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八純死亡後,過了一夜。
「…………」
第二天早晨,村神俊也在學校的會議室里,和平時的大夥一起圍坐在一張桌子周圍。
這個單調的房間內,非常安靜。
俊也眉頭緊鎖,一聲不吭地撐著臉。
其他人的表情也多多少少有些僵硬,都默不作聲。然後在上座————大夥所注視的方向上————身著黑衣的芳賀正愁眉苦臉地翻著手頭的文件。
這幕情景,已經不知看過多少次了。
俊也懷著苦悶的心情,暗自掐指細數。
他帶著幾分胡亂撒氣的感覺,心裡覺著每當像這樣聚在一起談話的時候,都不會有什麼好事。
今天是禮拜一。
文化祭在昨天結束,現在已經恢複上課。而且按現在的時間,第一節課也已經上到一半了。
但是,俊也他們在校方的同意下,就像現在這樣聚集在了這裡。
這一切都是為了梳理本次事件。
昨天發生的異常情況過於異常,匪夷所思,而且混亂,以致無法在昨天之內完全掌握。
俊也他們要對此事進行說明,於是被叫到這裡。
雖然每次都一百個不願意,大夥還是會響應芳賀的召集,來到這裡。
可是,近藤武巳不在這裡。
武巳在別的地方,和美術社員在一起。
由於他們跟這一連串事件有關,所以要在其他的房間接受關於這件事的詢問。然後俊也他們也與事件有所牽涉,也就得到了缺勤的許可。
眼下的情況錯綜複雜撲朔迷離。
昨天發生的事情,光俊也所知的那些就已經夠不正常了。
在昨天,發生的第一件事是奈奈美的失蹤。
然後大夥被芳賀召集起來,接受了對這所學校當前所處的異常狀況所做的說明。
大夥被命調查兩位失蹤少女。
俊也他們本打算就這件事跟八純談一談,但是去理事長接八純的人回來之後卻告訴大夥,在就快接到八純的時候,八純被水內范子帶走了。然後,一直還在美術室門口等待的俊也等人,不久得到了八純的死訊。
大夥非常震驚,到一號樓的展覽教室一看,結果那裡已經鬧得不可開交。
教室里變成一片血海,狀況慘不忍睹。
水內范子一個人獃獃地癱坐在血海之中。
俊也他們頂著喧鬧與慘叫聲,打算踏進教室,但教員立刻趕到了現場,將他們連同其他學生一起驅散出去。
似乎是有人報了警,隨後警車和救護車到達了學校。
這一下子,騷動一發不可收拾。
但是,事件還沒有結束。在騷動之中,大木奈奈美和赤名裕子,毫無徵兆地雙雙回來了。
她們兩人當時正大惑不解地望著展覽教室周圍的騷動,然後有朋友發現了她們。
文化祭在雙重騷動之下宣告終止,正要處理的時候卻發生了混亂。
在鬧得不可開交的混亂中,俊也他們對一切都無能為力。
他們將各個事件全部掌握的時候,已經是全體學生被命回家,和美術社社員一同行動的武巳回來之後了。
「————好了……讓大家久等了」
芳賀想沉默的一行人掃了一眼,總算開口了。
他應該是昨天一宿沒睡,表情之中流露出濃重的疲勞之色,然而目光之中的意志卻沒有衰減。
與面色截然相反的銳利眼眸,然而殘留著凄厲的印象。
在他手中,是一份用大夾子束在一起的厚厚文件。
俊也他們來到會議室的時候,芳賀已經在這個房間里了。而且直到剛才開口為止,他一直都在瀏覽文件。
芳賀應該是連片刻閑暇也不想浪費,俊也還是頭一次見到芳賀這樣。
他一般總是就像看準時機一樣等大夥全部到齊之後才出現,總愛兜圈子。
但是,俊也當然不會同情他,只是對可以預見到的嚴重情況做好了準備。
「那麼……首先問問,大夥對昨天發生的狀況掌握了多少?」
芳賀開口第一句就是這樣的提問。
「……」
面對這個提問,所有人一下子都答不上來,但空目恭一立刻用簡潔得不能再簡潔的話回答了芳賀
「八純啟死亡,另外大木奈奈美和赤名裕子回歸」
「原來如此……」
芳賀點點頭,空目一副興緻索然的表情交抱雙臂。
俊也側眼看了看空目的表情,但是從那張毫無感情的臉上完全看不出空目在想什麼。但八純的死對於空目來說應該是不可無視的事情,至少此事讓俊也非常心煩意亂。
八純的死對於空目和俊也來說,都是不論如何都想要避免的事情。
可是,道出事實的空目,語氣卻跟平時一樣,毫無感情起伏。
俊也沒辦法向空目那樣抑制住自己內心的煩躁。
那位學長與接受死亡,同怪異共存的空目十分相似,然而他死在了俊也所顧不到的地方,這對於俊也來說是最糟糕的情況。
八純的死就像是在暗示空目最後的結局,這讓俊也很不愉快。
最讓俊也不愉快的,是俊也覺得自己對此事無能為力。
曾經沒能守護空目,成為了俊也的心靈創傷。
但是,他雖然覺得自己面對怪異可能無能為力,但還是每一天都在讓自己變強。
俊也開不了口,無精打采地靠在椅子上。
現在,俊也不想讓身體用力,他感覺一用力煩躁之情就會分發出來,所以只是全身脫力,用嚴肅的目光直直地盯著芳賀。
「……大致的情況似乎已經傳達到了」
芳賀眼睛掃過手上的文件,回應空目的回答,又更細緻的問道
「那麼,每一件事的具體情況呢?」
「不,並不知道」
空目答道
「我們只聽說了分別都發生了什麼事。就是八純學長死了,然後還有大木奈奈美和赤名裕子回來了」
「是這樣啊」
「情報來源於近藤,不過他所掌握的也就只有這些」
武巳一直在和美術社一起行動,但那些美術社員並非當事人,全都被紛紛接到的異常情報弄得東跑西跑。
「我知道了」
芳賀點點頭
「那麼就將「我們」所了解的事情按順序告訴大家吧」
然後他將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將雙手放在上面,十指交扣。
「不過現在「我們」能說的,只有客觀上發生的事情,無法說明以他們的「主觀」角度發生了什麼」
「……」
「這是因為,身為當事人的水內范子同學她從被發現的時候開始,恐怕直到現在都沒辦法正常說話」
說完,芳賀眯起了眼睛,就像彎起來似的張開嘴角,用帶著壓抑的口吻淡然地開始說明。
*
「————正如大家所知,我們昨天在這裡談話的時候,在理事長室同時就大木奈奈美失蹤一事對美術社員進行詢問」
芳賀的說明,從這句話開始。
詢問到的內容似乎沒什麼重點,不過在結束之後,水內范子突然將八純啟從理事長室帶走,然後就如大家所知,狀況急轉直下。
搞不清楚在此期間發生了什麼。
可是兩人離開大約二十分鐘後,有學生聽到疑似慘叫的聲音,然後那一幕被發現了。
從美術社的展覽室門前走過女生聽到了又像尖叫又像哭泣的細微聲音。女生對那個聽上去還像喘息的聲音感到在意,向緊閉的教室里偷看,於是就發現了癱坐在血泊中的范子。
范子渾身是血,一臉害怕地盯著暗幕那邊,而且每次呼吸都會從喉嚨里漏出尖叫一樣的聲音。
噫……噫……聽上去就像這樣。
目擊到那一幕的女生大生慘叫,這陣騷動弄得周圍的人全都知道了這起事件。
范子被送進了醫院。
當時,跟范子說什麼都沒有反應,連是否還有意識都無法判斷。
同時發現的八純屍體極其慘烈,認定足以讓范子引發那樣的癥狀。八純的面部被平平整整地切了下來,被切下來的部分不翼而飛。
死因為腦損傷造成的當場死亡。
他的頭部受到了深達腦髓的外傷,這是直接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