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在下定了要阻止契約者大戰的兩天後,真司在街上遇到了蓮。

去歸還租賃DVD的時候,偶然碰到了從病院出來的蓮。

是那傢伙,不會有錯。

真司停下輕摩的時候,偶然瞥見了正戴上頭盔準備離去的蓮。

有如暗色刀刃一般氣氛的男人不會有別人的。

真司開始跟蹤蓮的機車。

經過相當一段路程後,蓮在某處停車場里停下了機車,消失在上層的一棟公寓內。

真司在郵箱銘牌上找到了『秋山蓮』這個名字,不假思索地按下了門鈴。

總之,先從這傢伙開始說服。真司心中振奮道,一個個地去說服契約者,這樣一來就能夠阻止戰鬥了。

那傢伙,打算裝成不在家的樣子嗎?

真司正打算再一次按下門鈴的時候,門卻以驚人的氣勢打開了,同時也將他的身體撞飛了。

「你這傢伙」

真司捂著額頭,看到了蓮那陰暗的眼神。

「難道以為我沒有注意到你那差勁的跟蹤嗎?」

「有、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說啦。拜託了,聽一下吧」

「我早就說過了吧,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我們只要相互廝殺就好了」

聽到這句話,真司迅速爬起身,在蓮面前咬牙切齒道:

「別開玩笑了!那不是很奇怪嗎!明明都是人類啊,這又不是電子遊戲!」

「說起來你也寫下了願望來著啊,記得是彩票來著?」

在真司看來,蓮正用細長的眼睛冷冷地嘲笑他。

「那、那個是……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種時候」

「順帶問一下,是哪種彩票呢?彩票也是有大小之分的吧」

「那當然是小的啦,大獎太高了啦」

「那、你的願望是幾等獎呢?畢竟連五等獎也算中獎嘛」

糟糕,真司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我還沒想到過那種情況啊。不對不對,那種事情現在怎麼樣都沒關係了。

「那種事情怎麼樣都好啦!我說過了吧,再這樣繼續下去很莫名其妙誒!」

「之所以會變得這麼莫名其妙,大概是因為你在胡扯什麼要阻止戰鬥之類的吧」

「莫名其妙的是你才對吧!還不明白嗎?在戰鬥中輸掉的話可是真的會死掉的誒!你想死嗎!還是說想做殺人犯嗎!」

「我只是想實現自己的願望而已」

「所以說就為了這種事情互相殘殺真的好嗎!」

「不是那種問題,你這傢伙什麼都不明白。聽好了,契約者都背負著要賭上性命去實現的願望。再好好考慮一次看看」

「所以說……」

「夠了」

蓮朝著真司的腹部毆打下去,中止了他的話語。

「聽好了,不許再到這裡來了。想見我的話就到鏡世界來,我會用這隻手親自殺掉你的」

蓮拋下這句話,在痛苦呻吟的真司面前關上了大門。

那傢伙,果然讓人火大。

真司忍著疼痛走下樓梯。他們肯定都因為成為契約者的緣故而丟失了人性不會有錯,只是阻止戰鬥是不行的,首先要讓他們找回人性才行。

下樓途中,真司與一個面色如蠟般慘白的少女擦肩而過。

真司停下腳步,注視著少女離去的背影。

真是不可思議的少女啊。

樓梯間的燈將少女的影子投射在雪白的牆壁上,那片影子異常的濃。簡直就像是從牆壁上站起來了一樣。

優衣的身影消失在蓮的屋內。

這個女人在抱我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

蓮望著優衣的睡臉,如此想到。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與我有關的事。

抱著優衣的時候,蓮總是有一種手中的女子會就那樣突然消失的錯覺。這種女人不可能會在想我的事情,根本就不奢望從我這裡得到愛的人絕對不可能會在想我的事情。

抱著優衣的時候,蓮也沒有在想優衣的事。同樣也沒有在想惠里的事。

蓮所看到的是惠里最後一次見到的光景,那是閃閃發光的一條銀線,跨過那條線,就是迎來一切的終點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切的起跑線。

蓮出生在一條山手型住宅街上,有一個擔任警官的父親和一個深愛丈夫的母親。

蓮最早的記憶是坐在父親的肩頭,想要將太陽緊緊抓在手中而朝天空伸出手去時,看到的手掌輪廓。

當蓮發現自己無法抓住太陽的時候,他又產生了手中的陰影向自己襲來的錯覺,並因此而哭泣。

蓮在後來回想起這段記憶的時候,把它當做了自己人生的象徵,就像以某件事情作為契機,光和影發生逆轉的人生本身那樣。

小時候,父親是蓮所憧憬的對象。

蓮的父親是誰都會認同的理想中的警官,同時,也是理想中的父親。

父親在離家不遠的派出所執勤,定期騎著腳踏車巡視街道,取締犯罪。逮捕痴漢和溜門賊,保護迷路的孩子,照顧醉倒的離家少年之類的。

蓮很喜歡父親身著警服的樣子。

那是父親正直的證明書,同時,也是單純地覺得如同士兵一般的感覺。懸在腰間的手槍是最有力不過的士兵的證明。

蓮曾經無數次想像過將一直收在皮套里的手槍拔出來的父親的英姿,父親射出來的子彈一定打倒了邪惡的巨大怪物吧。

念小學的時候,蓮從學校回來後會和朋友一起去父親執勤的派出所休息一會兒。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想跟大家炫耀穿著制服的父親而已。

父親一直都會熱情地接待接待蓮和他的朋友們,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招待茶水和點心,空閑的時候也會教大家作業。

父親在休息的時候就會和蓮一起早起去垂釣。

一開始,蓮覺得和父親一起垂釣是很痛苦的一件事,為了抵達釣魚點,下車後還要走很長一段的山路才行。

「釣魚是樂趣,所以痛苦也是必要的」

父親對擺出不滿臉色的蓮如此說道。

父親在登山途中教給蓮各種各樣的事情。

山菜的種類、分辨毒蘑菇的方法、花鳥的名字、爬雪山的方法以及克服痛苦的方法等等。

父親教得最詳細的是承受痛苦,並從中獲取新的動力的方式。在登山的時候,不管蓮有多麼疲憊,父親都不允許他休息。甚至還刻意選擇險道前進。蓮在跨過痛苦的欄杆的剎那間感覺到了樂趣,便把這種方法視作自己的準則。

升入中學後,蓮開始和父親以同樣快的腳步去登山了,蓮的父親是那種會身體力行地教育兒子的男人。

母親會把兩人釣回來的魚和摘回來的野菜做成美味的料理端上餐桌。

就蓮所知,父母一次都沒有吵過架。

母親盡最大可能地去包容父親的一切,只是這樣便滿足了。

母親一直都是帶著笑容,家務事也很拿手。

對父母來說,蓮也是能讓他們自豪的兒子。

健康正直,成績優異,對朋友們也是真心待人的。

如果說有什麼需要擔心的話,那就是蓮並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了。

雖然是真心待人的,但是蓮比起朋友,更喜歡他的愛犬約翰。和別人交流的話稍微有些麻煩,和狗的話就很有趣了。

約翰是不明人士當作遺失物品送到父親執勤的派出所里的,飼主一直沒有出現,便帶到蓮的家裡來了。

蓮在空閑的時候就會帶著約翰去散步,當約翰從小狗長成一直即使說是有血統證明也不奇怪的威風的牧羊犬之後,在蓮和他的父親一起去釣魚的時候也會同行。

蓮與約翰之間有著強烈的羈絆。蓮染上感冒的時候約翰也會感冒,蓮在體育課上中指骨折的時候約翰也一時半會兒只能用一隻腳走路了。約翰總是能在蓮回家前就先察覺到,並且在那三十分鐘前就豎起耳朵趴在玄關等著。當門打開的時候便會朝著剛回來的蓮撲過去舔得他滿臉都是唾液。

秋山家的安逸生活發生改變是在蓮念高二的時候。

那一年的太陽像發狂了一樣放射出熱線,創紀錄的酷暑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在異常炎熱的夏日裡,最熱的那一天,蓮的父親從他的手槍中射出了一枚子彈。

父親接到通報趕到現場的時候,犯人才剛躲起來沒多久。

現場是柏青哥屋,映入父親眼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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