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
聽見陌生的少女聲音,使我有點誇張地轉過頭來。站在我身後的,是面露認真表情的—優。
是的,在那裡的並非面無表情,而是能清楚表達情感的優。
「可以過來一下嗎?」
那種擺動幅度下大的招手方式,很像優的作風。然而——我眼前發生的事情全都不對勁。
為什麼?為什麼優會發出聲音?
春奈用力抓住我的衣服,她看起來似乎在害伯什麼,想向我求救。
「抱歉,優,你如果有話要說,就在這邊說好嗎?」
優瞥了春奈一眼,稍微煩惱過之後——
「我明白了。」
她當場坐下。
我也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春奈的額頭——非常燙。這下子,可沒有那種空閑再談今天的學園祭了。
「雖然,我很煩惱該不該跟春奈說—!」
優開口時抱著歉疚的心意,說了這句開場白——然後她表情沉穩地繼續說了下去:
「看樣子,我的魔力正開始移轉到春奈身上。」
「開始栘轉?」
「我不知道原因。可是——春奈現在的癥狀我有印象……不,因為我自己就有經驗……」
我聽完此話時,覺得腦袋啪地一下,發出靈光乍現的聲響。
我看了春奈的胸口,那個魔力吸引機現在還戴在她身上。
難道說,難道說——可是……
「是因為春奈吸了你的魔力……才會變成這樣嗎?」
面對我的問題,回答「是啊」的優嘆出一口氣。
「對。是我——還給春奈太多魔力造成的。」
「嗯?怎麼回事?」
優所說的和我體認到的情況有些出入,我反問以後,她又回答:
「我以前奪走了春奈的魔力——我遇見你時,在你家裡發現有綜藝節目這種東西,就想用來練習壓抑最難抑制的感情『快樂』,所以我每天都在看綜藝節目。」
原來優總是面無表情地一直看搞笑節目,背後還有這種充分的理由啊。
「可是有一次——某出搞笑短劇讓我用力笑了出來。」
「你會那樣笑?還真稀奇。」…
「看到有死靈法師的梗,我實在不能不笑——咳。總之,我忍不住想笑。這時飛到這附近的人是——」
「就是春奈對吧?我記得她是和熊型美迦洛一起出現的。」
春奈緊抓住我的手。
「它叫……小熊!」
對啦,小熊。沒錯,確實就是那傢伙。
「我一直在將奪來的魔力還給春奈。可是我的魔力就像毒物,只要我的魔力有大幅變動,
就會改變命運,因此我是一點一滴地慢慢將魔力分給她。因為春奈很少來找我,我只好選在吃飯
時這麼做。」
這樣啊。這麼說來,怪不得春奈以前說過:「想不到這世界的食物,對回覆魔力這麼有幫助」。
那應該就是因為優在將慮力分給她吧?
「步之所以能變成魔裝少女。我想——是因為你跟我接觸的時間,比春奈更長。」
「意思是你原本想還給春奈的魔力,反而到了我身上?」
「對。」配合優點頭的動作,春奈用膝蓋狠狠頂了我的背——你還很有精神嘛。
「春奈的發燒癥狀很快就會好。只不過——她不能有情緒波動,也不可以出聲。狀況很可能——會變成這樣。」
也就是退燒以後,優的能力會完全轉移給春奈的意思?
——原來如此。等等!這樣不就麻煩大了?
要是像優這種捨己為人的個性就還好,像春奈這種到處惹禍的個性,怎麼可能壓抑得住感情或聲音!
「對不起!—是我昨天在大家畫畫時想到的。我不小心向神明祈禱了。」
優望著我,藍色的眼眸里蕩漾著某種哀愁。
她那對美麗雙眼好像要把人吸進去,讓人一刻也無法轉開視線。
「我向神明許願——我也想笑著跟步享受學園祭。」
那雙藍色眼睛就要熱淚盈眶了。優大概是這麼想的吧:「自己這種人,居然還想要享受某
件事——許這種願望太不應該了」。
「可是沒想到……願望真的實現了——昨晚那樣祈禱竟然會有效——我真的覺得……很抱
歉。」
優向春奈磕頭。我則溫柔地拍著優的肩膀。
「不,關於這點呢——你看這個。」
我把春奈脖子下掛著的垂飾給優看。
「這是?」
「這是那個蠢天才的作品,叫什麼魔力吸引機的玩意。這次事件恐怕並不是你的錯,而是
她自作自受。」
「這樣啊——」
優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這是在憐憫春奈?還是另有他意?因為優沒有再多講,我也沒辦法問她。
就在我們三人部陷入沉默時……傳來了敲門聲,接著——
「春奈,我要進去羅。」
門外傳來瑟拉美妙的聲音,聽得出她的聲音中語帶擔憂,看來瑟拉也知道了春奈的狀況。
瑟拉拿著托盤,因此我想和瑟拉交換位置,但春奈卻拉著我的襯衫袖子不放。
瑟拉「呵」地發出輕笑,像是在說「真拿你沒辦法」,接著把托盤遞給我。
托盤上放著裝了水的水杯,還有傳說中成分有一半是溫柔的葯錠(註:引自日本頭痛葯「百服寧」(Buffin=バファリン)的廣告台詞梗「バファリンの半分はやさしさで出來ています」),以及裝了混凝土的鍋子……這坨混凝土是粥嗎?我記得上次我卧病在床的時候,好像也看過這個對吧?
難道照瑟拉煮粥的方式,就只能煮出混凝土?
「春奈,你的狀況怎麼樣?」
瑟拉不可能對我發出那樣溫柔的聲音,即使心裡亂成一團,聽了她那樣的聲音,感覺就會變得神清氣爽,而春奈只回以一句——
「……標緊。」
看來她是想回答「不要緊」。春奈還是老樣子,不想讓瑟拉她們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
我覺得這很有趣,就在我發出嗤笑聲時——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春奈忽然變得很痛苦。她把頭髮抓得一團亂,在床上掙扎地滾來滾去。
「春奈,不可以出聲音——就算你再怎麼痛都不行。」
春奈好像沒聽見優的話,還是一直發出近似慘叫的聲音。等到那聲音逐漸變成哭聲後——
「步,捂住她的嘴。」
優用認真的表情告訴我。於是我照她的吩咐,用手搗住春奈那張傲慢的小嘴。我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去體會她嘴唇柔軟的觸感。
「優,該怎麼辦?」
一隻要不出聲就能避免頭痛。我以前壓抑哭聲時,也費了很大的勁。」
這件事我聽說過,優只要出聲就會引起激烈頭痛。但是看了總是不表露感情的優,老實說,並不會讓人覺得她感受的頭痛有多嚴重。
然後,看到春奈現在這樣——
「嗯嗚!嗯嗯嗯——!」
她用力閉著眼睛、皺起眉心、咬緊牙根、雙腳亂踢亂踹,同時還猛搔頭。
好痛好痛——就算痛得想大叫,叫出來卻只會增加痛苦。
從春奈身上,很容易看出那有多痛苦。
「步,給她水——」
擔心地在旁看著的瑟拉這麼提議,於是我拿起托盤上的水。
「春奈,你要喝水嗎?」
我一問,春奈便猛甩頭似地點了好幾下頭。
我扶起春奈的上半身,遞給她水杯。春奈用兩隻手掌裹住水杯,身體卻突然弓起,讓水杯脫了手。
水潑得到處都是,弄濕了枕頭和床單。
春奈將鬆軟的羽毛被子甩出去,抱著自己的身體。
「不要……這是什麼感覺……討厭……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尖叫聲響遍整問房間。
優看她這樣子,就將自己戴的手甲脫下來放在春奈手上。於是春奈便像急病求醫似地,緊緊抱住手甲。
「能力已經開始發動了,比我想像中還快。」
優的目光直盯著我。
「發生了什麼事?」
瑟拉代替我說出了想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