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已經早上了嗎?」
三咲奈奈揉了揉睡意尚濃的眼皮,慢條斯理地從床上爬起。
……好奇怪啊。
……感覺明明才剛上床睡覺而已,怎麼已經早上了?
身上穿著自己偏好的奶油黃睡衣的奈奈移動到書桌前面的窗邊。
光從窗帘縫隙透了進來。
因為覺得刺眼,奈奈醒了過來。邊曬太陽邊做起床操是她平常每天早晨例行的習慣,但當她拉開窗帘時,卻看到玻璃窗外出現難以置信的景象。
不對,是目擊到。
「…………咦……咦?那、是什麼……」
不是太陽。
明明不是早晨的太陽,卻擁有超越太陽的光輝,光之洪流洗刷著夜晚的黑暗。
絕非人類的化學知識能夠重現的光線量。絕非人造光能夠模仿,無比崇高的天上輝煌就在眼前。
「唔!好刺……眼。」
光線太過強烈叫人無法直視。
然而,不知為何。在傾瀉而出的光芒最深處。她隱約覺得光的漩渦中心點,依稀映照出似曾相識的人影。
「那是……」
金髮、身形嬌小,還有與女孩子相似的輪廓——
「飛兒?騙人!為什麼?」
緊急警報。
像在呼應奈奈的驚呼,通報都市中發生緊急事態的音色在此時此刻放聲大作。
……什麼?這光和警報是怎麼回事?
自己都能察覺到自己原本恍惚的意識就在這一瞬間清醒。意外與驚愕都不足以比擬的另一種次元的感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接下來又將出現什麼呢?
「————」
奈奈咕嚕吞下一口唾沫,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頭上的景象。
這個夜裡。
SIREN中的所有人類,以及所有生化物都目擊了天上發生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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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光凈化了漆黑的深夜。
獨一無二的真天使所綻放的偉大福音之光輝——
『米索拉?究竟是怎麼了啊,這麼突然?』
「嗨,蒂妮。不好意思啊。突然叫你出門來找我……唔,好痛!」
米索拉的腳還浸在河水中,他一步一步往蒂妮等待的河岸走去。褪下吸過河水變得沉重的制服,隨手往草叢一丟。
——身上剩下被鮮血染紅的襯衫。
『米索拉,手臂!你的手臂……怎麼好像被千刀萬剮一樣!』
「所以我才會拜託你帶急救箱過來。應該還有用剩的消毒噴霧吧?」
捲起襯衫露出險些就要被切碎的左上臂。
切痕從上臂三瞋肌深入到內層的肱骨,就連負責支配的肌皮神經也被切斷。
由光子束構成的斬擊。儘管上臂沒有完全被斬斷,整條手臂也已呈現倚靠僅剩的肌肉組織及皮膚勉強連在一起的狀態。
「暴露在可以將鐵制弔橋整個切開的光線下,沒被剖成兩半,我就該偷笑了吧……」
『夠了,不要動,米索拉。我幫你消毒。』
蒂妮拿起消毒噴霧毫不手軟地對準傷口噴下去。
「啊!好刺痛……」
『你忍一忍。不然你要先麻痹痛覺神經嗎?你可以做得到吧?』
「不,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那麼做。要冒的風險太大。」
為了麻痹痛覺,就必須阻斷痛覺神經的神經衝動。
然而,那有可能會讓其他的感覺神經機能也受到一部分的阻礙,造成的惡果就是在辨識外界情報時招來延誤。倘若在這樣的狀態下遭到敵人突襲,就會來不及加以迴避。
另外,重反應加速中的提高反應也是藉由加快傳導感覺神經的神經衝動才得以實現,無法與阻斷痛覺一同並用。因此要說目前他能做到什麼的話,就只有……
「————」
利用可逆生成加速修復。
把幾乎要被切碎的手臂從中樞部分重新與周圍神經連結起來,而且是以分子水平加速這項修復工程。同時把血小板集中到破裂的動脈使其形成血栓。在這當中還加速了凝血因子的生成,抑止手臂繼續出血。
『手臂重新連上了嗎?』
「我不像你那麼厲害。頂多只能做點應急處理而已。」
左臂傳出激烈劇痛。他稍微彎曲左手手指。
勉強還能動。然而,現在就算使出全力,力道頂多也只有平時的一成到兩成吧。要是繼續勉強下去,這次他的手臂真的會在千刀萬剮下變成斷臂。
「蒂妮,謝謝。那麼我去去就來。麻煩你看家了。」
『咦?醫院呢?』
「我該做的事還沒解決。」
米索拉專註地仰望那陣驅散夜晚的光之漩渦,再次穿上制服。
「……老師,我終於明白了!」
『那女孩的真實身分是天使。世界上僅存,獨一無二的真正天使喔。』
他爬上河畔的陡坡。
目標是遙遙位於頭頂上的光之漩渦。菲歐拉米莉絲就在那陣漩渦中心處。
「……拜託,讓我趕上!」
「等等,米索拉!」
此時公用道路上已經宛如白晝般明亮,一名紅髮少女用超快的速度朝他奔來。
「京花?」
「那如此強烈的光芒是怎麼回事!你該不會告訴我那也是生化物乾的好事吧?是『黑名單』里的傢伙失控了嗎?」
「……不。可是鎮壓指令這麼快就發布了嗎?」
通知緊急事態發生的警報雖然徑自響個不停,但他的認證畫面中,尚未出現任何關於菲歐拉米莉絲的情報。
畢竟這道光之洪流就好比天地異變。
影響規模過大,第三都市應該得花費相當長的時間去收集情報及做出判斷。
「有時就算沒收到指令,也該採取行動啦。我生來可沒見過這種日夜顛倒的現象。應該有不少理裝執行者也在暗自戒備了。」
愛麗絲貝爾·伊亞·京花的家就在這附近。正在待機等候指令的理裝執行者中,她肯定是最早察覺異樣並且趕過來的人。
「總之得先確認這光芒的真正來源。如果與生化物有關,就和其他理裝執行者一起同心協力——」
京花的話才說到一半,聲音卻突然啞掉。
「……米索拉,那、那個傷是怎麼了?」
「沒什麼大不了。」
「非常大不了吧!到底是怎麼了?這可不是被人隔著制服、上衣自左肩切開嗎?讓我看看你的手臂!」
藏在制服里的傷口。請蒂妮消毒,利用可逆生成勉強連結起左臂的撕裂傷。一看到這個傷口,京花這下也不免嚇得說不出話。
「……你的手臂差一點就要被切斷了啊!雖然勉勉強強還連在一起……究竟是什麼把你傷成這樣?」
「我不能說。」
「咦?」
「……拜託。希望你能把這件事全交給我。」
咬緊牙根忍受左臂的激烈痛楚,米索拉低頭向京花提出請求。身負如此重傷的自己竟然開口說出這麼匪夷所思的話。米索拉其實也有自覺,但他還是一動也不動地緊盯著京花的眼睛。
「你在說什麼啊?就連原因都還沒——」
「我知道原因。沒有確實阻止這件事發生是我的責任。」
「……什麼意思?」
京花登時瞇起雙眼,目光多了幾分凌厲。
「我要聽你說明。那是個讓你覺得比前往醫院還更重要的原因對吧?」
「我會做說明。但現在沒有時間。你可以給我二十分鐘嗎?這段時間你就在這裡待機不動。我會在這二十分鐘內把一切解決,然後將事情好好說明給你聽。」
「……那是非米索拉不可的事嗎?你那麼執著的理由是?」
Ⅱ級理裝執行者環抱雙臂,等待答覆。
「…………」
要回答這個問題,得花上幾秒鐘思考。
並非心生猶豫。只是,當他要將自己的動機化做言語來解釋時,四年前的種種景象便在腦海中一一浮現,停也停不下來。
若要從浮現的記憶與對話中,只選出一個來回答。
——因為他和老師有過約定?
不對,不是這樣。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我想,這可以算是我的倔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