從四周響起,伴隨著的還有刀劍出鞘的聲響,一股突如其來的殺氣突然就把穆明河給籠罩其中。
「嘩啦啦……」
臉色一肅,他身前的木桌、身下的長凳已經猛然翻轉起來,把他遮擋在後,隱住身形。
身走蛇形,靈若脫兔,在坐凳的隱藏下,穆家蛇形步已然使出,穆明河一跨數米,在混亂之中突兀而動,幾個閃爍就已經衝到了窗欄之前。
「錚……」
弓弩出鞘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幾十根尺許長弩箭破空而出,化作一道道黑影瞬間覆蓋了穆明河剛才所在的位置。
木桌長凳在這犀利的弩箭之下,如同柔軟的布帛,瞬間即被撕碎,弩箭余勢不絕,狠狠的貫入地底或是木樁之上,其桿而沒。
弩箭之利,讓人心驚!
「給我退回去!」
窗欄之外,一柄長刀破空斬落,恰好斬在穆明河氣力轉折之處。
「推窗望月式!」
穆明河臉色緊繃,腰間的軟劍如同靈蛇般倏忽穿出,而他本人則是於不可能之中猛然轉折,斜斜的避開了迎面的這一刀。
「叮叮……叮叮……」
刀劍相交,一個人影踉蹌倒退,穆明河瞬間穿到屋外,朝著一側的密林衝去。
那裡有樹木遮擋,弩箭之威定然大減。
「放箭!」
遠處有人急喝,伴隨著的自是弩箭勃發之聲。
「錚……」
弩箭再次飆射,這種弩箭的速度和力道超乎穆明河見識,而且從聲音和方向上判斷,對方人數不足二十,一人一箭,發射弩箭的頻率怎會則么快?
他們難道不用上弦?
「飛星劍閃!」
手中軟劍閃動,如同星光,在擊飛襲來弩箭之時,反射的劍光還能迷惑著對方的眼睛。
即使如此,襲來的弩箭還是太急太快,一根弩箭划過他的大腿,直接帶走了一小塊血肉,讓穆明河的腳步猛然出現一瞬間的踉蹌。
「哪裡跑!」
剛剛擊退的那人再次衝出,手中的長刀斜斜劈下,此人刀法簡潔但力道兇猛,對時機的把握更是極妙,若是上了戰場,定是一員頂尖的猛將。
「找死!」
腿部的創傷,流淌的鮮血也激起了穆明河心中的憤怒,他身為天門少主,除了吳霸天之外,何曾受過他人的屈辱?
一聲低喝,當下只見他身軀一晃,手中一挺,軟劍連閃,已經朝著對方衝去。
雖然憤怒,但穆明河並未失去理智。
他此時是打折纏住對方,讓遠處的弩箭投鼠忌器,然後再尋機逃走!
但是,到底是誰要對付我?
吳連天?
他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我的位置才對?
而且,面前這人我也不認識,理應不是天門中人。
面前這位大漢一身勁裝,膚色黝黑,一雙銅鈴大眼,揮舞長刀之時滿是殺機。一身筋骨已是打磨到巔峰,五臟強勁,吐氣成雷,絕對是一位刀法高手。
這樣的人,即使是在天門,也絕不會默默無聞才對!
時間後移,在穆明河出現在驛館不遠之處的時候,不遠處一個土丘上的幾人正通過一件古怪的器具遠遠的看著他。
「子美的這件東西不錯,能夠觀千里之遠如在眼前,真是一件奇物!」
柳朝恩收起這件被孫子美稱之為望遠鏡的東西,一臉感慨的開口。
「柳將軍過獎了。」
孫子美謙虛一笑,又朝著身旁的若舞姑娘看去。
「若舞,可是那人?」
「沒錯!就是他!」
若舞點了點頭,眉頭儘是厭惡。
她自己都來的奇怪,自己昨日的夢中怎麼會碰見這種瘋子?明明各自吃著飯,那人看著自己等人呆了呆,突然就發瘋了一般沖了過來,連著給了幾人一人一劍,劍劍穿心。
那種死亡來臨的感覺,對她來說,可是實打實的!
而且,那人明明是在殺人,偏偏自己還一臉恐懼的表情,更是口喊「邪魔」「邪魔去死」的癲狂之言。
夢中臨死的時候,若舞躺在地上,身軀抽搐,除了痛苦之外,更多的則是想罵娘!
沒錯,溫柔如她,當是也是想罵娘!
她從未想過,自己在夢中會遭遇這種憋屈的死法,死的不明不白,毫無來由!
不過現在,死的不明不白的,該換人了!
「柳大哥小心,我這仇人武功極為不凡,張遵兄弟未必是他的對手!」
「哦!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好奇了!」
柳朝恩眉頭一挑,雖然口中如此說,但他心中卻並不怎麼相信對方能夠敵得過張遵。
張遵在他的記憶當中,可是天下頂尖那一批的武將,而這人他是見都沒有見過。在他看來,若舞此言,不過是因為她對練武之人了解不多罷了。
「開始了!」
此時孫子美已經接過望遠鏡,朝著驛站的方向望去。
片刻只後,他的臉色猛然一變。
「不好,張遵要遭!」
柳朝恩此時也看出了不對,以他的見識,竟然也要驚詫於那人的身手。
「你們幾個,上馬,跟我來!」
大手一揮,在山丘之下立著的幾人已經翻身上馬,在柳朝恩的招呼下,一夾馬身,七人就猛然竄了過去。從他們的動作來看,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馬上好手。
「我們也過去!」
孫子美摸了摸自己的袖劍和腰間別著的諸葛連弩,心中開始燃起一股熊熊烈火。
來自於和平年代的他,還從未真正的體驗過戎馬江湖,廝殺戰場的感覺。
今日真正的見到,難免會有些激動,而且,這次可不同於月余之前,幾乎不會有什麼危險。
「好。」
若舞捏了捏手中的絲絹,似乎有些不怎麼樂意,不過此時看上去大局已定,孫子美又有興緻,她也不願意拒絕。
等到兩人趕到的時候,手持大刀的張遵已經退了下來,換上了柳朝恩六人驅馬圍殺。
此時的他臉色很不好看,身軀斜靠著一根大樹,身上七八個裂口被布包住,仍然在不停的往外滲著鮮血,渾身上下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子美,若舞姑娘,你們怎麼來了?那人很危險!」
說話之時,張遵的眼中甚至忍不住流露出一絲驚懼。
他一向自問實力不凡,雖然平日里表現的十分謙和,但真正被他放在眼裡的卻是寥寥無幾,但面對剛才那人的時候,他卻是多次處於生死一線之間。
若不是他有幾分運氣,又有幫手壓陣,怕是早已命赴黃泉了。
而且,似乎對方身上還有傷?
「若舞姑娘,你是怎麼招惹到這種恐怖人物的?」
「這個……」
「邪魔,我穆明河有遭一日,必定殺光你們!」
穆明河的怒吼打斷了若舞的解釋,驚飛了無數飛鳥,而他拼著受傷,已經逃到了密林之中。
「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