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嘡,從『特別展』中傳出畫框落地的聲音,就是這個時候。
「……!」
那個聲音震徹相對安靜的教室,讓范子嚇了一跳,然後接著冒起雞皮疙瘩。
在那之後,房間里就沒有任何聲音了。
空蕩蕩的教室里,只有范子一個人。
整個房間沒有任何人,靜悄悄。不,八純應該獨自走進了范子眼前的『特別展』的暗幕中,正在回收那些畫。
但是,裡面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不,準確的說,是在剛才那一響之後就沒有任何聲音了。
剛才的聲音是什麼呢?范子猜那是畫框掉下來的聲音,但在那之後就沒有任何聲音了,這讓她非常不安。
「…………學長?」
她明知裡面聽不見,但還是呼喊八純。
裡面自然全無迴音,隔著厚厚的暗幕之壁,只有沉默充滿屋內。
八純就在暗幕之中的事實,范子漸漸無法相信了。
她開始被妄想所束縛,懷疑現在這間教室里是不是只剩自己一個,八純在暗幕里是不是消失了。
「………………」
教室里鴉雀無聲。
外面應該正在舉辦文化祭,隔壁的教室應該都在搞活動,然而一切就像正好閑下來了一半,幾乎聽不到聲音。
「學長?」
范子忍受不了寂靜,再度開口。
可是就連那聲呼喊,也被教室那空泛的空虛所吞沒,消弭殆盡。
「…………」
一片寂靜。
周圍沒有在動的東西,也沒有發出聲音的東西。
從外面流入教室之中的喧囂,就好像遙遠的不得了。
一片寂靜。
而且暗幕之中也一片寂靜。
在之前,從牆上摘下畫框的時候,會看到暗幕有微微晃動。但現在就連那晃動也中斷很久了。
感覺……不管怎樣都太慢了。
莫非,裡面發生了什麼?
八純在裡面,然後畫和鏡子也在裡面。或許就是讓兩位學姐消失的罪魁禍首,就在裡面。
漆黑的不安在心中逐漸增大。
「…………」
好慢。
太慢的話,說不定文藝社的那班人就找到這裡來了。
沒工夫磨蹭,必須趕快找地方把畫和鏡子處理掉。
太慢了。
「八純學長?」
范子大聲呼喊,可是裡面毫無迴音。暗幕只是靜靜地沉默著。
————有問題。
這個時候,范子終於朝暗幕靠過去。
她慢慢地,戰戰兢兢地向『特別展』出口的位置走去,停在了暗幕的接縫簾縫。
暗幕之內一片死寂,靜得完全感覺不到裡面有人。
一股討厭的緊張感在內心膨脹起來,然而這種感覺卻近似惡寒。
這是產生不祥預感的緊張。
「…………」
范子獃獃地站在簾縫前面。
從這裡感覺到裡頭的空氣,靜得異常,冷得異常。非常明顯,非常肯定,裡面沒有會動的東西。
寒氣微微掃過臉頰。
連一丁點聲音都沒有的緊張空氣,充滿暗幕裡邊。
不知不覺間,范子的呼吸變得雜亂。在異樣的安靜和緊張之下,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哈啊……哈啊…………
范子的呼吸非常慌亂。在緊張的胸廓之中,感受到心臟在跳動。
她眼睛緊盯著眼前的簾縫,遲遲下不了決心。裡面怎麼樣了?學長怎麼樣了?不祥的想像在腦中浮現出來又消失掉。
至少裡面沒有任何動靜。
八純也沒有動。
不,說不定他不在裡面,說不定他就像裕子和奈奈美那樣,突然消失了。
——打開這道簾縫,會看到什麼呢?
——走進去之後,我會怎麼樣呢?
在僅只一層卻厚厚實實的暗幕前面,范子非常遲疑,得不出結論。
「學長……?」
她朝簾縫呼喊。
一片寂靜……
鴉雀無聲的死寂,將呼喊吞沒。
那呼喊聲帶著微微的顫抖。身體在緊張、預感之下正小幅顫抖。
咕嚕……乾渴的喉嚨動了起來。
她覺得不能繼續這麼呆下去。
說不定這是八純在搞怪。八純就像平時一樣,高了點惡作劇。
要是那樣,可沒時間耗下去。事不宜遲,必須緊快。
「…………」
范子下定決心,將手伸向暗幕上的簾縫。她的手在顫抖,一碰到暗幕,暗幕的表面便微微晃動起來。
手指伸進簾縫。
裡面的空氣冷颼颼的,感覺異常冰冷。
接著,要撩起暗幕,確認裡面。
但是,她的手卻不聽使喚,就像是害怕去撩暗幕一樣,綳得緊緊無法動彈。
「…………」
是因為緊張的關係。
她調整呼吸,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按著胸口,做深呼吸。反覆呼出好幾口顫抖的氣息之後,顫抖略微好轉。
——現在的話,能夠打開。
用讓抓著暗幕的顫抖著的手,慢慢地動起來,揭開暗幕。
「!」
這一刻,她嚇得跳了起來。因為暗幕剛一打開,門口就站著一個人影。
她大吃一驚,發出短促的慘叫。
可是,那個人影是八純。
八純背對著她,正看著牆上的畫。八純的臉跟畫貼得非常近,正直直地盯著那幅畫。
「學長…………」
范子放下心來,感覺雙腿都要軟下去了。
「太好了…………不要開玩笑啊……」
范子這麼說著,將堆在胸口的空氣完完全全地呼了出來。
還有,八純對什麼入迷了,完全沒有聽到范子說的話一樣,依舊緊盯著畫,紋絲不動。
八純腳下掉了一幅畫,之前的聲音應該就是它發出來的。
連那種事都不管,難道發現什麼神奇的東西了?
「學長……」
范子朝背對著自己一動不動的八純,又喊了一聲。
可八純還是沒有反應。
「……學長?」
范子的聲音,此時摻了幾分不安。
八純凝視著的,是那副鑲了「鏡子」的畫。
正當她想要拍下八純的肩膀,邁出腳步的時候,她的腳踢飛了什麼東西。那東西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地板上滑動,撞到暗幕的牆壁彈了回來,最終不動了。
那是手電筒筆。
「咦……?」
——手電筒筆為什麼會掉在這裡?
那肯定就是八純帶進去的那支。仔細一看,八純耷拉著雙手,臉跟畫貼得非常近。
——八純學長在暗幕之中,看畫不用手電筒筆么?
想到這裡,范子連忙抬起臉。
八純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畫。準確的說,是凝視著鑲入中央的鏡子。
「……八純學長!」
范子靠近八純。
從身後看不出來,但一過去便發現他的臉跟鏡子近得貼在一起。
不,不是那樣。
仔細一看,已經穿了過去。
八純就像把臉貼在鏡面上一樣,鑽到了鏡子裡面。簡直就像把鏡面當做水面,把臉貼了上去一樣,八純的臉到耳朵的位置都消失在了鏡面另一頭。
「……………………!」
她沒能理解自己看到了什麼。
那太過不現實的情景,令她思維停擺。
「……學長?」
所以,范子用手碰了下學長的肩膀。
就在那一刻,八純的身體滑了下去,在畫中的鏡面上拖出一道臉大的血痕,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范子口中迸發出難以置信的慘叫。
她一邊凝視著八純倒在地上的身體,一邊捂著自己的臉,不斷地發出可怕的慘叫。
八純的臉在地上倒向了范子這邊,那張臉就像以鏡面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