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Intermission.2

——時間回溯到半天前。

第三衛星都市,檢查哨。

下了一整個晚上的傾盆大雨終於止息,天上密布的雨雲間隱約透出清晨的陽光。

「不自量力。」

被雨水打濕的柏油路面。

有好幾名鎮暴機動部隊隊員倒地不起,有的舉起鎮壓用的槍枝;有的正要利用通訊器呼叫救援,但每個人都在一瞬間的強力電流襲擊下失去了意識。

黑髮少女俯視著這一幕。

被雨淋濕的制服黏附在肌膚上,她伸手撥了撥濕透的黑髮。

「卡魯菈。」

少女呼喚著相當於她妹妹的生化物。

在突破檢查哨時,為了使妨礙她的人類將目標集中在自己身上,她讓妹妹躲在從檢查哨看過去是死角的建築物裡頭。

「卡魯菈,你怎麼了?」

「…………奇里榭姐姐……,我覺得……好冷……喔。」

這時在奇里榭眼前的是,她穿著雨衣的妹妹蹲在原地,簌簌發抖。

臉頰似乎因發燒而泛紅,眼神矇矓。

呼吸虛弱無比,臉上也失去了血色,非常蒼白。

——在傾盆豪雨中勉強跋涉。

——對這個身子弱的妹妹來說,實在太嚴酷了。

「姐姐……」

「不要說話,我們離開這裡,去找能夠休息的地方。」

奇里榭背起連說話都在顫抖的妹妹,突破無人防守的檢查哨,這裡設置的監視器早已被她破壞了。

「已經到第三衛星都市了。到了這裡,昨天追我們的那些人也不會追過來了。」

鎮暴機動部隊與理裝執行者原則上並不會跨都市執行任務,這是成為流浪生化物之後,奇里榭得到的經驗法則之一。

……雖說如此,我還是在檢查哨被發現了。

……恐怕人類已經察覺到我們入侵第三衛星都市了。

檢查哨失去聯絡也是遲早會被發覺的事。

如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儘快離開這裡。

「姐……姐」

「不用擔心,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碰你一根汗毛。」

妹妹虛弱地依附在奇里榭的背上。

奇里榭感受著她微弱的體溫,通過清晨的檢查哨。

==========

第三衛星都市,第9區域——

坐落在櫛比鱗次的住宅區中的一處公園悄悄迎接靜謐的早晨。

妹妹躺在公園中的木椅上。

「……對不起,在雨中移動果然還是太讓你受苦了。」

「我……沒……事。」

卡魯菈即使痛苦地喘息著,也還是露出虛弱的微笑。

奇里榭在妹妹的頭上放置小型冰袋,並且從手上的塑料袋拿出裝著半透明液體的寶特瓶。

口服補充液——這是為了補充體內因發汗而流失的鹽分以及能量來源葡萄糖而開發出來的商品。雖然常被拿來跟運動飲料用在同一種用途上,但此時此刻主要的用意是當作發燒及肉體疲勞時的營養補給品。

然後是營養劑。

蛋白質的錠劑以及混和了各種維他命、礦物質的錠劑各一顆。

「能夠吞嗎?」

「……唔……嗯。」

卡魯菈將營養劑含進嘴裡,再喝下口服補充液正要將其吞進去時——

「唔!咳咳!唔……」

卡魯菈的身體產生短暫痙攣,把營養劑全吐在地上。極度衰弱讓她的意識也變得朦朦朧朧,只怕連咽下錠劑的力氣都不剩了。

看到妹妹這副模樣,奇里榭採取的行動是自己把營養劑與口服補充液含在口中,仔細將營養劑咀嚼成粉末,讓它們溶解在口服補充液中。

「——」

接著再輕輕將嘴巴貼近妹妹的唇,以口對口的方式,一點一點慢慢將液體送進妹妹的口中,好讓她喝下。

彷彿在喂孩子母乳的母親。

三十分鐘,花時間慢慢喂,終於成功讓寶特瓶中的口服補充液去掉了一半,奇里榭擦去殘留在自己嘴唇上的液體。

最低限度的營養補給已經達成了。

再來還需要補充的東西是……

「有沒有食慾?」

奇里榭從塑料袋取出的是醣類含量豐富的布丁與巧克力。

這是生化物用來維持生命的必需能量來源,雖然多少可以靠口服補充液來補給,但那些量對於十分衰弱的卡魯菈來說根本就是壓倒性的不足。

「……姐……姐……呢?」

「我已經吃過了,這是卡魯菈的份。」

突破檢查哨後,奇里榭立刻趕往食品量販店。

只要藏起龍型生化物的特徵——背上的翅膀與尾巴,奇里榭看起來就跟穿著制服的人類少女無異,趕在人們發現檢查哨被突破、發布緊急警報之前,她都還可以若無其事地行動,不用擔心被人懷疑她的身分。

就算食品量販店裡湊巧有人知道自己真實身分,奇里榭在店裡停留的時間也不過幾分鐘,即使行蹤被人察覺,當鎮暴機動部隊趕到時,她人也已經不在那裡了。用來購買糧食的資金也還充足,那是她以前從成為她手下敗將的鎮暴機動部隊隊員懷中搜刮來的錢財。

事實上,也沒有人對她心生懷疑。

卡魯菈需要的口服補充液、營養劑,還有布丁和巧克力這些零食,奇里榭都很自然地在食品量販店中成功購得。

……主要問題還是在於卡魯菈發著燒。

長時間受到寒風吹、冷雨淋的妹妹,身體變得異常衰弱。

不對。

或許自己才異常,經過與理裝執行者的一戰之後,她在冷冰冰的夜雨中全身濕淋淋地背著妹妹走了一晚,卻一點事也沒有,這樣的她才是異常。

而且還毫髮無傷地打敗檢查哨中幾十人的鎮暴機動部隊。

……為什麼會差異如此大?

……為什麼我會這麼強?

……為什麼卡魯菈會生來如此體弱多病。

用一模一樣的製造過程創造出來的龍型生化物姐妹。

身為姐姐的自己無疑是SIREN最強的。

然而妹妹卻是如此柔弱、不堪一折。

「……奇里榭……姐……姐?」

「別擔心,我馬上把葯弄到手,你再忍一忍。」

她把冰塊已消融的冰袋挪開,摸了摸卡魯菈的額頭。

人類服用的藥劑對卡魯菈的身體也會產生一定的功效,這四年來,奇里榭從照顧卡魯菈的過程中明白了這件事。

綜合感冒藥——這種藥劑能夠緩和所有「傷風」引起的癥狀,雖然有點擔心藥物對卡魯菈如此幼小的身體會帶來副作用,但更重要的是,現在再不讓卡魯菈的癥狀改善,好好睡上一覺,她就沒有痊癒的希望。

「我馬上就回來,卡魯菈,你在這個樹叢里躲一下。」

奇里榭抱起躺在木椅上的妹妹,將她移動到公園裡最隱密的樹叢下。

在來到這座公園之前,她就已經掌握到藥局的所在位置。

和在食品量販店時一樣偽裝成人類行動的話,就不用擔心被誰懷疑,縱使有人起疑心,她也只要當場搶奪需要的藥品就行了。

「……姐姐……要……小心。」

妹妹輕聲囑咐後就彷彿失去意識般的合上雙眼。

奇里榭對她側目一瞥,就快步往公園的——並非外頭,而是設置在角落的一處飲水區。

轉開水龍頭,把嘴湊近向上湧出的飲用水,再一口吞下累積在口腔里的水,這樣的舉動她不只做兩次、三次,算起來一連重複了十次以上。

『……姐……姐……呢』

『我已經吃過了,這是卡魯菈的份。』

全是謊言。

打從一開始,那些食物就都是為了卡魯菈而買。

她從鎮暴機動部隊身上奪走的資金已經快要見底了,因為人類一發覺身上的財物會被奪走,巡邏時就不再帶著任何財物。

——資金所剩不多。

當然只要奇里榭有意這麼做,她大可使用武力從人類的食品量販店搶奪糧食,一點都不費力。然而這是最後手段,因為她也明白如果把事情鬧大,她的行蹤就會更快被理裝執行者察覺。

因此在資金所剩不多的期間,最好的方法就是儘可能安靜地隱匿行蹤。

她自己的糧食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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