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話 修羅的所為

「這才是我並非兇嫌的決定性證據吧。因此,我打算刻意用超級得意洋洋的表情再強調一遍——這就是我並非兇嫌的決定性證據。」

「明白了,明白了!不過,現在不是炫耀這個的時候!」

真的沒有那個閑工夫了。

再這樣下去,知理可能會被殺掉。一旦她昏過去,自然也無法使用那種特殊能力。

廂型車開走後,我跟輪月打算追上去。就算沒有機車可騎,有輛腳踏車借來用用也好啊,只可恨這裡什麼交通工具都沒有。

「搞不好,她真的會死翹翹喔。」

「你這傢伙,在這種時候別說不吉利的話好嗎?」

「那已經很客氣了吧。我還打算說更難聽的內容哩?例如我們兩個也被犯人殺死的結局。」

輪月的口氣並無任何嚇唬人的成分,因此這不是什麼脅迫,大概是推測事態吧。

「我們所知的就只有真兇確實存在這點。假使那傢伙就是修羅的話,所有人都被殺死的結果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展望公園是闢建在山脈的八成高度上,剩下的路就不算太難走。這裡離鞍部的距離也不至於很遠。

至少,與其叫千賀矢家的車回來並在這邊等,不如我們直接跑上去比較快。

「是修羅還是其他玩意,用味道聞得出來嗎?」

「如果我對修羅的味道有經驗,就不會用那麼不肯定的口氣回答你了。畢竟幾百年都沒出現過的氣味誰會曉得呢。」

「這麼說也有道理。」

現在只能祈求那張鬼牌不要出現了。

要說不幸中的大幸,那就是犯人也沒料到這個時間第一停車場還會有兩個人在,所以直接開走了。對方並沒有把我們卷進去的念頭。

既然目的地很近,用雙腿趕去或許還來得及。或者這麼說吧,我跑的時候寧願相信自己不會太遲。

「吸血鬼的氣味在這一帶倒是不時飄過來。我大致可以判斷出方向了。」

「是嗎。能追蹤對方真是太感謝了。」

「——其實那是唬爛你的。被關在密閉的廂型車內,怎麼可能聞得到氣味。」

「你這傢伙,拜託別開玩笑了……」

「相對地,車子的排氣我倒是聞得出來。如果路上有許多車輛可能會搞混,但這大半夜的山上應該不至於吧。」

在這種狀態下輪月還是要捉弄人。

也就是說,輪月的玩笑話一直都是毫無惡意的。

……不,我總覺得她整個人都充滿了惡意,但不是那種無法原諒的惡意,而是可以笑著容許的程度……才怪,最好我笑得出來。

「哎~可是,我覺得兇手也不會跑那麼遠就是了。以時間而言我們應該能勉強趕上吧。」

「你的根據呢?山路即便越過鞍部依然算久多良市的範圍耶。」

「在此之前的事件都是在久多良庄的境界發生的啊。總不可能突然改變方針去星期二懸疑劇場那種日本海的斷崖峭壁殺人吧?」

「是啊。所以,犯人的目的是為了破壞均衡這點也釐清了。」

「既然是這樣,久多良庄的領域只到鞍部而已,兇手就不可能超越過去了。不,或許最後會在鞍部下手吧。那邊不但是土地的境界,也是這個世界與異世界間的境界。」

田向山的鞍部名副其實就是這樣的場所。

那邊分不清究竟屬於哪條街道。不只是這樣,甚至沒有一處可供人佔據使用。

舉例來說如果是平原地帶的境界一定會有人類定居,而河川匯流的三角洲地帶上也能蓋建築物。只要是地面的境界都會被人類控制。

然而,所謂山的鞍部,以觀念而言就好比三角形的頂點。

那裡人類的腳步是無法駐留的。

也就是說,那個場所不屬於人類。

「如果是要去那個鞍部,距離大致在掌握中。至少還不到現在就需要悲觀、毫無勝算的程度。」

「只能祈禱你的猜測精準命中了。」

「那輛廂型車可能是為了儀式的最終階段才往山上開的吧。搞不好兇手的基地就在山上。不過,即便基地與儀式的場所是在同一處,對我們也毫無困擾就是了。」

「是啊。對了,那傢伙真的是要進行儀式吧。我猜那輛車應該是拿來載屍體,或是準備要殺的人。不然,就算是半夜開往深山中,也未免太顯眼了。可能是把知理當預備所以才順便擄走,或者是活祭品還不夠的緣故,天曉得是哪一個。」

「賴斗同學,你的頭腦為何突然變清楚了。」

「什麼叫『突然變』啊。」

「我覺得你的推理很不錯。如果只是單純為了進行作戰會議,應該不必大老遠開來這。確實太顯眼了。好,看來這裡就是兇嫌的目的地了。」

山路在途中,出現一條往左拐彎的林道。

在空地上有林業業者豎立的招牌並停放了一輛印有公司名稱的輕型卡車。林道上有車輪壓過的痕迹,一路延伸過去。

「牌子上面好像寫著『久多良林業管理地 閑雜人等請勿進入』。」

「真不可思議呢。這間公司,我聽說去年就收攤了。」

「耶……?」

「結果,這輛輕型卡車看起來卻像最近還在經常使用的樣子。這麼說起來,剛才那輛廂型車好像也印了一樣的公司商標。」

「你的意思,就是說……」

「是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收購這些財產的嗎?地方上的林業車輛行駛在山路上,很難讓人起疑心吧?就算放了鏈鋸、鏟子之類,可以改用來殺人的工具,大家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是吧?」

「這麼說的話,我們被餓鬼監禁起來的那間小屋,也是這間公司的所有物啰……?」

爬上林道後沒多久,我們就發現剛才那輛廂型車停放的地點。車裡頭並沒有人的氣息。

前方的燈火則是一棟面積不小的鐵皮屋。

看來我們是中大獎了。

「對了我雖然願意以天狗的身分協助你,不過在那之前你必須先同意以下的事項我才答應繼續往前走。」

「什麼事?希望你長話短說。」

「當對手是修羅的場合,我只會跟對方進行放了吸血鬼的交涉。關於殺人事件也是一樣。假使交涉很困難的話,我不會使用蠻力而是會直接放棄。霸王硬上弓只會讓我跟賴斗同學都被殺。」

「修羅真有那麼恐怖嗎……」

「即使許多奇蹟同時發生讓我們順利殺了一隻修羅,那些傢伙的種族團結意識也非常強烈,全日本的修羅都會為了同族被殺而來報復。恐怕,屆時我們會死狀凄慘到難以想像的地步。」

冷汗從我的太陽穴流下。能否救回知理,並順利解決這起事件,簡直就像薛丁格的貓(注52奧地利物理學者埃爾溫·薛丁格一九三五年提出的思想實驗。)一樣,在沒打開箱子之前,根本猜不透結果會如何。

「因此,假使對手是修羅的話,就算賴斗同學無謀地打算戰鬥,我也要採取毫不相干的立場。屆時,如果賴斗同學表現出我是你同伴的舉動——我就要殺了你。」

從被認為是盟友的人嘴裡,說出了令我毛骨悚然的話。

「我可不想因廉價的人道主義而被殺啊。我不是為了這種事才出生在這世上的。與修羅戰鬥的行為就意味著自殺。就算我願意為了讓別人繼續活下去而出力,也不可能幫助對方自殺。總之,請你先務必理解了這點,我們才進那棟建築物。」

輪月目不轉睛地凝望著我。

儘管言語本身很冷漠無味,但她的眼神卻帶有同情之色。

「假使對方是修羅,又不願意停止破壞均衡的行為,身為咒師的賴斗同學可說是死定了。這之後,可能就得宣告賴斗同學之死。雖然很難受,不過屆時請做好覺悟。」

「到了這種時候,你說話就變得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啊。」

就算我再怎麼假裝打起精神,也說不出自己已經做好覺悟的這種話。

好恐怖。

雖說是為了拯救知理才來這邊的,但最後關頭還是得靠兇手的心態來決定一切。

萬萬沒料到,就連自己的一條命都得賭上去。

死斑的疼痛完全沒消退。差不多也該讓事情有個了結了,不然情況只會越來越糟。這種心情就跟在電視新聞上看到巨大災害的報導很像。

「我,果然沒法當什麼正義的使者啊……如今,我只是猛烈地希望自己不會死……假如捨棄知理可以讓自己活下去,那我可能會若無其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