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死亡幻術的門徒 第五章 奇怪的消失

1

有里匠幻的守靈儀式,在星期六晚上舉行。瀧野池綠地公園慘案發生後的第六天,他的遺體由家屬領回,在這一天傍晚時返回家中。

有里匠幻在舞台上,總是畫著相當濃的妝,他不單臉上塗上白粉,更以鮮紅的口紅強調出他的大嘴,就像是小丑一樣,這儼然已成為他的招牌。不過,很自然地,也會有人懷疑如果其他長相類似的人畫上同樣的妝,也有取代有里匠幻的可能性。因此,匠幻的遺體確認工作就非得更仔細不行,除了要幾個家屬的指認不說,就連指紋、齒型及其他可能的檢查方法,也都要一一試過,確定死者不是別人,正是有里匠幻本人。

有里匠幻的本名是佐治義久,享年五十九歲,他的妻子佐治智子,在二十五年前跟匠幻結婚,兩人之間育有一名目前已成年的獨生子。不管是他的妻子或兒子,從一開始就堅信這就是匠幻本人沒錯。

有里匠幻並沒有任何血親,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而失去父母和家人,變成孤兒,至於他年輕時都在哪裡做些什麼,完全是一團謎,他本人對此事也是絕口不談。在三十年前,也就是他三十歲時,有里匠幻突然以魔術師之姿,開始出現在眾人面前。魔術師有里匠幻不但以箱中逃脫見長,善用大型舞台道具的原創魔幻秀,也跟上了彩色電視普及的風潮,受到廣大歡迎。

雖然有一些人宣稱,他們認識以前到處流浪,還是個卑微魔術師的有里匠幻,但是本人對此說法一概予以否定。

有里匠幻生於愛知縣,住家就位在那古野市北部市郊,雖然他結婚以後,一直都住在這裡,但他當紅之時,卻幾乎沒回來過。在他家中,並沒有放置任何跟魔術有關的表演道具。

隔天是星期日,他的葬禮就要在那古野市的千種大禮堂盛大舉行,不過他的守靈儀式,卻反而只通知親友。因此,星期六當天晚上,不單來到這偏僻地方守靈的訪客很少,媒體也自發性地不進行採訪。

等到愛知縣警局的三浦和鵜飼露臉時,已經是晚上十點。有里匠幻的住所是普通的古老木製房屋,並不特別大,就跟一般隨處可見的普通住宅沒兩樣,屋外有幾個無視於規定的攝影師守候著,屋內則是靜悄悄的,只有他的夫人和兒子,以及間藤信治、吉川啟之和宮崎長郎(有里長流的本名)三人而已。

有里匠幻的遺體,被安放在白木棺中。他洗盡鉛華,回覆到原本瘦小老人的模樣,讓人印象深刻。

當三浦提及這件事時,有里長流小聲地回答:「明天的葬禮是老師最後的舞台,到時我想讓他畫上跟平常一樣的妝。」

2

今天是星期日,時間剛過中午。

那古野市中心的千種大禮堂里,有一輛紅色跑車正緩緩地沿著地下停車場的坡道而下。此時黃色的電動柵欄是放下的,而在柵欄前,有個鑲嵌著玻璃的警衛亭。

西之園萌繪搖下車窗,抬頭看向裡面的警衛。

「不能停車嗎?」

「停滿了。」有個瘦小的白髮老人在警衛亭里搖頭。

「如果等的話,會有空位嗎?」

「大概沒辦法吧。」老人往裡面探頭說。

「那邊入口前的空位呢?」

「不行。」

「我會把鑰匙交給您保管的……拜託幫個忙。」

老人皺起眉頭思考著。

「外面我又不能停。」

「好啦,拿你沒辦法。」

他升起電動柵欄。

「謝謝。」

萌繪開到電梯走廊的入口前,將車停好,她下車後,走回警衛那裡。

「這個就交給您了。」她將車鑰匙交給這個老人。「但是,請盡量不要去開動它喔,那輛車換檔有些問題,還有後面的視野也不好,倒車時要小心……」

老人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默默接過鑰匙。

萌繪橫越過冷清的停車場,推開玻璃門,進入有冷氣的電梯走廊。她搭電梯上到一樓後,看到前廳挑高的部分,還有地板和牆壁上都鋪著白色大理石。雖然這裡乍看之下就像婚禮現場般豪華,可是這份奢華又受到若有似無的控制,而產生一種微妙的特殊氣氛,旁邊寬大的白色樓梯,以優雅的弧線延伸到二樓。

她穿著黑色的套裝,小手提包也是剛買的,為了確定這裡就是會場,她看向告示板,發現上面只寫著有里匠幻這一場喪禮而已。

她往四周張望,在前廳角落的沙發上找到鵜飼刑警的身影。這個壯碩的男人,不管走到哪都像地標一樣顯眼,於是她直直往那裡走去。

鵜飼察覺到萌繪的存在,連忙站起來。

「這……也很適合你呢。」鵜飼低頭致意說。

「你是指什麼?」

「呃……」鵜飼莞爾一笑,含糊地說:「是你的衣服。」

「鵜飼先生一個人來嗎?」

「是的。」鵜飼點頭。「你應該知道吧,犬山那裡,現在案情也是陷入膠著。」

「犬山?不,我不知道。」

「沒關係,這不是什麼大案子,不值得一提。不過,現在因為那件案子,所以剛好人手不足。西之園小姐,你知道刑警的『3K』是什麼嗎?」

「危險(Kikken),壓力大(Kitsut),還有骯髒(Kitanai)? j

「我們才不臟呢。」鵜飼臉色凝重。「不是啦,是沒辦法回家(Kaerenai)。這可不像一般說的沒辦法正常上下班,而是真的沒辦法回家。」

「我來幫你。」萌繪微笑地在鵜飼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謝謝。」鵜飼也坐下來。「不過,今天這種場合,也沒什麼特別要做的事,只要記得讓眼睛泛點淚光就好了。」

「你的也在發光啊。」

「我的眼睛?是……是嗎?」鵜飼笑著抬起下巴。

「看起來像機械巨神【註:「鐵人28號」作者橫山光輝1967年時的機器人漫畫】一樣。」萌繪低聲說。

「那個……」鵜飼扭著壯碩的身軀,靠近旁邊的萌繪。「西之園小姐,我有思考了一下,那個……你覺得藏在沙子里這個想法如何?」

「沙子?」

「就是那個舞台下面的沙地,也就是有里匠幻在瀧野池倒下去的地點那裡。」

「沙子裡面藏著什麼?」

「當然是犯人啰。」

「怎麼可能?」萌繪噗嗤一笑。「你這話當真?」

「不,被你這麼一說……」

「你是說在沙子里射出刀子嗎?」

「不,不是,是匠幻倒下去時刺的。」鵜飼認真地說:「當他倒在沙地上時,犯人就從地下往上一刺……」

「那麼,他又為什麼會倒下呢?」

「呃,他可能是被灌了安眠藥之類的東西吧。」

「解剖的結果呢?」

「安眠藥嗎?不,沒有檢驗出來。嗯,可能是用別的方法讓他倒下吧。這個問題現階段雖然還不清楚,總之犯人就是躲在沙中,等待有里匠幻倒下的那一刻,因為周圍還有乾冰的煙霧在,所以我想別人應該是看不清楚才對。」

萌繪保持沉默,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這是之前星期三從西之園小姐家回去途中想的,我還沒跟三浦先生講過。怎樣?還是不行嗎?」

「很棒啊。」萌繪微微揚起嘴角。「所以犯人是寄居蟹啰?」

「啊啊,果然還是不行嗎……」鵜飼皺起眉頭,垂下寬大的肩膀。

「應該不行吧。」萌繪點頭。「如果躲在沙子里,那要怎麼逃啊?」

「所以,在騷動平息之前,他要一直待在那裡才行……」

「我看,還是別跟三浦先生說好了。」

「唉唉……」

「不過這種異想天開的點子,我很喜歡。」

「謝謝。」鵜飼苦笑。「刀子果然還是從某個地方射出來的吧?有里匠幻的身邊,或許擁有這種技能的表演者,像飛刀高手之類的人在也說不定呢。」

「嗯嗯,那種說法還比較實際點。也可能是用機械裝置喔,我也有想到這一點。」

「投擲刀子的機器?」

萌繪沒有回答。她因為看到正在上樓梯的有里武流,而分心去注意那邊。

鵜飼刑警拿出香煙點上。

「有里匠幻被抬上救護車時,真的有受傷嗎?」萌繪眼神依舊凝視著前廳的中央說。

「你這話什麼意思?」

「那時的刀子有可能是一種障眼法,他可能是在搭上救護車後,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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