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是的,她們都是新娘 第六話「一年中,地板被拍最多次的日子」

——這次的故事,是這樣的。

大家晚安。我是殭屍相川步。

「碰!湊到三張天皇,台數役滿!」

「友紀……比的是百人一首……你那樣不對。」

先發制人所需要的是什麼?那就是強勢的好運和經驗,以及——

「唔喔!平松你的也好棒不是嗎!讓我翻!」

「咦?友紀……等一下……」

面對色色情景也不會屈服的強韌意志力!

「有什麼關係啦~讓我翻嘛~翻和尚牌。」

「友紀……我們今天玩的並不是翻和尚。」

要比別人率先做些什麼,是很辛苦的。

(註:翻和尚是百人一首紙牌的一種玩法)

天上下著雨。

下的是傾盆大雨。

少年獨自佇立著,連傘也沒撐。他像一隻等待雨過去的青蛙,或是蝸牛——

傘到哪裡去了?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這些他都不懂。

少年就只是一個人,愣愣地杵在原地。不對,或許他是縮成了一團。

雨勢像一層布簾或馬賽克,將少年隱蔽著。

我不清楚——那裡是哪裡?少年是誰?這些我都不清楚。

在那樣的少年面前,出現了一名少女。或許出現的是個少年。

「傘——借你。」

儘管雨聲連說話聲都掩去了,唯獨少女要借傘給他這一點,少年還是可以了解。

多溫柔的少女啊——不對,是少女還是少年——我分不清楚。因為雨的關係,我什麼部分不清楚。

我唯一知道的,是對方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笑著。

而心裡帶著疙瘩的我——

就這樣醒過來了。

宣告午休時間來到的鐘聲正響著。

受不了,這個夢未免太沉悶又多愁善感,內容簡直瞹昧得讓人焦躁。

今天是十二月十五日,下著傾盆大雨的美好日子——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那個少年到底是誰?啊~感覺好煩。連雨粒嘩啦嘩啦地朝教室窗戶展開突擊的聲音,部開始讓我覺得煩悶,所以我搖起頭,彷彿要將剛才夢見的情境徹底甩開。

那麼——從織戶主辦的聯誼之後過了幾天。

我從優那裡聽說有一位傳說中的超級冥界人,能打倒最強的魔裝少女「克莉絲」,想和對方取得聯繫的我,打算找學校里唯一認識冥界人的安德森探聽消息。

……對方是不是超級冥界人,這我遺不知道就是了。

雖然除了安德森以外,也許這間學校還有其他冥界人存在。

然而在那場聯誼過後,帥哥紳士安德森的周圍,總是毫不間斷地被女生們包圍著,在學校身為內向殭屍的我,根本找不到一絲能向他搭話的空檔。

這要是換成春奈或友紀,肯定會說著「你們是傑尼斯粉絲啊?」然後把人推開,但是我也沒道理能那樣做。

因此呢,我在第三節課結束時曾經拜託過友紀,希望透過她去傳話。

「友基,我有事想找安德森談,可是他實在很難接近——所以你能不能幫我跟他說我想見他?你想想嘛,你們是同班的對吧?」

感覺就像這樣。

友紀和安德森同班。跟隔壁班的我比起來,她應該更有機會在剛下課的空檔,趁其他女生還沒圍上來之前先找安德森講到話。

「噢!我明白了!還有你別叫我友基啦!」

儘管充滿男子氣概的友基當時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還對我做出可靠的敬禮——

「唔咿~相川,我來羅!」

午休時跑來的,卻只有友紀一個人。

「我去跟他講過了!」

「是喔——那麼安德森人呢?」

我問的語氣有點不爽,但友紀貌似毫不介意地回答:

「他說——我也愛你。就這樣!」

友紀居然還充滿男子氣概地豎起大拇指給我看。

「就這樣」個頭啦!這是怎麼回事啦!你是用什麼方式和安德森說了什麼!受不了——害我聽完心都揪了一下不是嗎!

我現在猛烈地對拜託呆瓜友紀傳話,感到後悔。

「對了相川,我們來替下午預習吧!」

「我知道啦,先吃過飯再說。」

友紀始終用一副傻愣愣的表情,俯視著抱頭苦惱的我。想讓友紀看著我絕望的模樣,藉此要她發覺自己有多沒用的作戰,失敗。

「反正你在第四節課,一定是睡著忘了傳話吧?」

「咦?啊,嗯。你看嘛——總覺得在這種下雨的時候,不會變得非常想睡嗎?」

雖然,我也是在睡的那票人之一啦——

「然後啊,我好像作了個奇怪的夢。在那場夢裡面,我好像高舉鋼筆變成了英雄耶!」

哦,友紀也作了怪夢啊。她像我一樣——搞不好,這場雨潛藏著讓人看見幻想的討厭能力。

「夢這種東西啊,有時會把自己經歷過的事情結合在一起,有時則是會看見未來的自己,開心的內容佔得比較多——可是在天氣討人厭的時候,大部分都會夢到討厭的事耶。」

剛才在心裡留下疙瘩的煩人夢境,正對我造成反餿。意思是說,友紀也曾有過類似的體驗嗎——

「知道啦。這次我原諒你。」

過去的自己、未來的自己,交錯混雜的幻想。

我看到的夢境——應該算是哪一種?

朝窗外望去……雨還沒有要停的跡象,仍重重地打在窗上。

兩三下掃空了友紀做的便當之後,我們幾個在桌上排出百人一首的紙牌(註:《百人一首》是日本的和歌選集,與《唐詩三百首》類似。日本民間有發行一種紙牌,印有選集中的百首和歌,分成印有整首和歌的吟詠牌,以及只印下半句讓參加者找的搶奪牌合計兩百張。遊戲進行時則會將搶奪牌在地上排開,由主持人拿吟詠牌念出上半句,視參加者中誰先從地上找出相對應的下半句,速度最快者即可將紙牌拿到手,最後再依誰搶到的紙牌最多來決定蠃家。這也是日本過新年時常玩的應景遊戲)。

我們學校要辦百人一首大賽,來為一年的最後做個收尾。

雖然我會想說,要辦就在元月的時候辦嘛,不過校方八成也有他們自己的規劃吧。

我對這種活動並沒特別在乎,但由於友紀格外有幹勁,因此從三天前我和織戶只好無奈地奉陪。

我拿著寫了上半句的牌堆站起身,友紀則坐在我的座位。

持續玩個三天,只念上半句就夠了吧,應該不用連下半句都特地念出來。畢竟我們是高中生。

「秋田廬檐疏~」

我依照順序,念出第一首和歌的上半句。

「……………………」

友紀從第一首就不記得!這傢伙三天以來都在做什麼啊!

「是這張!雨露沾衣襟!」

紙牌被織戶搶走,友紀低聲喊了出來。

「我明明正要拿的,你不要攪局啦:」

表情氣呼呼的友紀,瞪了滿臉得意坐在前面座位的織戶。接著是第二首。

「春去晾夏裳~」

這次織戶大概是識相點了,即使知道下半句是什麼,他也只是笑眯眯地一直看著友紀。

友紀把桌面上的牌看了一遍,然後眼神認真地仰望我這邊問:

「………………我可不可以拿量角器來用?」

你是介意哪裡的角度?你要用在哪裡?怎麼用?我反而興趣都上來了啦!

「用了會有幫助你就用啦。」

「……白彩……憶雲山。」

傳來了一陣有如天使細語般的美妙聲音,彷彿受其引導,我將頭轉向旁邊。那裡有位頭髮綁成兩束的少女正露出微笑。

她是平松妙子,成績高居全學年第一,堪稱超高中級模範生。

「有了!有了有了有了有了!我搶到羅,相川!你看!喏!」

「呃……友基啊。剛才那樣不算作弊嗎?」

織戶輕拍友紀的肩頭。

「啊——我是不是不適合玩百人一首啊?」

「平松,我記得你很擅長百人一首對吧?」

「啊,沒錯。平松在國中時代,可是創下了在百人一首全國大賽連續搶到六千張的紀錄,讓紙牌界大受震撼啊。」

織戶,我沒問你。但在我這樣講之前他就全部爆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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