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終結靜靜地開始

這是個極其令人不悅的坦白。

「錯的並不是引發事件的我,而是整個的社會。這個社會充滿了惡人與壞蟲——」

拓留坦白自己是新狂的重來這一系列事件的幕後黑手。將身為有名人的大谷和高柳還有渡部殺死,殺害普通人柿田用來練手,逼迫朋友殺害自己的義妹,最後還把自己的義姐害死了。

拓留一臉得意,高高在上地闡述著『對社會的叛逆』這種常見的犯罪動機。這惡趣味的謊言這是誰的陰謀?是誰用思考誘導讓我看到的?還是拓留被強迫說的?

拓留是被害者。犯人是尾上世莉架和佐久間亘。但是拓留一直在滔滔不絕地說自己是犯人。而且他似乎是在一個記者很多的地方。時不時會有像閃光燈一樣的強光閃出來。

——2016年3月28日——

「好,好像醒了……?」

我在很久以前也被照過那種光。

「什麼好像不好像的!已經有反應了!羽希,快點叫久野里來!叫一般護士也行,快點!」

護士……啊對了,那個光和幾年前在醫院地下被照過幾次的那個很相似,但是那個地方才不會有什麼護士……

「我,我叫來了!」

「真是的,你們到什麼時候才肯用用電鈴啊」

聽到了什麼人的抱怨。眼前被一片光芒包圍。是從沒看到過的謎之圖案,是我沒見過的羅夏測試圖。

咔嚓,扣在我頭上的器具鬆開了。

陌生的天花板。身體躺在床上。

地獄是會給罪人病床的美好地方嗎?

「醒了么。說實話我都沒自信你能醒來……喂,知道我是誰嗎?」

穿著碧朋的制服外面套件白大褂的女性正在瞪著我。

「……鬼?」

「噗噗!」

臉頰頓時抽搐起來的女性旁邊,一個金髮雙馬尾少女笑噴了。

「太,太失禮啦,有村同學」

一個戴著眼鏡,梳著側馬尾的小女孩正在勸阻比她年長的雙馬尾。怎麼回事,總感覺大家都很面熟。

「可能有點失禮」

又一個戴著眼鏡的短髮少女說話的瞬間,我驚訝無比。

「香月!?你居然說話了!?」

至今為止只會和『嗯~~』交流的香月居然說話了。初次聽到的她的聲音成為了我最好的鬧鐘。

點頭的香月旁邊是羽希。然後是有村同學和久野里同學。新聞部的同伴還有家人——總之是與事件有關的人們圍在我的床邊。

「看來你終於從剛醒來的混亂之中清醒過來了」

久野里同學動作麻利地把我頭上身上的各種電線,裝置取下來。她的手法熟練得像個醫生。明明我熟知的她是個沒有功夫去管實際操作的學者。

「這裡是……」

「AH綜合醫院」

有村同學平淡地說。

「咦!?」

身體顫抖起來。

「啊,地下已經被封鎖了,醫院的人員也被更換過了。你在去年11月4日在碧朋學園的屋頂被刺,然後被抬到了這裡。之後的幾個月就一直在睡,情況一直很不樂觀」

「怎麼會……」

那個時候我被世莉架刺中,還以為自己要死了。

「如果再偏個幾厘米你就死定了。也不知道是偶然還是奇蹟,還是誰妄想了奇蹟會發生」

妄想……能力……Gigalomaniacs!?

「拓留呢!?不,話說,在那之後事件怎麼樣了!?」

拓留不在這裡。不,有村同學說了去年11月。之後又過了幾個月,現在應該是2016年了。

「這個會慢慢解釋的,但是有件事情必須要先說清楚」

「呃,那個……我,已經不能看穿別人的謊言了」

有村同學又說出了令人驚訝的話。

「不能看穿別人的謊言?意思是能力消失了?」

「沒錯。而且,我也看不到DI-sword。不光是我,羽希也是。看來地震之後獲得能力的人,並不是Gigalomaniacs。我們不過是假貨」

有村同學身旁的羽希也點點頭。不知為何連香月都一起點頭了。

確實,我以前偶然聽來的神一般的Gigalomaniacs和只擁有單獨能力的有村同學還是有差別的。

涉谷地震後得到能力的人,失去了能力。

我不禁瞪大眼睛,確認自己的身體。就算除去睡了幾個月的影響,手腳身體都比以前纖細,胸部和臀部也沒有原本豐滿。身高也縮水了。

「……對不起,能給塊鏡子嗎?」

羽希迅速將一面鏡子遞過來,肯定是料到我會要了吧。我支起上半身,看著自己鏡中的臉。

和來棲乃乃美麗的臉龐完全不同。是個神色陰暗的,相貌平平的少女。頭髮也缺少色素,和來棲乃乃亞麻色的頭髮完全不同。

「那麼,你到底是誰呢?」

有村同學一直是用『你』來稱呼我的。

我——我是……

「我是……南澤泉里」

我說出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披著涉谷地震中死亡的來棲乃乃這個身份外衣的假貨。這就是我的真身。

涉谷地震發生的前幾年。

迷信某個邪教的母親把我,南澤泉裡帶到了AH綜合醫院的地下設施。那個醫院,是母親信仰的宗教團體經營的。

結果,被發現有某種潛質的我持續受到如同拷問般殘酷的實驗折磨。說是為了成為名叫『Gigalomaniacs』的神。

當初反對這樣的父親也輕易地把我拋棄了。在小學裡,狀態陰沉,身上殘留有各種手術和注射痕迹的我被大家疏遠。他們就這樣拋棄了我。

「吶,你一個人嗎?要不和我一起玩吧?」

唯一,沒有拋棄南澤泉里這個人類的,是當時班上的寵兒來棲乃乃。

乃乃把我當作朋友。在和別人玩的時候,也不忘把我拉入圈子中。就算大家都視我為眼中釘,乃乃還是心懷善意把我的當作摯友。

然後,涉谷地震發生的當天。走在從醫院回來的路上的我被捲入地震,但沒受什麼傷。見證了母親死亡的我,逃出了對我說我父親死了並打算把我這個小白鼠帶走的研究員的魔爪。結果,在涉谷拚命狂奔的我,撞上了自己摯友的死亡。

乃乃被瓦礫堆壓在底下痛哭。我拚死了打算救她,但這是一個小孩子無能為力的。乃乃漸漸死去。這下我就真是孤身一人了。

為什麼,被大家嫌棄的我還活著,被大家愛著的乃乃卻要死掉呢。我憎恨著這個不講理的世界。

「要死的話……我死不就好了……要是我能代替乃乃死就好了……!」

我將願望說出口的瞬間。

就在那個瞬間,我第一次看到了籠罩著白光的DI-sword。

在被醫院那邊來的追兵無視的時候,我察覺到了不對勁。看向水泊的我發現自己的能力已經覺醒,讓自己『變成』了憧憬的來棲乃乃。

我變成了來棲乃乃。不過,如果是來棲乃乃而非南澤泉里的話,我或許就能抓住幸福。被極其殘酷的思考支配的我,不肯放棄乃乃的身體。當我察覺到自己乾的事是多麼可怕時,為時已晚。

乃乃被作為南澤泉里埋葬了。聲稱她是泉里的證人,是我這個已無退路的冒牌乃乃。我的謊言,從這一天就開始了。

作為來棲乃乃入院以後,很多在地震中生還的同學們來探望我。記憶混亂,休克狀態,我活用各種各樣的借口,成功扮演了來棲乃乃這個角色。大家看著來棲乃乃的表情,在看南澤泉里時絕不會出現。

能獲得幸福。雖然覺得很內疚,但還是選擇了這條路的我——在某一天忽然想到。

來棲乃乃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孩呢?

樂觀,開朗,溫柔。

但我不能像這樣活下去。

於是,我拚命地回憶著來棲乃乃,儘力扮演好她。如果是乃乃的話,一定會這樣做。如果是乃乃的話,一定會接受這個請求。得到幸福的代價,就是失去自我。

被青葉寮收養的我在結衣和結人面前扮演溫柔大姐姐的時候,一個成為一切轉機的少年來到了青葉寮。

那是地震之前在醫院地下見過一次的男孩子。雖然有所成長,但他的面龐還和以前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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