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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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處,傳來水滴下來的聲音。
室內又濕又冷,灰塵與霉味鑽進鼻腔中。有如白噪音般的雨聲,沒有間斷地持續沙沙作響。壁紙快要剝落的牆壁裸露出的水泥上有著裂痕,可以看見雨水滲入的痕迹。在背後的頭頂上方附近,大概有一扇小窗戶。雨天的昏暗光線與潮濕的空氣似乎是從那裡進來的。其他窗戶好像是被板子封住了——。
在恍惚中,眼睛還處於半開的狀態下,我開始把握住這樣的現況。
那是個小小的房間。房間角落放置著一張老舊的單人沙發,與看起來很簡陋的單腳桌。門只有位於正面的一扇,感覺不到其他人的氣息。
在那房間的正中央,我四肢無力地坐在一張相當硬的小椅子上。
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手被彎到了背後,手腕的部分被綁到椅子上。可以感覺出來體力消耗得很嚴重。身體到處都在發燙,只要一有動作就會感到刺痛。重新審視了一下發現自己全身是傷。雖然幸好沒有骨折,不過襯衫還有褲子到處都裂開來,被乾掉的血染成黑色。看樣子是被擅長用鞭子的傢伙打成這樣的——在思考這些事情的過程中,視野的一角掃過變得光禿禿的桌腳。反射性轉動眼睛望去的我,視線被桌前的地板緊緊吸引住。
地板上,放著五分滿的水瓶。
那旁邊還有顏色黯淡的鋁製深盤。上面故著一塊像麵包的物體。
很明顯地,這是被人放在這裡的東西。而且還不是放在桌上,是在地上。
像是在炫耀一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反射性地想要思考這件事,然後放棄了。
記憶模糊不清。在演變到這樣的狀況為止發生了什麼,我想不太起來。恐怕是我自己把記憶遮斷了吧。在面臨正式的洗腦或拷問之前,將記憶進行漂白是例行公事。我應該有對大腦施加過像是在緊急的時候把痛楚當作「沒發生過」,或是把資料「忘記」這樣的機能性催眠。在覺得危急的時候,就不分由說地在腦中深處把那開關切換過來。一定是使用了這樣的手法。
不知在何處,又傳來水滴下來的聲音。感覺似乎變得敏銳了一點。
睡吧。我這麼想。
把記憶漂白的我已經沒有任何的價值。不過,再過不久應該會。為了保險起見。而開始拷問吧。催眠是一種緊急武裝。不論是藉由藥物的誘導還是晶片的控制,也只不過是「變得想不起來」而已。並不是以物理方式來切斷神經突觸,記憶本身依然還在。也就是說可能會在某種情況下——例如超乎尋常的痛楚或悲傷,或者是偶然——出現突然恢複的情形。直接詢問身體這樣的方法依然是有效的。
突然想到。
直接寫入或消除記憶是很困難的事情。只能透過控制回想起記憶的契機,以間接的方式來進行干涉。像是透過暫存區來控制記憶體一樣——這種說法好像在哪裡聽過。在持續不斷的重複下,被說明過無數次。
表現出不耐煩表情的端正五官與飄逸的長髮,我只能回想起那樣的輪廓。
我、只有我還記得。
對了,據說那是由前頭葉發出的,叫什麼來著——
「TOPDOWN記憶檢索訊號」
『……那麼各位,開始進行第5219次圓桌會議』
突然,從某處傳來這樣的聲音。
可是依然感覺不到其他人的存在。在我好不容易能夠抬起頭環顧房間內的時候。
『哼哼哼……你在看哪裡?』
在那之前應該沒有任何東西的桌子,那上面。
那傢伙就在那裡。
看起來質料單薄的白衣,一頭勉強束起來的蓬亂頭髮。邋遢的短鬍子。身高還算高但消瘦的身材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少出門的樣子。乍看之下,外表打扮並不怎麼樣。
那青年只有在表情跟動作上很誇張,給人裝模作樣的感覺。
然後在桌子上的那傢伙故意挑起眉毛,露出討人厭的笑容。
『呵呵……你這傢伙該不會是第一次參加這個會議吧? 那麼要做好覺悟。在聚集了各世界線高手的圓桌會議中,稍微大意就會丟掉性命……! 最好要記住這點,呼——哈哈哈!』
白衣膏年興高采烈地用手蓋住臉,身體不知為何往後弓起,然後維持那樣的姿勢驟然伸出手指向自己。那動作看起來不由得讓人認為是預先拚命練習過的成果。而且最後還標準地發出「呼——哈哈哈」的聲音。演技別腳地像是在背台詞一樣。
我抬著頭茫然地望著那光景。
圓桌會議到底是什麼我完全不明白。不過更令我在意的是那個青年是從哪裡出現的。或許是催眠出現了問題也說不定。又或者可以認為是拷問已經開始,作為洗腦之事前準備的大量LSD之類的藥物已經開始扭曲我對外界的認知。理由就是,現在眼前那擺出有點自戀丟人姿勢的混帳傢伙,我很眼熟。不只是眼熟而已。因為那傢伙——
是我。
因為氣氛實在是太那個而讓我忍不住想要移開視線,不過那傢伙毫無疑問的是我。
這是不好的徵兆。
出現另一個自己的幻覺,以癥狀來說已經相當末期了。雖然覺得就惡性幻覺與藥物攝取過剩來說這幻覺有點過於清晰,不過沒有其他比這個還要明顯是幻覺的了。認真跟他對話是很危險的事。否則,我自己的精神很快就會崩潰。
無視於現在還在桌子上擺出奇妙姿勢的我,我再次準備進入睡眠中。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從別的地方傳來這樣的聲音。
「科科科……你有資格說別人嗎?」
「你說什麼!?」
桌子上的我以誇張的過剩反應感到驚訝。不,與其說是感到驚訝,應該說是「表現出感到驚訝的演技」吧。該怎麼說呢,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很煩。
另一方面,我也再次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雖然覺得應該無視,不過我實在做不到。
不是抿著嘴發出笑聲,而是實際發出科科科聲音的笑法讓我無法不去在意。
『對新人提出忠告的行為令人欽佩,不過你這傢伙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呢,我啊?』
那傢伙坐在沙發上。應該說是在預料之中嗎,不知為何也是身穿白衣。用那竹竿似的雙腳翹著二郎腿,像是在沉思一樣,將筆直伸出的手放在臉前。從他說的話中透露出一絲的高興,像是終於等到這個時候一樣的喜悅。
『這個圓桌會議應該已經到54316次了……連這種事情都會忘掉,代表你果然是冒牌貨啊!這種事情騙不過我的眼睛的,呼——哈哈哈!』
那個我發出的鬨笑聲也很不自然。可是對於那個我的發言,又有別的地方傳來這樣的聲音。
『噢——稍等一下啊,那邊的我……根據我本人從某處獲得的確切情報,這個圓桌會議的次數,最為妥當的可能性似乎是在7829次±500次啊』
那人在房間角落把雙手盤在胸前,身穿白衣擺出做作的動作。
果然是我。
『……看來到第8867次終於露出馬腳了啊呼——哈哈哈!其實我啊,從一開始就知道那邊的那些我很可疑了!!』
次數變多了。變得比剛才自己說的次數加上500次還要多。整個給人很隨便的感覺。
因為覺得指謫幻覺的錯誤也沒什麼意義而保持沉默的結果,又有聲音從不同的方向傳來。
『哼……看我不吭聲就開始大放厥辭呢。我啊,你知道這句格言嗎……「說別人可疑的傢伙是最可疑的」!!』
那是我。而且那也不是格言。到底你們這些傢伙還有幾個啊。這是第四個了吧。
先不管幻覺變多這點,不管哪個都是奇怪的傢伙,嘴裡盡說些給小孩子看的動畫或漫畫中經常出現的台詞。因此脫口而出的內容都很隨便。缺乏羞恥這種情感,只覺得非常爽快的「那些我」,讓我無法相信這些人有著跟我一樣的臉孔。在我的深層心理中有那樣的願望嗎。我不知道。
可是,也差不多該注意到玩得太過分丁吧。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第五個我在被板子封住的窗戶旁插嘴道。這傢伙雖然也是穿著白衣,不過似乎是受到其他四個人的影響而表現得有點畏縮。
『呃——不好意思……有件事令人有點在意,正負500次這樣的演算法會不會太粗略了點,我啊』
『就是說啊——……不對,嗯。我也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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