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還貼在新聞部里的文化祭海報剝下來,小心翼翼地疊起來收好。雖然祭典被搞得一團糟,海報也失去了意義,我也不打算把它揉成一團扔掉。
現在想想,籌辦文化祭的那時候一定是我們謳歌日常生活的最後機會了吧。事件不斷將我們逼上絕路。塵封已久的過去也漸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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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0日——
文化祭當天,我以身體為重,在家休息。明明昨天才勉強自己去了趟學校,今天痛感卻已經消退了很多。到傍晚時分應該還是可以去文化祭——雖然只是想趁父親出外辦事的機會溜出去。
「咦~我想看拓留哥哥上台演節目,傍晚去的話就來不及了」
聽到我的計畫後,結衣鼓起了臉頰。結衣和結人約好和我一起去學園祭。雖說表面上看我是在當他們的監護人,但實際上他們是因為擔心我才要一起跟來的。『如果有什麼事要趕緊告訴我們哦』——他們兩人的說法各有不同,但意思是一樣的。
拓留要和渡部先生進行面談。想看哥哥在登台亮相的心情我很理解。但對我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它只會讓我有種不安。
手機震動起來,是有人來電話了。是應該在學校里的川原君打來的。
『不好了來棲!這下真的糟糕了,文化祭要——!』
剛要回一句『你好』,川原君急切的聲音就打斷了我。
「你冷靜一點,發生什麼了?」
『又是因為宮代……不,宮代沒做錯任何事,但是——』
「拓留怎麼了!?」
『你冷靜一點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明!』
被他回以前幾秒自己才剛剛說過的話。在拓留的名字出現的那一剎那,我變得很激動。
「那你讓他本人跟我聯繫。啊,他現在沒手機啊。如果可以的話,請你把你的手機交給他讓他說吧?」
『不,不行啊。宮代……剛剛被警察帶走了』
這次他到底又是被怎樣捲入事件了呢。聽到這個消息的我感到頭暈目眩。
「沒事吧!?」
在近旁的結衣和結人趕快來到我身邊。
「嗯,沒事」
「拓留哥哥怎麼了?」
「現在還不知道。抱歉,今天的文化祭,可能去不成了」
不僅是學校的情況糟糕,我腹部的傷口也突然開始痛了起來,疼痛在漸漸擴散。
夜晚,被警察放出來的拓留來到了我的房間。被我叫來的拓留似乎感覺他會被我痛罵一頓。
「你這樣對傷口不好吧,還是趕快去睡——」
他裝作很擔心我的樣子,打算轉移話題。
「我聽說你又被警察帶走了。這消息沒錯吧?」
「誰,誰說的啊?」
「你管是誰。我是問這消息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呃,這個……」
「你怎麼一直支支吾吾的,難不成是沒聽清我的問題嗎?」
因為事實已經擺在那裡了,再怎麼拚命掙扎都是無謂的。
「那我再問你一次,剛才的問題你聽——」
「聽,聽清楚了!」
拓留總算是放棄逃避我的問題了。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呢?」
「對,對不起」
「這無所謂,回答呢?」
「啊,是。被警察帶走的事……是真的」
「…………」
「啊,但是,我什麼都沒做錯,該說是事件恰好在我面前發生了吧——!」
拓留開始講述今天發生的事——渡部先生死亡的事件。
聽這一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這個舉動本身和昨天晚上在屋頂上做的一模一樣,但總感覺它離昨天是那麼的遙遠。
「但是,我覺得有點奇怪啊……」
說完事情的經過後,拓留懷疑地說道。
「奇怪?什麼奇怪?」
「一開始,確實是我們憑自己的興趣調查這個事件的。但是……最近,感覺這個事件主動來追我們了……有這種感覺」
拓留想說的事,實際上我之前也微微感覺到過。但是,如果不想被事件接近的話,就更應該與它拉開距離……在被事件徹底捲入之前儘快逃脫。
「昨天……」
在這句話出來的同時,感覺心被揪緊了。我有種昨天晚上在屋頂上的努力將會化成泡影的預感。
「昨天,你對我說過吧?」
「嗯……?」
「你說,你會考慮一下」
「這……我當然是這樣想的。但是,但是……今天又發生了很多事,然後我也得到了一些新線索」
「新線索?」
「沒錯。剛剛在新聞部的活動室討論了。這一連串事件的被害者有一個共同點」
「…………」
拓留又回到了昨天以前的他。追逐事件,踏入禁區,想要追求『特殊』的少年。渡部先生的死,讓拓留即將沉睡的興趣復活了。
「其實那個共同點就是……」
拓留開始語塞。但那像是在斟酌語言為了讓我也能理解他說的話。
「其實這一連串的事件的被害者……似乎都體現過特殊的現象。能看到未來,能讀取人心,念寫……也就是說,呃……是有超能力的……」
拓留已經接近真相了。
「超……能力……?」
聽到我這種獃獃的回覆,他一定會覺得我認為他說的話都是無稽之談吧。但是,事實正好相反。我早就知道拓留口中說的超能力者,Gigalomaniacs的存在。而且我也知道,接近他們,也就意味著可能會遭遇六年前的不幸——或是與那場不幸同等慘烈的悲劇。
我很害怕拓留繼續追查這個事件。拓留前幾天潛入的AH綜合病院和Gigalomaniacs有很深的淵源……他像是在什麼東西的指引下,漸漸靠近黑暗。
「如果這個推斷正確的話,不僅能解決事件本身,甚至還能顛覆全世界人的常識。這種事,難道不是很厲——」
一直說個不停的拓留突然停下話茬看向我。
「拓留……我求你了……不能再追下去了……住手吧」
我抓住拓留的手懇求道。
「來,棲……?」
拓留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我。我作為姐姐……作為來棲乃乃,一直不想把這柔弱的一面展現出來。
「我……很害怕……」
「一想到你因為追查這件事……遭遇到什麼不幸的話……我就很不安,很害怕……」
「…………」
「你也明白吧?失去重要的人是多麼痛苦的事……我已經不想再失去了……失去家人……重要的人……所以,求你了,拓留……別再追查這個奇怪的事件了……求你了……」
只能這樣了,只能求了——就算這不是來棲乃乃的作風。
「……」
偏偏在這種時候,腹部的傷痛過來攪局了。但是,我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疼痛放開手,放開自己的希望。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這麼擔心我,讓我……」
拓留的狂熱漸漸冷卻了。他並沒有說謊。
「但是……」
「咦……?」
「我還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唯有這件事情,希望你能容許我去做」
「是很重要的事嗎?」
「……嗯」
「是比我們這些家人更重要的事嗎?」
「應該說是同等重要吧……」
「同等重要……到底有什麼事是……」
「手機……我一定要把手機奪回來……」
手機?那種東西,那種只是能聯繫網路的道具,比家人還重要嗎?
「那種東西……」
「不行。手機里放著新聞部的資料。也有這個家裡的資料。如果被別人發現的話……」
「資料……只是通信錄或是事件的調查成果吧?而且,你不是有電子鎖嗎……」
「嗯,但是,以防萬一……」
這時,拓留突然像被切斷電源的機器一樣,停止了言行。
「唔啊啊啊啊啊啊!?」
他突然發出了痛苦的吼聲。
「拓留?」
「你怎麼了拓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