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日之前,理所當然還有一個周六。
健太郎感覺隔天和耀子的約會會用掉一整天,因此在休假日難得地早起。
他起床後,先是去了自助洗衣店處理堆積起來的臟衣物,然後到牛丼店吃早晨套餐果腹。接著到便利商店消磨時間,取回烘乾的內褲和襪子後踏上回家的路。直接回到公寓後,便開始著手研擬教材。
健太郎很細心地備查上課會用到的講義內容,一有疑問就仔細詳查,怎麼也不能出現回答不出學生問題的情況。
就預習和複習的麻煩程度而言,老師遠遠在學生之上。
「呼……」
健太郎就這樣專註於手邊工作上,等到想喘口氣休息時,時間已經超過了十一點。
應該出門吃午餐順便轉換心情呢?還是拿家裡既有的食物來應急呢?
正當健太郎想著這個問題時——
叮咚——
電鈴突然響了起來。
「嗯?是誰啊?」
健太郎一瞬間以為是耀子,不過立刻又發現到不對。
明天應該才是和耀子約好的日子,而且她要到健太郎家裡來接他的提議也早就被駁回了。
「來了——」
健太郎趕緊走到門邊,握上門把——然後停下了動作。
他突然想到,自己不久前才剛被未優念過,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他先栓上平時從沒栓上過的門鏈,然後才打開門鎖。
「是哪一位……咦?」
健太郎從門縫看到來客的樣子,忍不住發出怪聲。
站在門前的,是健太郎從沒看過的少女。
她戴著一副墨鏡像是要藏住臉,身上還穿著印有攻擊性圖樣的T恤。
從她身上,還傳來彷彿走投無路的氣息。
「你、你是不是找錯人啦?」
健太郎急忙地想關上門,卻被對方用硬底鞋的鞋尖擋住了。
喀喀!
健太郎心想,這個人怎麼態度這麼強硬地想闖進門啊?
難不成她穿成那樣子是想搶劫?
「老師,請等一下。」
然而健太郎卻曾聽過對方的聲音。
「神月……同學?」
「對,是我。請問,可以讓我進去嗎?」
「嗯……嗯。」
健太郎卸下門鏈,請未優進門,然後又重新鎖上門鎖。
「看來這次似乎有好好地緊閉門窗呢。這是好事。」
未優如此說道,但是健太郎仍看不習慣她的打扮。
比普通款稍大一些的全黑墨鏡,圖樣誇張的T恤,黑得發亮的皮帶和同樣材質的迷你裙,腳上穿的是過膝的橫條紋寬口襪,已經脫掉的鞋子也是看起來超堅硬的黑色短靴。
髮型也稍微弄了一點波浪卷,然後在頭上稍高處綁成馬尾,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真要形容的話,整個就是專唱偏激歌詞的搖滾樂主唱風格,非常具攻擊性的打扮,和未優平時給人的印象相去甚遠。
唯有背在肩上的大拼布包,和身上其他衣著打扮很不搭配。
「呃——……有什麼事嗎?還有,那身——」
打扮——健太郎本想這麼說,但是又想到了一件事。
仔細想想,他這是第一次看見未優的制服、體育服、還有內衣褲以外的裝扮。
說不定,這其實就是她平時的衣著品味。
雖然和她給人的印象出入甚大。
「這是一種喬裝,不是我平常穿的衣服。」
「啊,是這樣嗎?」
或許是看出健太郎的疑問,未優如此答道,然後摘下墨鏡。
不會錯,她是平時的未優。
「啊,可是……為什麼要喬裝?」
「我想先商量一件事,又或者說提議一件事。請問,我可以坐下嗎?」
「啊,嗯,請坐。」
健太郎回應後,未優立刻就屈膝正坐到矮桌前,挺直腰桿。她那身誇張的打扮和禮數周到的姿勢,怎麼看都很突兀。
健太郎也跟著正坐到未優的對面。
「那麼,你說想提議什麼事情?」
「唐渡老師,請你今天……那個……和我……」
未優此時完全不像平時的樣子,講話結結巴巴,聲音也很小。
「什麼?」
健太郎於是不經意地前傾身體,想要聽清楚一點。
「約會吧!」
「哇!」
健太郎沒有料到未優會突然發出這麼大的音量,上半身頓時往後仰,雙手往後撐地。
「你、你說約會是指……?」
「……唐渡老師,你明天不是要和黑岩老師約會嗎?」
「呃、嗯……」
「到時候你的應對方式要是顯得太生疏,有可能會被發現你其實不是大人的事實。為了盡量減少不自然的感覺,我認為應該先和我約會,累積一些經驗。」
未優面無表情——不對,她臉上露出的應該算是緊張嚴肅的表情。
那弔兒郎當的打扮和她的態度與口吻實在很不搭。
「可、可是神月同學,你上次不是說過,就算到了二十三歲還是沒有戀愛經驗,也不會顯得很奇怪嗎?」
「即使沒有和女生交往過的經驗,面對女性時表現得太純樸無知,也很有可能會引起對方的懷疑。所以說,來和我約會吧。」
「等等,或許是這樣沒錯,可是只在前一天臨陣磨槍,應該也沒有用……」
「雖然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距,但是與沒踏出任何一步相比,還是有絕對性的差距。」
「的、的確好像是這樣……」
健太郎在說服他人的能力上完全比不過未優,愈說愈趨於劣勢。
「再說唐渡老師,你並沒有真的想和黑岩老師交往的意思,不是嗎?你和她交往的可能性完全是零,對吧?」
「呃、嗯……應該,算是吧?」
兩人的年紀畢竟相差太大,而且還有健太郎的身分敗露的危險性。
耀子身為職場的前輩,健太郎很尊敬也很信任她,可是就是沒辦法視她為戀愛對象。
「一個你完全不考慮與對方交往的人,竟然是值得紀念的人生第一次約會的對象,這樣你難道認為無所謂嗎?」
「那的確是……讓人高興不太起來……啊,這是指她身為約會對象的情況,我還是很尊敬她這個人哦!」
儘管耀子並不在場,健太郎還是急忙改口更正,以免對她太過失禮。
「你也是這麼想對吧。」
「啊,可是神月同學,換成是你就無所謂嗎?」
「什麼東西無所謂?」
「就是,那個……神月同學,這對你而言也會是第一次約會吧?然而對象卻是我……那個……」
這是不是應該可以解讀成——她將自己視為戀愛對象來看待,並且就算反過來被自己將她視為戀愛對象,她也無所謂的意思呢。
只不過——
「老師,你錯了。」
未優卻斬釘截鐵地如此宣告。
「唐渡老師,你是個容易隨波逐流的平凡人,因此我推測你會認為人生第一次的約會有其特別的意義,我是基於此而展開行動的。但是,我本身並不會對那種東西感到有任何額外的價值。這只是我以後將會體驗到無數次的事情,而這次剛好是第一次體驗罷了。目前當務之急,是讓唐渡老師你的約會經驗從零變成一,而明天就得正式上場,除了知道一切真相的我之外,老師根本來不及找到其他女性當約會對象,所以事情就演變成現在這樣——就只是這樣。」
未優用比平常還要快的速度,一口氣解釋完這一大串情形。
她講得異常溜口且順暢,簡直就像是事先想好並且背起來,然後再照本宣科念出來一樣。
「這、這樣啊。嗯,你的好意讓我很高興哦。」
健太郎嘴上這麼說,真正想法卻是——知道這只不過是未優基於合理性所下的判斷後,難免感覺到有一點哀傷。
「啊,可是有點危險不是嗎?」
「老師,你是指什麼事?」
未優一臉嚴肅地詢問道。
「神月同學,要是我和你,那個……呃,約會的時候,不小心被其他人給撞見的話,不是會出大問題嗎?」
寶盟的校友和家長們之間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