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雙界的幸福 【2】RESTART NOW

——總之。

把令人感動的重逢擺在一邊,他想先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理人看著眼前歸來的伊休安和海達爾一行人,重新把狀況問了一逼。

他在床鋪上,一樣一樣確認著。

「那個時候……我怎麼了?」

首先,這是他的最大的疑問。

此刻所說的那個時候,就是響子和聖剪使徒攻進王都的那個夜晚。只差一步就能把響子逼入絕境,然後他被化身為迪達的阿耳戈斯從背後襲擊了。這個認知與實際狀況是否吻合,這點也很可疑。

伊休安一臉認真地點點頭。

「如果僅就我看到的,你是先被歐茲馬刺傷倒下。」

「嗯,這部分是對的。我記得。」

「然後,這個時候又中了巴堤雅的魔法,完全陷入昏迷。」

「昏迷……失去意識。有沒有發生像是地面化成泥土,然後我沉下去的狀況?」

「沒,這倒沒有。」

——原來如此。伊休安的簡短回答讓他再次明白。

從那一刻起,自己已經不幸中了巴堤雅的幻術。

「之後,我就抱著已經一動也不動,看起來快死掉的你離開了現場。從聖剪使徒的攻勢中撤退時,也麻煩海達爾他們幫了不少忙。」

「海達爾也有幫忙嗎?」

「對啊。我們把那一天發生的事叫作『撤退戰』。對吧,海達爾?」

「是的。即使我僅有微薄之力,也參加了那場戰。在整體意義上,說是為了撤退的戰爭也很符合。」

伊休安身旁的海達爾也點了點頭。海達爾本來被囚禁在王宮塔中,似乎是在戰爭途中從塔里逃了出來,和伊休安一行人會合。

「真是的,那天之後一切全都變了樣。」

「你們兩個等一下。我倒下之後到現在,已經過了多久?」

「到昨天正好過了七十天。」

「七十天。」

這樣的話——和理人在夢裡體驗的時間長短並沒有很大的差距。也就是說這裡也過了同樣一段時間。

「你說一切都變了,是指什麼——?」

正當他想再向海達爾一行人追問細節的時候。

「——喂,海達爾·瓦畝!我聽說勇者理人醒了,是真的嗎?」

出入口的木門匆地大大敞開,有個身穿鎧甲的士兵探出頭來。

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插曲嚇了一跳,不過看出那一身鎖甲的設計是威爾塔米亞神聖騎士團的時候,內心的驚訝又添了幾分。

「國王陛下想召見他,他能下床嗎?」

騎士為什麼會在這裡?

在理人想開口說些什麼之前,伊休安站了起來。

「喂喂喂!我說你這傢伙,有什麼道理叫個大病初的人到處走啊?想見理人的話,叫他自己過來啊!又不用走幾步路!」

「可是這樣的話……」

「我說過好幾次了吧?他引以為傲的王座已經沒有了。走一走對他的健康也比較好喔。你就照我的話去跟他說。」

「但是……」

「煩死了!」

騎士雖然一臉不服,但是看著伊休安那一步也不肯退讓、氣勢洶洶的模樣……

「……好吧,等會見吧。」

心不甘情不願地關上了門。金屬鎧甲的摩擦聲鏗鏘作響地逐漸遠去。

「真是的,那個國王陛下是想厚顏無恥到什麼時候啊。」

「……你剛剛說王座沒有了的意思是?」

聽見理人提問,伊休安回頭。

「嗯——該怎麼說呢。你要是下得了床,要不要去看看?這樣比較快。」

她的表情有點意味深長。

她都說成這樣了,理人也只能自己去看看。

「嘿、咻。」

「理人,沒問題吧?」

「……嘿咻。烏露絲拉,你看,我沒事的。沒事沒事。」

他回給憂心忡忡的烏露絲拉一個笑容,撐起身子。雖然立刻一陣暈眩感傳來,不過總算還是能離開床,站了起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自己之前一直睡著。)

據海達爾所說,理人可是一直睡了兩個月以上。不管體內的自動恢複功能再怎麼活躍,還是無法立刻完全康復。

大家只讓他穿上一套簡單的睡衣。他披上折好放在床邊的藍色外套,試著走出小屋看看。

外面的狀況完全超乎理人的想像。

(這裡是——)

被蒼鬱群山包圍的一座石造城市。遠方還可看見白雪覆蓋的綿延山峰。

這裡不是威爾塔米亞王都。只有這點是清楚明白的。

沒有比那個地方大。應該是——從王都的傳送門出發之後,第一個抵達的城市。對了,是多姆卡姆。

不過,和理人知道的那個多姆卡姆也不一樣。建築物的數量差不多,人卻壓倒性地多。五花八門的生活噪音震動著大地,在路面上等地搭帳篷生活的人多到有些異常。

「吶,媽媽!我取水回來嘍!」

「謝謝。我們馬上來吃午餐吧。」

「配給有拿到番薯對不對?好期待!」

看起來連女性或小孩都是生活在路面上。

「這是……怎麼回事……?」

「——這裡就是威爾塔米亞的新王都。」

「咦?新王部?」

不知何時突然出現的伊休安站在理人身旁,解答他的這個疑問。

「這裡不是多姆卡姆嗎?」

「是多姆卡姆啊。雖然是多姆卡姆,不過也有人堅持說這裡就是新王都。因為威爾塔米亞的國王陛下和騎士,還有從原來的王都逃難而來的難民們都在此紮營生活。」

據說僅僅兩個月之間,一切都變了。

「現在的威爾塔米亞王都里沒有半個國王派的人。已經完全被聖剪使徒所鎮壓。坐在過往的王宮王座上的,已經不是艾塞爾巴哈一世,而是響子和雷·奧茲馬了。」

「——什麼。」

「他們自稱是新世界的創世主,想招降所有不服從的國家及人民。」

*  *  *

——過去那裡曾是國王陛下所在的王國中心部。

映入路葉響子眼帘的是被厚重冰層覆蓋,由紅磚建造的沿街建築物。

這裡本來是座陳舊卻美輪美奐的城市,現在卻是以一副四處殘破不堪的模樣被封進了白雪與冰塊之中。像是在說:就讓時間也都跟著凍結吧。

城外牆上爬滿比牆高兩三倍的冰尖,防止更多人從外部入侵。想必肌膚所接觸到的戶外空氣,一定像嚴冬時節般寒冷吧——應該啦。

(應該是吧。)

響子坐在王宮內最高的尖塔屋頂上,眺望著眼下這一片寬闊的冰冷街景。

只能推測那足因為響子本人完全感受不到寒冷。

這不是騙人的。提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只有一件綠色薄洋裝。手腳暴露在戶外空氣中也完全無動於衷。明明以聖石之力毀去城市,再加以冰封的不是其他人,正是響子本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總覺得雖然辦得到的事愈來愈多,但能感受到的事卻成反比地愈來愈少。就像那東西。四分五裂、零零落落地,好像曝晒在日光之下就會逐漸老化的塑膠晒衣夾,在耗損的過程中逐漸喪失形體。

愈來愈不像個人類。

「響子,要出動嘍。」

一陣呼聲從她腳下傳來。

巴堤雅和雷·歐茲馬出現在塔上的露台。

巴堤雅還像個普通人一樣,披著縫有毛皮的暖和披肩。歐茲馬看起來也穿著冬季款式的斗篷保暖。

(果然很冷呢。)

雷·歐茲馬,他是北方大陸盧卡利亞獨立國的前宰相。

一直被揶揄為紙上談兵的幸福公平問題,到了最近才被這位老政治家拿來結合鄉間傳說,作為實現的開端。所有人都讚頌他的知人善任及精明能幹,到了今日已是獨一無二的指導者。

響子也以聖剪使徒一員的身分,信任他所說的話並行動著。

(是的。)

她是這麼打算的。

「奪還軍從西邊攻來了。」

「巴堤雅,我知道啦。這次是騎士團的隊伍呢。」

現在的響子已不需要有人在旁指手劃腳,五感也已經能夠掌握一切。

此時頭部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