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非實在青少女的實在性

將活動室一角的被揉成皺巴巴的紙團的便簽紙扔進垃圾箱。也不知道是誰把這個本該貼到黑板上的便簽扔掉的。

『非實在青少女』

便簽上寫著的,是杯田理子死亡後發生的事件的俗稱。

新狂的重來最新的事件。這個事件的情報非常新鮮,並且行兇的罪犯已經被逮捕了。恐怕可以說是離新狂的重來的真相最接近的事件了吧。

但是,僅是瀏覽網上那些不負責任的言論以及情報,就覺得心都要被撕裂了。至今為止的事件也都被網路居民中傷或是妄加推測。一看的那些,悲憫和同情便湧上心頭。

但是,唯有這個事件——

——10月24日——

這一天,我沒有去上學而是留在家裡。跟著我一起熬夜的其他人都去學校上學了。

昨天晚上,發生了南澤泉里的襲擊未遂事件。有村同學因為焦慮與害怕而發狂,直接看到了『南澤泉里』的結衣也陷入恐慌。為了照看她們兩人而熬夜。暫且撿回一條命的放心感以及羽希的幫助減輕了我精神與肉體層面的負擔。

那個假冒的南澤泉里還沒被抓住。就算如此,到下次事件可能發生的時間——10月28日還有一些空閑。久違地能鬆一口氣了……雖然這只是坐以待斃。

「吶,結衣?」

「嗯?」

「昨晚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是很想回想起來——你能看到有村和羽希手上拿著什麼嗎?」

他到底在說什麼呢?

「她們兩個手上拿著像劍一樣的東西,對吧?」

「劍……」

「吶,拓留?你在說什麼呢?……結衣?你肯定沒看到這樣的東西對吧?」

我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好了。

「唔,嗯,沒看到。我什麼都不知道」

結衣撒謊了。

拓留打算拜託能拿出DI-sword的羽希,弄清真相。

我趕忙叫停他,抱住了結衣。我不想讓她看到這個東西。不,這東西是不能被看到的。

從虛空中抽出的劍。結衣的目光看向了羽希從迪拉克之海中抽出的DI-sword。

「你,你能看到么,結衣?」

「……」

「能看到?」

明明我是清楚的。再怎麼問也無法顛覆這個事實。明明是這樣,我還……結衣眼淚汪汪地輕輕點了點頭。

「這……這怎麼……怎麼會……」

拓留可能是在學校想到這一點的吧。

為什麼昨晚結衣差點被襲擊了。

這一連串的事件的受害者都是能力者。都已經推斷到這個地步了,結論顯而易見。

結衣是能力者。昨晚的事件其實是瞄著結衣來的。安穩的感覺轉瞬即逝,巨大的不安取而代之。

接下來這幾天,我變得很活潑。為了不讓結衣擔驚受怕,我表現出很開朗的樣子。結衣也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她比我想像的要更堅強。

我大致對她說明了關於能力的事,也聽她說了她的情況。得到了兩個好消息。

首先,結衣的能力是與結人的心電感應。

「結人困擾的時候,我會聽到聲音」

聽到聲音以後趕過去,就發現結人真的遇上了什麼麻煩。這真像是為弟弟著想的結衣會有的能力。並不像有村同學的能力那樣會折磨自己,也不像假南澤泉里的能力那樣危險。這種能力是無害的。

並且,發出這種感應信號的結人根本看不到DI-sword。也就是說,結人不會被盯上。這個不幸中的萬幸讓結衣,以及我和拓留放心了。

這時,更加幸運的——不,說不上是幸運的消息傳來——至少家人們接下來應該不會被人攻擊了。

因為南澤泉里死了。在自家公寓里被燒死。

得救了的歡喜,因歡喜而變得淡薄的陰沉的感情,對只能作為南澤泉里而死的女性的同情——這些複雜的感情混在一起,讓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而懵懂的自己,選擇了懷著對受害者的同情,讓事件隨著時間的推移淡化以及逃避真相的日常生活。

聽了川原君哀嚎般的請求的我,只好作為學生會長整天呆在會室里工作。

直到最近,我都還過著與這相反的生活。看到這累積成山的工作,我反倒覺得有些好笑。今天是10月28日。自那恐怖的一夜之後,已經過了五天。在此之前我基本都在修養。工作堆得那麼多也是當然的。

因為我的努力,每天處理的工作量比以往都要多。照著這個進度多干幾天的話,我又能有空到新聞部露臉了。

冬日差不多要落山了。還有誰留在新聞部呢?——我一邊想著一邊打開新聞部的門,發現房間里一個人都……

「香月?」

「嗯——?」

「我也不說讓你馬上離開,光線這麼暗,你至少開個燈吧」

「嗯————嗯~」

香月正在用新聞部的電腦玩網路遊戲ES2(EmpireSweeper Online 2)。因為她從不說話,平常很難理解她的意思。不過她作為新聞部的一員,也一直跟隨著被新狂的重來這一事件弄得團團轉的我們。這時再像啰嗦的老媽媽一樣對她說遊戲一天只能玩一小時那就太殘忍了。

在這毫無變化的房間中,唯一不同的是那塊黑板。黑板上貼著的涉谷地圖被拿掉了。

原本地圖上還有照片和便簽紙。一開始是因為興趣而追逐事件,到中途是為了自衛。這個地圖記錄了大家關於新狂的重來的各種推理。肯定是顧及了『摯友去世』的我的感受才把地圖撤掉的吧。

不過,比起任何話語,這個地圖的消失更讓人有種『結束了』的實感。

在離開的時候不是『關上』,反倒是『打開』了電燈。

「那我走了,香月」

「嗯~」

香月頭也不回,舉起手揮了兩下。這孩子就是這樣,真拿她沒辦法。

正要伸手開門的時候,門突然被從外面狠狠地打開了。這勢頭狠得像是要把門撞碎。

「你沒事吧!來棲!」

「川原君!?」

開門的是剛剛才在學生會道過別的川原君。

「怎,怎麼了,你這麼慌張?」

「什麼怎麼了!糟糕了!」

他慌張地拿手中的平板電腦給我看。

「這,是什麼……」

不禁吸了口氣。

這是警察還沒公布的,南澤泉里,杯田理子的名字出現在網上。

還有公寓的攝像頭拍的照片。這些情報連與事件有所關聯的我都沒見過。少數的真相,加上大量的流言蜚語。如果@CH上的情報準確的話,我——來棲乃乃正因為協助殺人行兇被拘留在涉谷警署。

「嗯!?」

被川原君影響,沒在玩ES2的香月掏出自己的電腦,找到了別的情報。

那是作為固定電話所在地的青葉寮的地址以及電話號碼,還有我自己的手機號。

看到這一情報的瞬間,我汗毛倒豎。腦中回想起拓留曾多次說過的,被別人曝光了住址的情弱的結末——

「嗯——嗯——」

香月打著肢體語言,催促我關掉手機。就在我掛掉電話的同時還來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誰,但肯定是哪個同學泄露的吧。我如何暫且不說,竟然敢給來棲添麻煩,這幫人想什麼呢!」

網上還有畢業旅行相冊的相片——遠足活動中來棲,川原,以及南澤三個人的合影。能上傳這種照片的,只可能是當時的同學了。

「話說,南澤明明都死了,居然還有這種事發生!討厭……那傢伙到死都給人添麻煩」

「川原君,別說了。泉里……是我的朋友」

一個疑似我們小學同學的人在相片底下註明了『他們三人是好朋友,一直在一起玩』的評論。但是這其實是不準確的。來棲乃乃和南澤泉里是好朋友。而川原君和來棲乃乃是朋友。這兩點沒錯。但是,對川原君來說,南澤泉里毫無疑問是夾在自己和乃乃之間的礙事者。

這時候才會被吐露出來的川原君的真心話,令人感到悲哀。

我拒絕了『提出一起去哪裡避難吧』的川原君的提議,決定回到了家人身邊,回到青葉寮。低頭快步走。感覺道路上行人的對話都是針對我的,這使我心煩意亂。

「能打擾您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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