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命運的模型 第六章 懸疑的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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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燒毀的工房中,警方還是找不到公會堂四樓準備室的鑰匙,也沒有發現像是用來砍斷明日香頭顱的斧頭。經過現場勘驗的結果,證實奪走筒見紀世都生命的是導電浴缸的電線,正如犀川所說的一樣是直接連結空調,至於主電源,則被認為可能是用紅外線遙控器來開啟的。不過那個遙控器卻是遍尋不著。在倉庫一樓有許多被燒成灰燼的美術作品上都有使用到電子零件,但大部分也都已付之一炬。塑膠類的物品都因為高溫而完全溶解。

寶特瓶火箭里事先裝有酒精,然後在房間里到處發射,至於點火裝置就是蠟燭的火,所以由此可見這場火災當然不是意外,而是經過計算的蓄意縱火。在警方的認知中,這是一場依照筒見紀世都的遺志,連同他的自我毀滅一起演出,以整個場地在最後化為灰燼下結束的藝術表演。

公會堂斷頭命案的犯人是被害者的親哥哥這件事並沒有被報導出來。現場的搜證依然繼續進行,數量龐大的證物才剛開始著手進行分析。現在最當務之急的事,就是要找出這宗斷頭命案的殺人動機。畢竟這可不是一句這是精神異常的人所犯的異常案件,就能簡單帶過的。除了該領域的專家意見是不可少,警方必須要更精確地掌握到被害者和兇手的人格特質和生前的生活情形。

另一方面,針對M工大的上倉裕子命案,搜查的意見分成兩派,為了這到底是筒見紀世都犯下的,還是完全不相關的兇手所犯下的個別案件,而彼此爭論不休。

主張是同一個犯人的一派,所根據的是時間和場所的接近,部分共通的人際關係,以及命案現場實驗室的鑰匙同樣來自寺林口袋這三點。和這一派對立,主張兩個案子是毫不相干的另一派,根據的則是筒見紀世都與被害者上倉裕子之間無明顯的直接關係,和殺人手法不同這兩點。不管是哪一派,筒見紀世都本身的死,都是他們尋求結論的最大阻礙。

對於回到醫院的寺林高司,調查員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甚至連寺林其實是筒見紀世都的共犯,頭部遭到重擊則是因為內訌之類的意見也出現了。不過如果寺林真是筒見紀世都的共犯,那筒見應該會確實地置他於死地,而不會只讓他昏迷才對。寺林頭部遭人重擊這一點的確不是在演戲,而是事實。這樣一來,他昏迷一整晚也是事實,所以別說是斷頭案了,就連M工大的實驗室命案也不可能是他乾的。這種共識在警員之間傳了開來,讓他們對寺林的態度也產生了微妙的改變。

在星期四的上午十一點,西之園萌繪去鶴舞的N大附設醫院拜訪寺林高司時,他位於六樓的個人病房前也已經沒有看到警察在看守。

「你好。」萌繪敲了門後往門內一探頭,卻看到寺林的床旁坐著另一名男子。

「西之園小姐,你好。」那個男子站起來低頭行禮。

當看到他那張長滿鬍渣的臉,以及個頭雖小卻肌肉結實的身材時,萌繪就馬上想起了他的名字。

「你是地球防衛軍那古野分部的武藏川先生吧?」

「太感動了,沒想到你還會記得我。」男子露出僵硬的微笑。「聽到筒見他遇到這種不幸……我就跟公司……不,跟地球防衛軍請假,特別來探望他。」

「西之園小姐,昨天真的是非常抱歉。」寺林躺在床上說:「請問……筒見他現在情形如何?今天早報上有報導說明日香的頭找到了,可是卻沒有更進一步的消息了。剛才刑警先生們也有來過,對於這和公會堂案子之間的關聯,他們對我卻是隻字未提。」

「嗯……我想這應該是因為他們還完全處於一頭霧水的狀態吧。」萌繪將皮包放在長椅上後說:「寺林先生,你有給警察看過那些筒見先生給你的留言嗎?」

「我當然有跟他們說,那時我把紙放外套口袋裡,沒想到結果不小心被燒掉了。」寺林面有難色地說:「那本來是別人的外套,我那時把它脫掉拿來滅火……西之園小姐,你記得留言的完整內容嗎?」

「這樣啊……」萌繪微笑說:「那麼一來,看過實物的人,就只有寺林先生和我了。」

「沒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裡被燒掉,對我們來說是一大打擊。」武藏川說:「這實在是重大的損失。在我們這個領域裡,筒見先生是像神一樣的存在,那裡就是他的聖域。筒見先生的作品對我們來說,已經超越人類,擁有神一般的價值了。」

雖然覺得他有點誇張,但萌繪還是點了頭。

「西之園小姐,你前一天晚上有去過那裡吧?」武藏川問:「筒見先生有說過要幫你拍照嗎?」

「有……可是被我拒絕了。」

「那還真是……可惜啊。」武藏川皺起眉頭,臉上充滿惋惜。「我還真想看看你的模型喔。」

「他是有說過要從照片中建立起我的立體圖。」萌繪苦笑著說:「連我也覺得有點可惜呢。」

「那、那麼!可以由我來做嗎?」武藏川突然正經地站起來。

「抱歉,我剛剛那句話只是社交辭令。事實上,我根本不覺得有任何可惜之處。」萌繪低頭致歉。「都怪我沒把話說清楚,希望你別因此而感到不快才好。」

「唉……是這樣嗎?真是不好意思。」武藏川又坐回椅子上。「說……說的也是。你不必介意,反正我們都已經習慣了。比方是戰鬥機,要取得內部的資料也是很不容易。像這樣收集資料雖然很難,但這也正是它的樂趣所在。」

「請不要收集我的資料喔。」

「不是啦。」武藏川揮揮手微笑地否認。「請你不要想歪了,我們也是順應社會規範在生活的,絕不會做出什麼逾矩的事。」

「西之園小姐,M工大的案子現在辦得怎樣了?在那之後有什麼新的進展嗎?」已經從床上坐起來的寺林問:「難不成那邊也是筒見犯的案?」

「紀世都先生和上倉裕子小姐認識嗎?」

「呃,我想應該是沒有。」寺林回答,「至少就我所知的範圍……是這樣沒錯。」

「警方應該正在調查那一點吧。」萌繪看向武藏川說:「在紀世都先生身上,找不到任何殺害上倉裕子的動機,這樣一來就沒辦法解釋案子之間的關聯了……」

「我記得,那女孩好像有來參加過一次例會吧?」武藏川回過頭看向寺林。

「有嗎?」寺林反問。

「有啊……我記得,那時候她是在等人吧?」

「啊,是她沒錯,但她已經被殺了。」

「哇,是這樣子嗎……」武藏川驚訝地張開口。「我雖然知道M工大有發生命案,但沒想到死者就是那個女孩……嗯,原來是這樣啊。」

「武藏川先生,你所謂的例會,指的是什麼?」萌繪問。

「好像是……五月還是六月的時候吧。」

「那是模型社團的例行聚會。」武藏川看著萌繪。「我記得地點是在瑞穗區青年之家。我們是借用那裡的場地舉辦的。那個時侯寺林有帶她來過。」

「不是我啦。」寺林連忙說:「你記錯了,上倉小姐那時是跟河嶋副教授一起的。我記得……他們好像有說過回去時要一起去某個地方的,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武藏川點頭。

「武藏川,虧你還記得她的名字。」寺林微笑地說。

「我啊,只有年輕女孩的名字可以一次搞定,只要記住就不會忘記了。」

「你在看報紙的時候沒有發覺嗎?」萌繪問:「上倉小姐的名字有出現在報紙上啊……」

「是喔……」武藏川撫摸長滿鬍渣的下巴。「漢字要怎麼寫?」

「上面的上,倉庫的倉。」

「那我看報紙的時候一定是把她的名字讀錯了。」武藏川覺得很可笑似地揚起嘴角。「我當初聽到她的名字時,以為漢字寫法是『神倉』,所以一直到現在我都是這麼記的。」

「那個時侯的模型例會,上倉小姐有去嗎?」萌繪回到原來的問題。

「是啊,她是跟河嶋副教授一起來的。因為她對模型沒興趣,所以就一個人很無聊地在房間角落等待,對吧?」

「嗯,沒錯沒錯。」寺林點頭。「那個時侯,我跟她還不太熟,雖然是念同一個研究所,可是彼此也只有打過招呼的程度而已。」

「那個例會的主題是人偶模型嗎?筒見紀世都先生當時也在嗎?」

「他有去嗎?」武藏川看著寺林。

「這我就不記得了。」寺林搖頭。「筒見他不太常出席,所以應該是沒去吧?」

「河嶋老師為什麼會去那裡?」

「那並不是只有人偶模型而已。當時出席的五個社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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