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是的,我不會死 第三話「好!步,我們上!作戰開始!」

如同我所擔憂的,步的樣子果然不對勁。

他大概認為情況會往不好的方向發展,全是自己害的吧。

還有,步在平松家看到了他理想中的家庭,這會不會也是主要原因?

步不懂看時機的毛病,似乎是遺傳的呢。

明明接下來就要決戰了,還這樣有氣無力拖拖拉拉——

全是自己的錯?——未免也太過自負了。

假如步要那麼噁心,我寧願他像平時一樣。

「你打來做什麼?」

我加重語氣。

不,我拚命地剋制自己並接起電話。

「你沒事吧?剛才那是什麼電話?你被卷進什麼麻煩了嗎?」

摻雜著焦急、不安及憂慮情緒的溫柔說話聲。

被我遺忘已久的,老爸的聲音。

在我心裡——絲毫沒有懷念的感覺。

「跟你無關吧!」

我看到平松被我嚇得全身僵硬,便呼了一口氣。

「……步。現在還不遲……你要不要來爸爸這裡?我們在加拿大蓋了房子。你還可以做一趟極光之旅——」

「少啰嗦!現在才講這些幹什麼?你現在才講這些有什麼用!」

無論是掃墓、聖誕節、新年或我的生日。

一年連一次聯絡都沒有的爸爸,為什麼會突然打電話過來——

我不用問也知道。

剛才韋莉耶的宣戰電話,恐怕是在同一時間打給全世界,並非只針對日本。因為他們並不是要侵略日本,而是要拿下「這個世界」。

而且,宣戰布告中忽然冒出了我的名字,所以爸爸才會主動聯絡吧。

但他完全沒有觸及那件事。

不管這是惡作劇或什麼來著,爸爸都在擔心我。

……擔心是嗎?

「畢竟我們是一家人啊。如何?你要不要一起——」

「……你剛才,講了什麼?」

有個我不能當作沒聽到的單字。

我拿著手機的手無法剋制地顫抖。

「你才不是我的家人!」

我以幾乎要捏碎手機的力道掛了電話。真想直接往牆上摔去。

混帳!

混帳!混帳!混帳!

他說我們是一家人?

開什麼玩笑!

我才沒有家人!

不,我的家人是——

「相川?怎麼了嗎?」

友紀擔心地望著我的臉。

「……沒什麼,我今天要先回家了。」

我沒好氣地回話,然後將攤在桌上的筆記本和教科書匆匆塞進包包。哪怕書頁折到,或是封面外翻,我才不管那麼多。

「相川……抱歉……我剛才踹了你。」

三原過意不去地說。

「不是你的錯啦。」

為什麼大家都在擔心我?

煩躁到不行。

連聽別人講話都嫌煩。

「喂,達令。這個給你。」

娑羅室遞了手帕過來。

她剛才明明還想奉上自己的內褲,變態度下降得真多。

織戶的臉模糊得看不清楚。

他的臉原本有這麼像打了馬賽克嗎?

我也知道那副長相很猥褻,不過是誰幫他打馬賽克的?

「總之,擦掉眼淚吧。」

聽娑羅室一說,我才明白。

我在哭。

哈哈,丟人現眼。

我在哭什麼啊!

「真的很抱歉。」

我沒收下手帕,急忙收拾完就衝出房間了。

這樣沒資格笑友紀呢。我擦了又擦,眼淚還是湧出來。

沒出息。

我居然在別人面前哭成這樣。

我居然沒發現自己的臉都哭皺了。

我的情緒沒有跟上眼淚。

因為家人有了聯絡,我才喜極而泣?

哪有可能。

我是覺得不甘心。

爸爸是在海外聽見了韋莉耶的宣戰吧。

而且,當中有提到我的名字。

所以他才覺得擔心。

事到如今,他終於會擔心了。

太晚了。

太晚太晚了。

——之前,我一直感到寂寞。

我一直覺得好孤獨。

家人?

倘若我有家人,那也應該是救我脫離孤獨的那些傢伙。

像平松的媽媽一樣,會對我付出關心的存在。

優、春奈、瑟拉。

還有那些傢伙。

沒錯。

——所謂的家人,就應該像那樣。

忽然奪門而出的我回到家,深深吸入一口氣,揉了好幾次眼睛,然後才走進家門。

我不想被察覺。

不想被我的家人察覺。

「春奈、優,你們沒事吧?」

我在玄關仔細檢查自己的臉,雖然眼睛有點紅卻也無可奈何,我直接走到客廳。

「步,梅兒·舒特瓏呢?」

一如往常端正地跪坐著的瑟拉反問我。

「啊——」

糟糕。

韋莉耶的目標是友紀。

可是,我卻丟下她跑了回來。

我對自己的愚蠢抱頭懊惱。

「……真是的,看來你當時顧不得那麼多吧?算了,既然娑羅室跟她在一起,大概就不會出問題。」

瑟拉傻眼似的搖頭。

馬尾唰唰地擺動著。

「……你知道些什麼?」

聽瑟拉的語氣,就像曾看見我從讀書會上跑出來一樣。

「剛才家裡有電話——是令尊打來的。」

因為我掛掉手機,他才改打家裡嗎?

搞砸了。

我不應該感情用事,要自己把電話講完才對的。

東拉西扯後,結果還是被瑟拉察覺了。

「我才沒有爸爸,那種人不是我的家人。」

我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步。」

低聲叫我名字的瑟拉起身。

「怎樣?」

我用納悶臉色面對朝這裡走來的她。

「我還是——忍不住這口氣。」

「什麼氣?」

磅!

一記鐵拳。握得緊緊的堅硬拳頭。

我被瑟拉使勁揍飛,整個人滑在走廊上。

「才稍微被冷落,你就不認家人了?家族的羈絆對你來說,只有這點份量嗎?我——不對,我們都希望能當你的家人。但如果對你來說,家人是可以用『我好寂寞』這種幼稚理由就乾脆地割捨掉的東西,那我不得不告訴你——」

「瑟拉,你——」

「你這愛撒嬌的傢伙!」

「對不起。」

瑟拉的話語,比她的鐵拳更沉更重。

不愧是用葉片的忍者。

我從認識她的時候就這樣覺得了。

這傢伙說的話,威力可以跟優匹敵。

「自己害得世界瀕臨危機。那種無從阻止的乏力感——我能夠體會。所以——之前我並沒有一拳將無精打採的你揍飛。」

從彩香來了以後,瑟拉就顯得怪怪的,原來是這麼回事。

都是因為我變得有氣無力的關係。

瑟拉以她自己的方式在為我著想。

……而且,這傢伙也肯把我當成一家人。

我好高興。

「對不起。」

我再一次吐露相同的話語。

我能說的僅止於此。

「春奈講的話,你還記得嗎?」

「哪段話?」

「韋莉耶宣戰了。這表示,春奈講的第一關卡已經克服了。」

「意思是她們選擇開戰,而不是用操控記憶的方式鎮壓。」

「或許戰爭是因為你才會發生——然而,那也代表我們人類不用受到家畜般的對待。是你開啟了唯一的希望之門。」

「……是那樣嗎?」

「你身為那唯一的希望,這麼愛撒嬌會令人困擾的——去打電話。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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