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哪裡做錯了
只要把落在自己身上的星火拍掉,人生就會一帆風順。
剩下的事情不理它就沒事了。
遇上麻煩能躲就躲。
我以前始終認為這是最佳處世哲學。但——
我完全沒料到,
自掃門前雪的態度也會讓人心痛難過。
把落在自己身上的星火拍掉還不夠,必須徹底滅火。
就算再麻煩也要把火源滅掉,才能保住白己重要的東西。
真希望我能在第四話的時候就發現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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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操場旁的樹蔭下,眺望女生上體育課。女孩子打排球的模樣充滿健康的美感,而且很開心的樣子。
嚴格說起來,我看的是操場上笑容燦爛的友紀。
「相川——你看那個胸部。真是超贊的啦,好想抓一把喔~」
「這種話還是別講出來比較好吧。」
「咦?身為哺乳類,說這種話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種道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織戶坐在我身旁,告訴我哪個女孩子有什麼好身材之類的五四三情報。我的體質一照到太陽就會暈倒,基本上體育課都是在樹蔭下觀摩。
織戶被叫去參加比賽,我一個人躺在地上休息。
遊樂場一役,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大師被強行帶走。若是讓京子得到新的魔裝兵器,到時候我該怎麼辦?
每次一有危機,我都只能被動地處理善後。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只把落在自己身上的星火拍掉,這真的是我要的嗎?
「相——川——你在做什麼?」
一個女孩探頭看著我,我翻身從地上爬起來。
「友紀……是你啊,排球比賽呢?」
「當然贏啦,我的個性就算對上人類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吸血忍者的能力太卑鄙了吧。」
「……吸血忍者的能力……是嗎?欸,我真的是吸血忍者嗎?」
友紀在我身旁抱著雙腿坐了下來,下巴靠在膝蓋上。看到友紀的胸部貼在大腿上,我有種殭屍也是哺乳類的深切體認。
「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擁有製造火球能力的吸血忍者。可是啊,我從來就沒聽說過有這種忍者——」
「說得也是,這種忍者連聽都沒聽過。」
「嗯——所以我就想啊,像我這麼喜歡油膩的東西、而且肚子又不會餓。我該不會——其實是機器人?」
「我記得好像是魔裝兵器吧,不是機器人喔。應該比較接近改造人吧?也有可能是陰陽師或召喚師之類的。」
「原來我不是吸血忍者啊。」
友紀寂寞地嘆了一口氣,我抓抓後腦勺。
「你就成為自己所相信的那種人不就夠了?」
「啊?」
「像我就把自己當成殭屍喔。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殭屍,但我認為自己是殭屍——所以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就是殭屍。」
「你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耶,哈哈哈哈!」
友紀咧嘴大笑。
「我這種普通高中生知識有限,只能想出這種比喻,讓你見笑了。」
「——不過你都這樣講了,就照你說的做吧。既然我的丈夫這麼說,我也只好照辦啰。」
「就跟你說別再提夫妻了,當朋友不好嗎?」
「對了——」
「嗯?」
「原來你是殭屍啊?」
我還以為你早知道了。
友紀露出白皙的牙齒開懷一笑,我也報以相同的微笑。
放學後,我獨自在教室里眺望夕陽,優出現在我面前。
今天換你來接我?最近是不是流行輪班接殭屍放學啊?
「優,怎麼了?只有你一個人?」
優點點頭,遞給我一張便條紙。
「對於起」
「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我的關係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
優還在自責這件事啊?這種鑽牛角尖的心態是她最大的缺點。
「沒這回事啦。這些麻煩都是家常便飯,至少這一次不是你害的啦。」
「相川——一起回家吧——」
這時社團活動結束的友紀走進教室里,優刻意避開友紀,躲到我背後。
「喔?你是優克莉伍德?天啊,我是第一次看到本尊耶,好可愛喔。」
「你嚇到她了啦,別靠過來。還有,你們之前就見過面了。」
「幹嘛把人家講得跟猛獸一樣啊。」
「步——!一起去遊樂場玩吧——!」
春奈,連你都來啦。當初為了讓春奈打起精神才帶她去遊樂場,沒想到她會這麼沉迷,遊樂場還真是一把雙刀劍。
「你們要去遊樂場啊?我不太擅長玩遊戲耶——活動身體和我的個性比較適合啦。」
「真是的,身為吸血忍者,可得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才行喔。」
瑟拉也來了。今天是怎麼回事?啊,一定是優要來接我,瑟拉充當護衛,結果討厭自己一個人看家的春奈也跟著來是吧?
「真拿你沒辦法,那就一起去遊樂場玩吧?」
「太好了——!」春奈喜出望外。
「真拿你沒辦法。」瑟拉也莫可奈何。
優則是滿臉落寞的表情——
「我」
當時我還不知道,這張只寫了一個字,沒有任何下文的便條紙,究竟隱藏了多少道不出的千言萬語。
一行人玩到深夜回家以後,我直接走上二樓回到自己的房間。玩電動玩到聲音沙啞的春奈跑進廁所,瑟拉在浴室洗澡,優大概和平常一樣待在客廳里。
我也懶得換下身上的制服,就這麼趴在床上。明明在學校已經睡了那麼多,現在又想夢周公,看來我真的累了。累到沒有餘力抵抗睡魔的誘惑。
眼皮好沉重喔——
「步,」
春奈宏亮的聲音一擊就把睡魔粉碎了,我猝然驚醒,睡眼惺忪地看著春奈。
春奈手裡拿著一張便條紙。
「你看……」
便條上的第一句話寫著這樣的句子。
「永別了」
我從床上跳起來推開春奈衝出房間,飛奔到一樓客廳。
桌子上放著大家一起去拍攝的大頭貼。
那張大頭貼幾乎只拍到我被踹一腳的慌張表情。是我送給優的。
垃圾桶里還有一紙信封。
這個信封是從兔子美迦洛身上拿到的東西,難不成那封信是寫給優的?
美迦洛和優一樣都是來自冥界。
因此這種可能性相當高。
不過,信封里只有一張白紙,上面寫了些什麼?又有什麼用途?
我腦中忽然靈機一動。
用那副可以透視的眼鏡看這張白紙,搞不好可以看出什麼端倪?優消失的理由也許可以從信里略知一二。
我回到房間戴上眼鏡。如我所料,白紙上頭浮現文字。
信里的內容歸納起來大約是這樣:
「夜之王製造假美迦洛,吸血忍者動作頻頻,這一切都是優害的」
為什麼每次都要把事情都怪在優頭上啊!
優是因為自責苦惱,所以才選擇離開的?這些事情和優沒關係吧?
我抓起大頭貼跑向玄關,連鞋子也沒穿好就衝出家門了。
優留下來的便條還有後續。
「對不起 真的很對不起
如果沒有我 這城市就不會變成這樣」
「優!」我的叫喚自然沒有回應。「可惡!」我啐了一聲,繼續找尋優的身影。
在哪裡?
優到底在哪裡?
「各位 春奈 還有步 大家都對我很好
我好開心 好想繼續這樣下去」
便利商店、墳場、學校。
附近所有的地方我都跑過一遍,就是沒有碰上優。
優真的離開這個世界了?
「但是 我不能和大家在一起 這一切 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
——優沒有錯。
錯的人是我。虧我還誇下海口願意為優做任何事,卻從沒試著消弭她寂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