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若針的銀月 scene2 二百十五年的箱庭~fragile dayⅡ~

那麼,在流卡•艾魯蒙特回來後,過了差不多兩周的時間。

這是個陽光明媚的春日早晨。

萬里無雲,一片晴朗。

昨天是晴天,今天也是晴天,明天後天一定也是相似的天氣吧。能令人沒有任何根據地這麼想著的,確實是很好的天氣。

在這種時節是會中暑的吧,集中在操場的觀眾席上的人們,也變得情緒高漲起來。舉著拳頭的人。呼呼地揮舞著手臂的人。發出奇怪聲音的人。眼睛閃閃發光地看著操場中央,要將這裡發生的一切牢牢印在眼裡的人。

世界中的所有東西所有情緒都沸反盈天,在這樣的光景的中心站著的是——

流卡•艾魯蒙特,只有他的心情消沉到谷底。

「啊——好好,請安靜,安——靜——」

不知為何聲音很疲憊的作證人,啪啪地拍著手掌呼喚周圍。

「那麼現在,嘉羅路•斯貝提和流卡•艾魯蒙特,賭上兩人的名譽與寶物,舉行劍之決鬥儀式。並且依據菲魯茲邦學術院校規第二百十二條之敘述,本人西點•雅加作為仲裁全權負責儀式的進行。對此有異議者請站出來?」

「沒有!」

這是一名在腦後紮起長長金髮,給人以好強印象的少女,她的聲音鏗鏘有力。

「……不,嘛,就算有異議,你們也不會聽吧?」

不高興地小聲喃喃著,流卡•艾魯蒙特的不滿和疑問一一流露了出來。

「但是那個啊,我有個很單純的疑問……」

「那麼,輔佐。」

完全被無視了。

流卡露出放棄各種各樣的事的表情,從輔佐那裡取過劍。這把劍的劍柄處纏著幾層棉線,是練慣用的木劍。他厭惡地抓在手中,心中是揮之不去的憂傷。

決鬥。

在遙遠的過去,在奢華頹廢的每日中,在貴族中所誕生出的狂熱的風俗。就是說,對於賭上自己的一切也要得到的東西,用命去拼搏,贏得勝利,便能將至納入囊中。只要取得了值得驕傲的戰鬥結果,誰也不會多說什麼……大概這樣,不過也不能這麼說。

當然這是野蠻的風俗,在現在的世界來看的話早就跟不上時代了。因為這個制度在整個大陸上這早已不再流行,並逐漸被遺忘、被拋棄。現在只在極少數的地方,才會將它作為惡作劇一般的東西保留下來。

「……嘖,真是惡劣的玩笑啊。」

在作為極少數地方的費魯茲邦市,今天流卡•艾魯蒙特也在傷腦筋。

相互之間的劍尖觸碰,形式地念了宣誓詞。決鬥的準備順利地進行著。

這名少女,咔的露出了充滿敵意的視線望向這邊。

被決鬥對手瞪,這個自己已經習慣了。哪怕是從四方八面都落下了嫉妒的視線,也能和往常一樣接受。如果憎恨能將人殺死的話,大概自己到今天為止已經死了幾千次了。

但是,到目前為止,這種視線的主人,全都是男的。

被女孩子這樣看著,對流卡來說是第一次。

「啊……」

流卡用沒握劍的手輕撓著後腦勺。

「雖然搞不清緣由,能聽一下這邊的話嗎?」

「原因?這樣的東西,和現在要開始的處刑有什麼關係嗎?」

啊——現在開始的是處刑啊——這樣啊——

「流卡•艾魯蒙特!明明都消失了兩年,事到如今你為何又要突然回來?我們絕不會把愛麗絲前輩交回給你的!前輩,由我們來守護!」

「……我們?」

「學生委員會!」

啊,原來如此,稍微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望向特等觀眾席(被這樣命名的椅子),最先看到的是朝這邊雙手合十,低著頭致歉的愛麗絲的身影。

學生委員會的話,是對學術院內各種各樣的問題都會全力幫助解決的多管閑事的集團(和本來的使命大概不一樣了但實質上就是這樣的)。

兩年前愛麗絲隸屬這個集團,現在的話也是這樣吧。然後現在也和以前沒有變,不,或者說看來是集中了比以前更高的人望。

「那傢伙依然被如此仰慕著嗎?」

「那、那傢伙!?」

流卡口中的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卻不知為何令少女產生了過激的反應。

「啊啊啊你這傢伙,這種將前輩當作自己的東西一樣的稱呼方法……」

「不不不,我沒有這種意思啊喂,你曲解過頭了吧。」

流卡又一次望向特等觀眾席,愛麗絲不知道為什麼紅著臉,呼呼地搖著頭,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不知道這是不是誤解了什麼的反應,不過能想像得到。因為能想像得到,所以流卡不在意了。

「開始!」

朝天舉起一隻手的仲裁人,嚴肅地宣言。

然後同時,或者說是偷跑意味十足地衝過來的少女——帶著亂來的氣勢,揮下了木劍。

(怎麼!?)

只是一瞬間,流卡被這氣魄壓住了。

完全感覺不到顧慮和適可而止,以撲殺為大前提的一擊。

……雖然有著決鬥這樣危險的名字,但在這裡所進行的應該是類似於運動項目一般的東西才對。為了攻擊對方而揮舞著武器,這個武器是沒有刃的木劍,而且還纏著棉線作為緩衝減少衝擊力。不給對戰的對手帶來過多的傷,為了讓這項運動成為純粹技巧上的互相競技,學院做了各種各樣的功夫。

對,互相傷害絕不是決鬥的本來意義。

因此,將這些前提和常識,全都漂亮地捨棄掉了的一擊。

「嗚——呼——呼——呼……」

她沒有抑揚頓挫地低聲笑著。

儘管是在在這暖和的春日中,浮現出不詳的冷笑的少女,呼吸間吞吐著寒冷的白氣。然後那雙眼睛,就像飢餓的猛獸一樣,閃過充滿殘暴意味的光芒。

「殺——」

要被吃掉了——流卡幾乎產生這樣的錯覺。

少女怪叫著猛衝了過來。

流卡嘴角一抽。然後右手出於條件反射舉劍上挑、

咔嚓——!

木片和木片碰撞在一起的清澈的聲音,在春日的天空下響起。

被擊飛的木劍咕嚕咕嚕的在空中旋轉著,隨即在湖中激起了漂亮的水花。

「到此為止!」

仲裁人高聲宣告決鬥的結束。

「這場決鬥結束了。根據費魯茲邦學術院校規第二百十五條所記載,之後雙方不可留有怨恨。還有在決鬥前立下的約定在這時候完全生效。敗者放棄愛麗絲•麥璐琪小姐,健全地度過真正的青春!」

亂嚷嚷著,觀眾們騷亂了起來。

木劍被擊飛的少女,呆然地看著自己得手。

流卡放下木劍,將胸中滯留的空氣吐了出來。

「愛麗絲小姐!」

敗者的少女悲鳴著奔向特等席,抱住了作為獎品的愛麗絲。好了好了,帶著困惑的表情的愛麗絲摸著她的頭。周圍的男人們露出了眼紅但又不能好好嫉恨的微妙表情看著兩人。

流卡按了按太陽穴。

夏天快到了。在這幾天,氣溫在慢慢上升。在山中的費魯茲邦,被非常少見的天氣將街道包裹住了。

「怎麼說呢,這個,很抱歉……」

走在已經習慣的道路上。穿過大橋。

愛麗絲垂頭喪氣地縮著肩膀,走在流卡的身邊。

長長的栗色頭髮隨著步伐搖曳著。

以前也是這樣,兩人並肩從學術院走在回家路上。

「我們這邊的後輩給你添麻煩了……」

「啊,嘛,沒什麼,習慣了。」

——愛麗絲的個子,比流卡記憶中的要稍微高了一點。

真的,只有些許……最多也就一根手指頭的厚度,並沒有特別明顯的差距。但是就算是這樣,也毫無疑問是一種變化,而這種變化讓流卡的心有些茫然。

「還是沒變啊,怎麼說呢,不管怎樣你都是大受歡迎啊……」

「好像是這樣」

流卡有些難為情地說,感覺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沒出息,隨即搖了搖頭。

愛麗絲比流卡要小一歲。

在這裡兩年間,愛麗絲增長了兩歲,流卡則是完全沒有變化。

本來年級也是一樣的。但他這兩年間被當作休學處理了,儘管總算是復學了,不過,學術院的系統了可沒有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