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揮下的拳頭擦過臉頰,讓鈴原一輝感覺到些許皮膚摩擦帶來的熱度。他不禁咋舌。
「可惡!」
怒不可遏的一輝伸出手去,抓住眼前人的胸前,要將對方摔倒。而對方也奮力不相讓。一輝體格更強壯,力量佔上風。他抓住對方的領子,將對方橫向一扯。
把對方摔到道旁民宅的牆壁上,趁他膽怯的時候照著臉上來頓拳頭。一輝下意識地作出判斷後,將對方的身體推向牆壁。
就在這時。
——嘣!
「……哎?」
一輝不由的發出這樣的聲音。
下個瞬間,分崩離析的石礫發出巨響。
一輝看著眼前的場景,獃滯地站著。被他推搡的人一邊呻吟,一邊仰面倒下。那個人的身體,在碎裂的混凝土塊上滾了兩下。
「——喂,剛才是什麼聲音?」
「汽車出事故了?」
「啊!喂、喂!快看那兒!」
附近的居民聽到響聲,都出來觀察。他們看見眼前的情景,議論紛紛。
但一輝沒有聽到周圍的喧鬧。他只是獃獃地站在那裡,對自己做的事感到震驚,臉色發青,渾身發抖。
一輝眼前——混凝土製成的民宅牆壁,開了一個好像車輛撞出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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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打電話找我?」
龍宮虎太郎把手機放在耳旁,他聽過了大致情形之後,深深嘆口氣。他在心裡感嘆,自己周圍凈是些會找麻煩的主。
「求、求你了,龍宮!再這麼下去,我就要變成罪犯了!」
電話的另一頭,他的朋友鈴原一輝發出丟人的求救聲。虎太郎忍住氣,沒有說「不關我事」,把手伸向添過熱水的陶制茶壺。
現在,虎太郎身在他就讀的學校,蔓丘學園的某個房間——基本已經變為私人房間的「學生諮詢社」活動室。虎太郎作為諮詢社社員,同時也作為這個房間的使用者,他一邊熟練地單手泡茶,一邊和一輝通話。
「唉……就算你求我。」
正用茶壺倒茶的虎太郎,因為聽到麻煩事而面露難色。
一輝說的話,總結起來是這樣。
距現在大約半天之前的昨晚。一輝去了家近處的便利店。而回家路上,他遇見在附近遊盪的不良二人組。
很遺憾,鈴原一輝這個人,天生是一個長相兇惡、身材魁梧的少年。乍看之下給人粗暴的印象,學園裡也有不少人誤以為他是不良。
而他本人的性格卻很正經。除了稍微有些愛激動、容易動怒的地方,他就是一個和他人沒兩樣的普通男學生。
從他的角度說,只是簡單瞅了一眼逛街的不良。但不幸的是,不良們不這麼想。「被瞪了一眼。」「而且,還用自大的態度無視了我們。」他們這麼誤會,倒也不奇怪。
接下來就是互相嗆聲。
一輝的衝動性格害了他,雙方開始鬥毆。
「結果是,把對方使勁一扔,嚴重破壞了附近民宅的牆壁。最後還因為害怕,昨晚一直到處躲藏,你啊你。」
「我,我有什麼辦法!我沒想到事情會鬧那麼大!」
一輝激動地辯解。確實,打架鬥毆居然砸壞了民宅的牆壁,誰也想不到。想到這裡虎太郎也是苦笑。
茶杯送到嘴邊,虎太郎輕啄其中的熱茶。恰當的熱度和苦味在嘴中回蕩,虎太郎穩定心緒,靜下心來重新和朋友商量。
「總之,去道歉。我也和你一起去。」
「真、真的嗎!」
一輝的回應明顯喜出望外。
虎太郎心想,我又這麼輕率地接受了麻煩的請求,但是聽到一輝的歡聲,他的嘴角又自然地微笑了。
和某個助人為樂中毒少女不一樣,虎太郎不會想要自己主動去幫助別人。就他來說,單純只是禁不住別人哀求罷了。
迅速告知電話那頭的一輝在哪裡見面之後,虎太郎掛斷電話。
他將手機收進口袋,一口氣喝乾了茶,慢慢起身。
「……就是這麼回事。」
「就是怎麼回事啊。」
有位少女倚著桌子,慢慢伸展上身的同時,用白眼瞪虎太郎。
病態、通透的白皙肌膚。
長長的光潔黑髮,面容姣好的少女。
她鼓著臉頰,糟蹋了這麼可愛的臉龐。
學生諮詢社社長,冴縞靜全身都散發著不快的情緒,表情僵硬地凝視著虎太郎。這位可愛的大小姐在學園裡被稱為「現代僅存的最後一位大和撫子」,實在讓人難以想像有這副不雅姿態。
「你不是聽見了嘛。鈴原求我……」
「啊,我聽見了。你該不會打算一個人陪他去道歉吧?」
「哎?啥,你也要一起去?」
預料之外的情況,讓虎太郎皺起眉毛。說心裡話,如果她去了只會引起麻煩事,虎太郎真想嚴詞拒絕。
可是,靜卻露出放肆的笑容,緩緩站起來。看一眼就知道,她全身上下湧起了剛才還沒有的幹勁。
「當然了。我冴縞靜可是諮詢社的社長!而這件事是對諮詢社的委託!如果無視了向我們提出諮詢請求的學生,豈不有損冴縞家的名聲!」
說完,她得意地一挺胸。準確的說,這是對虎太郎個人提出的請求,並不是對諮詢社提出的委託,不過靜不予理會。
該如何是好,虎太郎正煩惱著,靜又有下文。
「既然是『民宅牆壁損壞』的糾紛,我認為有我在可能會輕鬆些哦?」
她這麼提議,而虎太郎對此也不得不表示同意,點頭承認。
冴縞靜是就讀蔓丘學園的千金小姐。
而且,並非一般的大小姐。
她是巨頭建設公司「冴縞建設」社長的獨生女。總資產四千六百億日元。算上下屬子公司,從業人數超過一萬人的大企業。
靜是這個權勢浩大的家族中的一員。像這次這種有關住宅的問題,有她在確實更讓人有底氣。
無可奈何,虎太郎長嘆一聲。看到他的反應,靜滿意地點點頭,拿起書包。接著靜輕叫一聲,詢問虎太郎:
「話說回來,虎太郎?鈴原君,是那種健美人士一般肌肉發達的猛男嗎?」
「怎麼可能。雖然他身體的確很健壯。」
虎太郎打開諮詢社的門,無奈地回答。她究竟是怎麼產生這種想法的,虎太郎不由得一臉黑。
但是靜聽了虎太郎的回答,卻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彷彿在思考什麼,手扶著下巴。
「噢,不是啊……要是這樣,最近民宅的牆壁還真是脆弱呢。」
她自言自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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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太郎和靜離開學校,與一輝匯合之後即刻前往發生事件的民宅。
一輝比外表看起來的膽小得多,直到最後他也不敢靠近那棟民宅。不過經虎太郎的勸解,以及大小姐模式的靜「只要誠懇道歉,對方一定會允許你的」這樣的欺騙……不,感化,他終於鼓起勇氣。
話雖如此,說實在話,虎太郎心中仍有一絲不安。
畢竟,這次一輝搞壞的可是住宅的一部分。和打棒球砸破了玻璃窗不可同日而語。好一些要承擔修繕費用,壞一些免不了要惹上警察了。這次拜訪是下了決心的。
不過。
「哎呀——你居然還專程來道歉,了不起呀。」
登門拜訪之後,家主人的反應卻和虎太郎的預期正相反。
虎太郎等人來到事發的民宅,通過對講機說明道歉的來意之後,民宅的男主人很快就出來了。
主人自稱姓「大橋」。他是一位二十過半的年輕男性。他相貌溫和,顯得平易近人,臉上始終露著微笑。
大橋關上屋門,和虎太郎他們站在玄關前的寬闊的空地上。他帶著笑容面對來道歉的幾人。
「你們也是倒霉呀。那面壞掉的牆,很久以前就已經破破爛爛了。最近,我還和周圍的鄰居聊過,必須要修理了。」
大橋如此解釋。根據大橋所說,他是這棟房子的戶主,這裡還住著他的兩位朋友,三人一起生活。
「那兩位同居人,他們也知道牆壁快要壞了,放著不管也是我們的錯,所以就不介意了。」
「那、那,通知警察、賠償損失之類的……!」
「當然不會!不會把事情弄那麼嚴重的,你放心吧。」
聽到大橋這麼說,一輝雙眼放光。而虎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