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途下車買了甜甜圈,犀川和萌繪回到N大學時已經將近十點鐘了。工學部建築系研究大樓的後院有一大棵用照明燈打亮的櫻花樹。萌繪心想,為什麼日本人會喜歡這種和黑夜相稱的花呢?犀川雙手提著香山家給的東西走上四樓,萌繪則拿著裝有甜甜圈的細長盒子跟在後面。
犀川拿鑰匙開門並打開了房間里的燈,隔壁國枝桃子的研究室早就是一片黑暗了。萌繪一走進來,就馬上去組裝咖啡機,犀川迅速地收拾好桌上的書籍,把兩個箱子擺在桌上並打開。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神奇的陶壺和箱子現在就在眼前,萌繪感覺自己異常地緊張。不過,這是真的嗎?
「先吃甜甜圈,還是先做實驗?」犀川問。
「一起。」萌繪說。
犀川微笑地回答道:「真任性。」犀川起身走出研究室,走廊對面的研究室傳來了開門聲,萌繪走過去看見犀川在開門。
「老師,你在幹什麼?」
「嗯。」犀川吹著口哨,曲子是非常古老的《月亮河》(Moon River,電影《蒂凡尼的早餐》主題曲)。
他走進學生的研究室里,拿走卡式爐上的茶壺並加滿了水,萌繪睜大眼睛看著犀川的一舉一動。
「你要煮水嗎?要用到熱水嗎?」
犀川心情不錯,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把茶壺放回卡式爐上。
「好,水易火難。」犀川喃喃自語。
「哇,我心臟跳得好快。」萌繪興奮地說。
「不能先吃甜甜圈嗎?」
「不行。」萌繪搖搖頭,犀川聳聳肩拿出胸前口袋裡的香煙。
「很簡單,」犀川點上了煙說,「你看了一定會認為很無聊,然後很生氣。」
「熱水要用來做什麼的呢?」萌繪興緻勃勃地問,「啊!形狀記憶合金?」
「不是。」犀川一面吐著煙圈兒一面扮著鬼臉搖搖頭。 「或許你不知道,就算在不知道的情況下,也不能生氣哦。」
「為什麼我會生氣?」萌繪感到有些疑惑。
「啊……這是永遠的謎啊!」犀川笑著說,「能否不讓西之園萌繪生氣地拿出鑰匙呢?」犀川很久沒這麼開心了,萌繪也感到無比的快樂,在他抽起第二根煙的時候,茶壺開始發出「滋滋」的聲音。
「因為水會流到滿地都是,我們就在這裡實驗吧。」犀川提議說,「你去把甜甜圈和咖啡拿過來。」
兩個人把陶壺和箱子、甜甜圈,以及咖啡全數從犀川的研究室里搬了過來,這時候水已經開了。
「說好不生氣的啊?」犀川伸出食指。
「老師,我已經生氣了。」萌繪微笑著說。
川收拾完桌上的東西把陶壺放好,拿著抹布把茶壺拎過來。他又開始吹起口哨,這次是貝多芬條七交響曲》的第一樂章。茶壺中滾燙的水冒著大量的蒸氣,犀川小心翼翼地將水倒入陶壺裡。萌繪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用祈求般的眼神注視著,她已經無法思考了。茶壺中的熱水幾乎全部倒進了陶壺,犀川放下茶壺,用手隔著抹布抓起陶壺。
「會不會順利呢?」他擺出像是魔術師才會有的姿勢。「這就是天地之瓢。」犀川伸手去拿清洗台牆壁上的另一條抹布裹住壺身,另一隻手把抹布蓋在壺口,犀川慢慢地將陶壺傾斜。
「好燙!」他叫了出來。「西之園,無我之匣上方有三顆按鈕,你幫我把左下方那顆拿起來。」
「嗯?這個嗎?」萌繪緊張起來。「能拿起來嗎?」
「燙!好燙!快點拿!」
她拿起箱子上半球型的金屬球,箱子上露出一個小洞,犀川將陶壺傾斜,壺口上蓋著抹布熱水不會一下子溢出來,他把壺口對淮箱子上的小洞後慢慢挪開抹布。蒸氣緩緩上升,熱水灌入小洞里,熱水溢了出來,流到桌上。
「嗯。」這個動作完成後,犀川看著萌繪。 「明白了嗎?」
萌繪仍舊睜大眼睛沉默了片刻後搖搖頭,她沉溺在這種情境里非常開心,完全鬆懈大意了,什麼也沒想什麼也不知道,總之她很快樂。
「然後呢?然後呢?」萌繪搖晃著身體,犀川搖搖陶壺,把裡面剩下的熱水倒掉再放回桌上。
「先休息一下。」說著,犀川又點上了一根煙。
「啊,我完全不明白。」萌繪雙手放在嘴上,但並不是打呵欠。
「西之園,你試著打開箱子。」犀川吐著煙說,「小心燙,手上拿塊抹布。」
「怎麼開?」萌繪訝異地看著犀川。
「應該已經開了吧。」犀川簡潔地說。
萌繪迅速靠近桌前拿起抹布,然後謹慎地抓住無我之匣的蓋子,下子就打開了。
「哇,哇……」萌繪往後退了幾步大叫道,「什麼……」打開的箱子像珠寶盒一樣,箱子里的熱氣裊裊升起,裡頭的水溢了出來。
「好厲害,為什麼?」萌繪拍著手說,「怎麼辦到的?」
「你該驚訝的是這個。」
「我已經……」
「你看裡面。」萌繪又靠近箱子仔細一看,黑色的箱底,溢出來的熱水當中,有一把銀色的短刀。
2
「有吧?」犀川抽著煙說,似乎被煙熏到了,眯起眼睛。
「這就是兇器?」萌繪看著犀川,再看看箱底。
「沒錯兒,香山風采、香山林水兩位畫家都是用這把刀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犀川也走過來看。「哎呀,真是有趣的形狀。」
沉在熱水中的短刀,幾乎沒有裝飾,粗糙的程度與其說是短刀,更i象鐵器時代的石鏃,長約十幾厘米,近乎筆直,短刀看似用金屬打造而成,透著暗淡的銀色光澤,沒有刀柄,單手握著就已經握去了一半。
「為什麼光沒有拍到呢?」萌繪看著犀川。「因為它在箱子最底層嗎?」
「嗯,不是。」犀川回答道,「刀子被固定住了,所以搖晃箱子的時候,刀子不會動。」
「熱水快要涼了。」犀川伸出食指碰了一下箱子說,「還有點兒熱。」
「為什麼箱子會打開呢?」萌繪問。
「不要急嘛……」犀川說著又把茶壺裝滿了水,放在卡式爐上煮。
「還要熱水?」
「嗯。」犀川回到桌旁,雙手拿起箱子走到清洗台。倒掉箱子里的水,拿出短刀。
「果然……溫潤。」犀川喃喃地說。
「嗯?」
「香山夫人這麼說。」
「她拿過這把刀嗎?」
沒有回答,刀尖並不鋒利,大概什麼都切不斷。除了刺,很難想像它可以成為兇器。
「不知道這把短刀有沒有名字。」犀川又在自言自語,萌繪完全聽不明白。
犀川把臉靠近箱子,手伸進去不知道在檢查什麼。
「西之園,你過來看看。」他說,「箱底看似平滑,其實是缽狀對嗎?而且還做了一個可以完全包裹住短刀的凹槽。之所以打不開箱子是因為,你看,那塊金屬的緣故。」他指著箱子內側一塊歪曲的薄薄的金屬片。
「該不會是溫度變化自動裝置吧?」萌繪伸手去摸。「兩片不同材質的金屬薄片,由於熱水的高溫讓金屬扭曲。啊,所以這就是打開箱子的方法?」
「生氣了嗎?」犀川問。
「我沒有生氣!」萌繪鼓著臉。「可是,不就用不上鑰匙了嗎?。我還是違反了規則,生氣了。」
「用到了啊。」犀川微笑著。
「什麼時候?」
「你看陶壺。」萌繪立刻拿起旁邊的陶壺。
「啊!」她搖著陶壺大叫,又把陶壺倒轉過來。「為什麼?沒有鑰匙!不見了?」
「鑰匙已經出來了。」犀川說。
「啊,我又快要貧血了!」萌繪皺著眉。「怎麼會這樣?老師,拜託你告訴我,什麼時候把鑰匙拿出來的?」
「剛才啊。」
「剛才?」
「鑰匙是和熱水一起流出來的。」
「和熱水一起?啊?所以是溶解了嗎?」萌繪一陣眩暈。「騙人!為什麼!就算很燙也只有一百度吧?一百度怎麼可以熔化呢!」
「所以我才說你可能不知道,不行,你絕對會生氣的。」
「有這種金屬嗎?」萌繪問。
「六十度就可以熔化的金屬。」犀川回答說,「以前就有了,是一種合金,理科年表裡寫過,你可以去查查看。易融合金是指鉍、鉛、錫、鎘,還有銥的合金,這種金屬非常重,比重大概有十左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