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里家的小禮堂已然變成了一個道場。
我在禮堂的入口處準備了許多小道具,正在向從未嘗試過的魔術發起挑戰。我總覺得用魔杖表演過的消失魔術很有可能行得通。笑容手杖能夠再現我看過的魔術,只不過依靠的不是魔術手法,而是有違物理規律的魔法力量。
關鍵是怎樣讓觀眾看不到舞台上的人,由此構思誘導觀眾視線的方法,以及所使用的道具。所幸這類魔術非常經典,在書籍和光碟里都有介紹,只要照著做就行了——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衛師父曾經也試圖學習魔術,為此屋子裡有許多表演用的道具。只要靈活使用,說不定就可以挑戰新的魔術。這或許是我頭一次因為魔術方面的事情而感謝師父。
一旁的小未正在嘎哦嘎哦的幫助下練習著游泳。雖然有點像是在紙上談兵,沒有什麼實際上的幫助,但對於旱鴨子一般的小未,通過練習動作掌握放鬆身體的技巧和呼吸的方法,應該還是有些用處的。由於她嚴重缺乏鍛煉,提高身體強度也是很重要的。她練了一會兒,便休息片刻,用毛巾擦了擦汗,然後繼續投入練習。
我和小未都在進行著前所未有的努力。這並非心血來潮——就在禮堂的另一端,用似乎是某種遺物的透明牆壁隔開的一個空間里,阿菜正在揮汗如雨,那副模樣前所未見。
「大小姐,您差不多該投降了吧」
變身為精幹帥氣美男子的吉布斯先生,已經赤手空拳地將阿菜逼到牆角了。阿菜的攻擊悉數被白手套接住,她從脖子上將圍巾一把拽下來。
「才沒有!阿巾,槍之形態(ruin)!」
圍巾看上去似乎只是變得更長了,但實際上它的尖端已變得鋒利無比。槍配合阿菜的動作,不停地刺向一襲黑衣的管家,其速度之快,若對手不是吉布斯先生,恐怕早就被刺穿好幾下了。
「將力量集中在一點上尋求突破。想法很好,只是……」
然而吉布斯先生以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將其一一避開。
「攻擊過於直接而明顯了。若對手經過了一定的訓練,很快就會看破你的動作。用艾瑪的話說,就是『只要打不中就沒什麼大不了的(譯註:原文「當たらなければどうということはない」,語出《機動戰士高達》第二集《高達破壞命令》中夏亞大佐的台詞)』」
吉布斯先生顯得怡然自得。
「嗚……那麼,阿巾!章魚形態!」
隨著阿菜大叫,圍巾的兩端各自分裂成四條,共計八條,一齊向吉布斯先生襲去。既然能裂成五根手指頭,那應該就能再多分裂出幾根來——「章魚形態」正是源於這種想法。順帶一提,這個技能仍在開發中,目前只能控制八條手臂中的六條,剩下的兩條只是無力地垂向地面。據阿菜說,六根以上的話,腦袋裡就會一片混亂,令她無法控制。
「嗬嗬,真是有趣的使用方式呢。看來不只是能變成武器啊」
吉布斯先生稱讚了阿菜的想法,但仍然用宛如散步一般輕快的動作將攻擊避開。
「可惡!別想逃!」
「啊、不行,阿菜!」
阿菜為了能夠擊中遊刃有餘的吉布斯先生哪怕一下,不惜挺身上前試圖操縱章魚爪。然而這是敗著,吉布斯先生左右騰挪躲閃,隨之穿梭的章魚爪——即阿巾的手指頭很快便纏在了一起,動彈不得。
「哈嗚啊!?阿巾纏成一團了!?」
吉布斯先生微微一笑,將成團的阿巾踏在腳下。
「真是的!吉布斯先生,不要踩著阿巾!」
「您被將死了,大小姐」
至此,比賽結束,這回阿菜還是被吉布斯先生打得落花流水。
「最開始的操作還算及格,不過章魚看來還是有些困難呢」
吉布斯先生開始了講課。
「由於使用力不能及的動作,攻擊變得遲緩而單調,力度也變弱了,這樣的話反而會讓對方有機可乘。想法倒是很不錯」
「啊嗚嗚……」
「或許可以用於牽制對方。而且,雖然這一點我不願提及,不過章魚這個名字還是希望換一下,果菜大小姐。難得如此漂亮的遺物,這個名字實在是與之不相稱。至少請取一個,比如說『常春藤』這樣的植物名字」
「哈嗚啊……反正我就是不會起名字啦。謝謝您幫我想名字,吉布斯先生」
即使是面對主任,返老還童的吉布斯先生仍然毫不留情面。
「那麼,我的時間差不多也快用完了」
吉布斯先生從口袋中掏出懷錶看了一眼。
「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請繼續努力以發揮阿巾最大的能力,而不是依靠雕蟲小技。越是優秀的遺物,就越是依賴於使用者的能力。希望您能夠繼續努力,不要讓我的講解成為對牛彈琴,與犬論語(譯註:原文「豚に真珠、貓に小判、犬に論語」,三句均為「對牛彈琴」之意)」
「嗚嗚嗚嗚嗚……明白了……」
每天慣例的十五分鐘英才教育時間到此結束。阿菜每次都會嘗試一些新的東西,但吉布斯先生實在是難以對付。
「您辛苦了,大小姐」
結束了特訓的阿菜癱坐在地上,一旁的艾瑪遞上毛巾和飲料。
「謝謝你,艾瑪小姐……哈啊」
「請不必過於沮喪。您不是得到吉布斯先生的誇獎了嗎」
「咦?哪裡誇獎了?吉布斯先生明明說得那麼過分。把我說成是牛啊狗啊什麼的」
看到訝異地皺起眉頭的阿菜,艾瑪不禁爽朗地笑了。
「我在接受訓練的時候,他可從沒說過我『想法不錯』哦。只是簡單地丟下一句『不像樣』。我真想儘早忘掉這些回憶」
原來艾瑪小姐也是被欺負哭的人之一啊。
「真大人和夢未大小姐要不要也參加學習呢?比起果菜大小姐一人,兩人、三人協同作戰的話,說不定還是可以讓吉布斯先生吃點苦頭的」
不、那怎麼可能!就算把我加上,吉布斯先生也絕不會有一絲動搖。我敢肯定。
「這說不定是個好主意……真,能不能和我一起戰鬥呢?……只要十五分鐘就好」
「夢未也會加油。和哥哥在一起,很開心」
面對那雙亮晶晶充滿期待的眼瞳,我只好舉旗妥協。魔術的練習固然重要,但練習如何使用笑容手杖也是很關鍵的。
因為,我可是怪盜怪影的搭檔,幻術師阿真。
照顧因特訓而疲憊不堪的三人睡著了以後,艾瑪回到自己的房間。今天古雷戈里先生也在家裡,瑪萊婭也因此安分守己。
「呼……和吉布斯先生照顧六個人,還真是累呢」
艾瑪嘟囔著,輕輕撫摸女僕服上的蝴蝶結。蝴蝶結裡面是梅帛送給她的、極為貴重的胸針。觸碰到胸針的瞬間,身上的女僕服便消失不見,艾瑪回到了平常的穿著。她坐在床上。
「……現在這裡的女僕,只有我一個人呢。這是梅帛夫人決定的」
艾瑪輕撫胸針,命令道。
「,現出真身」
聽到自己真正的名字,胸針發出耀眼的光茫,變成了女僕服,輕輕飄落到艾瑪的手中。衣服只有孩童般大小,樣式的設計十分古典。不過,若是把胸針戴在身上命令,則會變成和艾瑪的身體相適的尺寸。
正如阿菜在練習的一樣,艾瑪也與遺物約定了若干個指令。戴在胸口輕輕一碰,她就能立刻變身為女僕。這是這個遺物的基本功能。若喚其真名,支付代價,它就能夠讓艾瑪具有不怕污漬刀槍不入的銅牆鐵壁般的防禦力,單手就能舉起碩大的衣櫃甚至汽車的臂力,不論多麼高的地方都能夠清掃到的彈跳力等等,變成極為強悍的掃除用具……不,是強化服裝。
當艾瑪開始在這個洋房裡工作時,梅帛將這件遺物贈予了她。那一天,將胸針別在艾瑪頸部的美麗女子,用溫和的表情說道:
「只要戴著這個胸針,就可以一直穿著這件女僕服,永遠保護你。所以,不要哭了,好嗎?」
艾瑪永遠無法忘記將哭泣的自己擁在懷裡的、尚顯年輕的梅帛的表情。
美麗動人的怪盜,將自己無法承受的悲傷悄悄偷走了。與她在一起的話,自己說不定會露出笑容。很快,她的夢想便成為了現實,與吉布斯、果菜和夢未在一起的生活,給她帶來了人生第一次、也是最為幸福的時光。
「這麼想來……夫人從一開始就相當固執呢。一旦決定便不再回頭,這一點和果菜大小姐還有夢未大小姐真是太像了」
艾瑪輕輕一笑,將女僕服仔細摺疊,讓蝴蝶結上的胸針露在外面,然後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