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詩般的殺意 第六章 第三個密室

六點十五分,結城稔的敞篷車發山低沉的引擎聲從理學院研究大樓的停車場里開了出來。跑車的電動摺疊篷已經拉起,所以現在不是敞篷車了。

鵜飼警官開著銀色的四驅車緊隨其後,另外一輛白色的轎車,因為輪班的關係已經在幾分鐘前回警局了。副駕駛位上,坐的是和鶴飼不太熱的吉村刑警。

結城稔的跑車開出校門後,穿過堵車的主幹道往北方前進,鵜飼警官在後面跟蹤,與結城稔中間只隔著一輛車。

天空還微亮著,不過四周有些昏暗,多數的汽車已經亮起車頭燈。

「到底要跟多久才能結束啊?」鵜飼警官握著方向盤,眼睛緊緊盯住前方說。

「也許周末以外的時間可以休息吧。」吉村在副駕駛座淡淡地說,「如果今明兩天天下太平的話,三浦先生應該會想其他辦法吧。下個星期結城好像要到札幌去,只要他出了那古野,應該就可以休息一下。」

結城稔的車突然移向了右轉彎車道,鵜飼趕忙轉動方向盤。雖然有人從後面超車,但總算平安的換了車道。他們就跟在跑車的正後方,跑車早只有一個人,而且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個留著長發的身影。結城從理學院的大樓里走出來時,鵜飼他們就一直監視著他,跟蹤的時候,雖然他們不想太接近他,可是堵車的道路讓他們別無選擇。現在是夜間,後面汽車的模樣應該看不清楚吧。

幸好,結城的車速不快。

2

牧野洋子和朋友一起,從合作社的餐廳走出來。

對方是洋子好久不見的農學院的朋友,在餐廳碰到後就聊了很久,分手後朋友和洋子走向了相反的方向。這時,四周完全暗了下來,餐廳建在茂密的樹林里,星期六隻營業到六點半,合作社的員工正在打掃玄關。

剛剛在餐廳里洋子看過一張熟悉的面孔。剛開始她怎麼也想不起那是誰,不過過了一會兒,她馬上想到那就是在前天演唱會後,和西之園萌繪講過話的女人,萌繪說過她是結城稔的嫂子。她身邊,還有兩個學生模樣的女性跟她一起邊吃邊談,因為洋子跟農學院的朋友聊得很起勁兒,所以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對面的那三個人已經不見了。

餐廳前道路兩旁的高大樹木形成了一個隧道。路上有很多散布的人,但因為天色已經黑到連他們的臉都看不清了。為了抄近路回建築系,她橫穿過停車場,走上石牆旁邊的樓梯,建築系大樓的影子依稀可見的時候,她的視線突然被一個在停車場漫步的人給吸引過去。雖然天色昏暗不能仔細辨認,不過可以看得出來那個留了長發,穿著運動背心配上短褲,一開始她還以為這個人是在慢跑。但是當停車場證中央的路燈,照亮他那顯眼的金髮,是結城稔!洋子在心中大叫著,心臟撲通地跳了一下。

結城稔也往建築系的方向走去.他和洋子之間距離不到十米,她停下腳步。要跟他談新專輯的事嗎?不,他又不認識自己。那麼介紹自己是他建築系學妹呢,還是說她是西之園萌繪的朋友比較好呢?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結城稔越走越遠了。

洋子大大地嘆了口氣,胸口的悸動仍末平息,雖然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臨危不懼的人,但事實恰好相反。感覺自己有些愚蠢的她,再次邁開腳步。他怎麼可能跟我這種人說話嘛,洋子這樣想著,苦笑起來。她的眼睛仍然追隨著他,結城稔的身影,就這樣逐漸淹沒在中庭院的黑暗中,直到消失不見。

她回到製圖室時,兩之同萌繪正在製圖板上鋪著要用來重描草稿的描圖紙。

「喂,我看到結城稔了。」她輕拍一下萌繪的後背說。

「在哪兒?」萌繪睜大眼睛轉向她。

「就在外面啊。」洋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CD盒。「啊呵……憑我這種人……」

「你去哪兒啦?洋子。」萌繪問,一邊站著畫圖。

「在餐廳啊。對了對了,那個結城先生的太太也在餐廳里。」

「她姓杉東。」萌繪把尺規從袋子里拿出來說。

看到萌繪看自己的手錶,洋子也跟著看了看自己的手錶,這時是六點四十分。

之後,萌繪便專註的畫起線條,看來她是要認真開始工作了。洋子看了好一會兒萌繪工作的樣子,她沒坐在椅子上,專心畫著圖,那幅景象就像是畫一般,洋子都看呆了。

她和萌繪是從一年級開始成為朋友的。剛認識萌繪時,她不諳世事的程度令人吃驚,彷彿是從箱子里室出來的布娃娃一樣。她說話從來不會顧及對方的感受,說老實話讓人很討厭,在班上只有萌繪是和大家格格不入的,就是現在也沒什麼太大的改變。不過在洋子心中,她感覺已經不一樣了,也許周圍的人沒有察覺,但西之園萌繪的內心和外表是截然不同的。雖然不知道她的本性到底如何,不過這似乎跟她不願提及的家庭背景有關,洋子心想,察覺到萌繪是戴著面具的人,可能只有她吧。

萌繪發覺到洋子的視線,於是往她那邊看。

「怎麼了?」萌繪問。

「你工作的時候,好像連呼吸都停了呢。」洋子說,「看起來不像是有生命的人啊。」

「這話是什麼意思?」萌繪停下來問她。

「沒有啦,我這是在讚美你。」洋子也低頭拿起尺規。

「我在呼吸了啦,」萌繪用微怒的語氣說,「不過,腦子裡倒是一片空白。」

「所以我才說是讚美你啊,我覺得這樣很棒呢。」

「那就謝嘍。」萌繪說。

「犀川老師有打電話回來嗎?」不知為何想要捉弄她的洋子,繼續低著頭問。

「沒有。」萌繪邊描著線邊回答。

「你動搖了嗎?」洋子抬起頭笑道,「剛才的問題讓你差點兒招架不住吧?」

「是有點兒。」萌繪仍舊低著頭說。

洋子覺得鬆了口氣,她很高興萌繪能這麼坦率地回答。

「是嗎?這才像你嘛。」洋子說完,便拿起鉛筆。

兩個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默默畫圖。

因為是星期六晚上的關係,製圖室里大約有二十個同學,但因為交作業的最後期限快到了,幾乎沒有人說話,而且也沒人聽音樂。

3

七點三十分時,萌繪離開製圖室,走向地下鐵車站。走出地下鐵,眼前現出一片喧鬧的街景,她穿過繁華街道上閃爍的霓虹燈光,來到位於巷子里的高樓。在電梯里,萌繪感到一陣頭痛。

「最後的20%」里,燈光昏暗如舊,嘈雜的八拍音樂讓密閉的空氣產生一波波輕微又頻繁的震動,十幾個年輕人在舞池中扭動著身軀,天花板上飄落下無數氣球一樣的東兩,幾乎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

環顧四周,在最裡面的黑暗角落裡,有一個穿黑色運動夾克的人。萌繪調整了一下呼吸,沖那邊走過去。篠崎敏治很悠閑地坐在靠牆的沙發上,看到萌繪走進時,他便將手肘撐在玻璃桌上,雙手托著下巴,他黑色的直發泛著光澤,桌上擺著Mr.Slim的煙盒和太陽眼鏡。

「晚上好。」萌繪坐在篠崎對面的椅子上,微笑著說。

篠崎聽了,只是稍微牽動嘴角似笑非笑,什麼話也沒說。系著蝴蝶領結的服務生問他們要喝什麼?萌繪點了杯淡灑。

「等很久了嗎?」她刻意選擇對等的措辭,竭盡全力保持冷靜的聲調。

篠崎輕點了一下頭。她看了下手錶,剛好八點鐘。

「我九點鐘必須要回學校。」

「然後呢?」篠崎終於開口講話了。

「請你告訴我關於那首歌的事。」萌繪馬上切入正題。「你知道我想問什麼吧?」

「這個嘛……」篠崎繼續托住下巴,雙眼直盯著萌繪,眨都不眨。

「就是『Jack the Poetical Private』,」萌繪說出歌名。「我想知道歌詞的含意。」

「我知道啦。」篠崎回答。

「知道連環殺人案跟這自歌歌詞很像?」萌繪問。

「哦,是這樣嗎?」篠崎撇了撇嘴,這是他最讓萌繪害怕的表情。

淡酒送過來了,一曲完畢,掌聲明起。

「你要喝嗎?」篠崎說完,便靠住沙發上,點了根煙。「如果你喝完那杯,我就告訴你。」

「你不說,我就走人。」

「那首歌是我寫的。」篠崎邊吐著煙邊說,然後他故意伸出那隻拿煙的手。「西之園小姐,如果你想回去的話,請便……」

下一首曲了是慢節奏的藍調,兩個人都沉默了許久。當再次響起嘈雜的音樂時,萌繪的頭痛得更厲害了,於是她借口說,酒應該能緩解頭痛吧,便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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