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一起暴力組織之間的火拚事件,傳來其中有超能者介入的消息。
這時剛轉任特務隊的楠原,也為這條Beta級案件緊急出動了。然而,他卻在案發現場遭犯人槍擊,成為宗像所率領《Scepter4》的第一個殉職者。
在小雨中的《Scepter4》總部操場上,按部隊儀式舉行了葬禮。
「拔劍—致敬!」
著正式軍服的隊員們將佩劍舉在胸前,流暢的動作宛如機械般整齊劃一,多數隊員的臉上卻難掩震撼之色。
在執行這份工作時,隨時都可能喪命……大家出任務時都清楚會有這個可能性。然而,這卻是第一次發生擺在眼前的具體事實。
另一方面,就連過去曾失去數十名同儕的善條都還無法習慣這樣的場面。當他看著這些年輕自己一輪的隊員時,反而覺得這次比當年自己還在第一線時更感悲慟。
制式葬禮結束後,隊員們各自解散,返回工作崗位。
此時,一對身材嬌小的夫妻,在身材高大的隊員淋著小雨朝四面八方快步離去時現身。幾乎被人群淹沒的他們,對經過身邊的隊員一一點頭致意。
那是特地從福岡北上參加葬禮的楠原雙親。兩人的年紀連初老都還稱不上,但這對失去獨生子的夫婦,如今卻顯得矮小蒼老。
善條停下腳步,無言注視著他們。
穿著喪服,正在楠原夫妻身邊說些什麼的男人發現了善條,拖著行動不方便的一條腿走近。
「……您是善條先生吧?」
男人端正姿勢,對善條行以一禮。從姿勢看來,他不是軍人就是警察。
「我叫田村。」
男人報上姓名。
「阿剛……楠原有時會寄電子郵件給我。前幾天也提到……托善條先生的福,他終於能獨當一面的事。」
在田村帶領下,善條來到楠原雙親面前。
「真是不好意思,為小兒舉行了這麼盛大的儀式……」
「不……」
面對深深一鞠躬的楠原雙親,除此之外善條不知該說什麼。
「……善條先生。」
一陣不算短的沉默之後,田村問道:
「阿剛他,很英勇嗎?」
善條沒有回答,垂著眼貫徹沉默。
「才沒有……那回事。」
身旁,一個聲音代替了他回答。
「喂、別這樣日高。」
「學會看場合說話好嗎?」
日高、布施、五島及榎本。前第四小隊四人組不知何時也來到身邊。
無視於布施和五島的勸阻,日高艱澀地從喉嚨里擠出聲音。
「那傢伙的前途才正要開始……他可是有……無可限量的將來啊!」
善條和田村都不知該回答什麼。楠原母親用手帕遮著嘴,開始抽抽搭搭地哭泣。
「別想用一句『他很英勇』打發……唔唔!」
「……這個白痴。」
從日高後腦勺給他一拳的布施對五島使了個眼色。五島點點頭,和布施一起從左右架起日高,對楠原雙親敬禮之後,便拖著日高離開了。
獨自留下的榎本,對田村和楠原的父母說:
「真的很抱歉,這種時候我們還……」
「不……他擁有很優秀的前輩呢。不管走到哪都有人疼愛……這傢伙就是這樣。」
「哈哈,真的呢……是吧?善條先生。」
榎本搔搔頭,轉身仰望善條。
善條依然沉默無語,對田村和楠原雙親一鞠躬,就這麼離開了。
「啊……」
原本想叫住善條,榎本舉到一半的手還是放下了。
「呃……差不多該進屋裡去……要是著涼就不好了——」
一邊聽著背後榎本說這句話的聲音,善條邁大步離去。體內宛如高溫風暴肆虐。無處可發泄的能量,似乎就要在身體里爆發。
腳步不停,直奔平時根本不會接近的宿舍主棟,目的地是宗像辦公室。
房裡除了有宗像,還有另一名陌生隊員。
推開那名隊員走上前時,剛脫下濡濕上衣用衣架掛好的宗像回過頭。
善條揪住他的衣領,逼得宗像整個背撞上牆壁。光憑一隻手臂的力量,就讓身材高挑的宗像雙腳瞬間離地。
善條殺氣騰騰的雙眼睥睨宗像,喉嚨深處低吼呻吟。
「喔唷,善條先生……和平常比起來,您今天的表情真不錯。」
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的淺笑,宗像這麼說。
「啊……室長。」
善條背後,傳來剛才那名隊員傭懶的聲音。藏在眼鏡底下的陰沉雙眼帶著嘲弄的笑意。
「您好像在忙,我改天再來吧?」
「不,你待著無妨。」
宗像這麼一說,那名隊員便轉向善條。
「那麼,您是……善條先生吧?你的事,可以等我的事辦完再說嗎?我想速戰速決——」
善條低頭打量那名隊員。
身上雖然穿著青色制服,但應該不是劍機隊員吧。無論在操場或道場都沒見過他。乍看之下層清目秀,從他的態度卻可聞到一絲流氓小混混的味道。這樣的矛盾給人一種扭曲的印象。
那名隊員聳聳肩,向後退一步,就連妥協的方式都很內行。一樣是習慣衝突打鬥,他和淡島或其他隊員相比,又是另一種厲害。
「這位是情報課的伏見猿比呂。從明天開始轉調特務隊。」
宗像這麼介紹。
「……這樣嗎。」
過了一會,善條才放開手。
「打擾了。」
背過宗像與伏見,朝門口走去。
「啊,善條先生,請等一下。」
一邊整理凌亂的衣領,宗像叫住了善條。
「我正想找您過來……有件事想告訴您。」
╋
——楠原剛的死,具有特別意義。
善條與伏見。宗像對這兩名部下這麼說。
那是他分發到特務隊當天的緊急出動任務。
牽涉到三名Beta級超能者的案件。
不屬於任何異能集團的「離群超能者」。近來,在暴力組織或偏激派政治集團間,出現相互爭奪這種超能者的傾向。那天的案件的開端,也是勢力範圍相近的兩個暴力組織為此展開鬥爭。
雖是必須出動《青之王》宗像和劍機特務隊、甚至連第一小隊和第二小隊都動員支援的案件,卻也是這幾個月來頻繁發生的Beta級案件中頗為典型的一類。
當場,被鎖定的超能者很快就在特務隊員的布陣下受到壓制,到此為止的過程,也都很典型。
然而,就在那之後——
楠原被超能者偷偷夾帶的手槍擊斃。
超能者—尤其是Beta級的超能者很少會仰賴手槍之類的一般武器。這就是個盲點。
而且——
「槍口對準的,並非楠原隊員……而是我。」
在宗像身旁的隊員之中,楠原是唯一對手槍做出反應的。這是楠原第一次有機會活用他獨特的才能—直覺與反射動作,但也是最後一次。
楠原以反射動作闖進射程內,但是他的異能所受的訓練還不夠,無法瞬間集中概然性偏向力場以格開槍彈。
結果,原本該從背後射進宗像心臟的槍彈,貫穿楠原頭部,使他當場死亡。
「楠原隊員等於是我的替死鬼。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暗殺《青之王》宗像禮司。這就是看不見的「敵人」真正的目的。
暴力組織只不過是在這個目的之下被人利用罷了。
早就有徵兆了。Beta級案件激增的背後,有某種意志在運作,並非偶然—這絕不是荒唐無稽的想像,而是一項現實的推測。
而這樣的推測,在楠原這件事上有了定論。現在已可肯定這一連串事件絕對不是單純巧合。
這是對《Scepter4》的攻擊。
像《Scepter4》這樣的超能者集團,一方面雖是超越一般社會規制的強大組織,同時卻也有著極為脆弱的一面。只要幹部級成員或站在集團頂點的《王》一死,組織很可能一夕之間崩壞毀滅。
——楠原隊員的死,有兩個意義。
宗像這麼說。
第一,他的死守護了《Scep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