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緊張的沉默氣氛在教會中蔓延。
雖然自己說有話要談而爭取了十分鐘時間。然而,實際只剩下三個人之後,卻不知道該首先從哪裡說起。
『……狀況不容樂觀。』
首先說出口的,是這麼一句話。
『弗洛里安……不,弗里德林嗎?嘛,名字倒無所謂。
首先有個問題想問,你對於我們的事情——不,在此之前,你知道魔法的存在嗎?』
『魔……法?』
『嗯。在遙遠的過去,一位魔女引導這個世界所創造的禁斷知識體系。』
弗洛里安保持俯首的狀態,搖了搖頭。
『不清楚你在說什麼……這件事與現在的狀況有關聯嗎……?』
『自然有關係。
估計你們一時間很難接受,現在先把疑問保留在心裡,聽我說。
剛才的那個孩子,並非表面所見的小孩。說明起來比較困難,不過僅他一個人呆在外面,我們就等同於被上百人的軍隊所包圍一樣,威脅極大。
而且,他並不是獨自前來。他說還有兩個與他擁有同等威脅的人在,就配置在教堂外面。你們可以把這話當做真實。』
『也就是說,三百人的軍隊……嗎?』
果然,從愛麗絲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確實難以迅速接受這個事實。
然而,她也在讓自己去相信這番話。目前能達到這種程度就很慶幸了。傑內特點了點頭。
『雖然不是簡單用加法可以計算的,但這麼考慮倒也沒什麼大問題。我們得在這個前提之下,考慮接下來的行動對策。』
『——根本不用考慮,不是嗎?』
小聲的自言自語。
『那個孩子所說的話是真的。弗里德林•拜多拉,米盧伽大總統的次男。這個身份表面上很耀眼,但我實際上不過是個受人擺弄的人偶,對於你所謂的魔法完全不明白。』
他如此自嘲,無力地笑了笑。
『對於國家而言,屬於一定程度上重要、卻又在一定程度上無關緊要的人物。米盧伽想要開戰,我自然成了製造口實的犧牲品……作為活祭品,可以說再合適不過了。』
『弗洛里安。』
面對愛麗絲的呼喚,他緩緩搖頭。
『我是弗里德林•拜多拉。』
『弗洛里安。』
『都說了……』
『弗洛里安!』
愛麗絲態度強硬地重複著這個名字。
然而,弗里德林、或者說叫弗洛里安的少年,這次更為乾脆地搖頭。
『剛才不是說了嗎?這就是米盧伽國的政策啊。這可不是學生的遊戲,遠非你我所能解決的問題。』
『……可是』
『既然已經明白無力改變現狀,即使再做些什麼,也無非是自我滿足而已。而如果因為這份自我滿足,而連你們也卷進來,我絕對不願意……』
弗洛里安痛苦地、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出這番話。
雖然說這些話明顯不是自己的本意,但他仍然沒有放棄,堅持說到最後。
『你就理解我一下吧……我不想冒著讓心儀的女孩遭遇險境的危險,去追逐空虛的希望。就算是我,這點志氣也還是有的……』
『弗洛里安……』
言語再度中途斷絕。
(啊ー……)
以略帶朦朧的眼神、心情平緩地旁觀兩人的對話。
(明明沒有喝酒,這個少年還真能說出這種舞台劇般的台詞啊。)
傑內特開始思考。
關於薩利姆他們組成的「古木之庭」、她開始回想自己現有的所有情報。
首先,這是以尋找魔法書『單目之謊言』為目的而結成的共同體。
其構成人員――人數尚且不明――但每個人都是不死者。
他們每個人單獨的戰鬥力要比自己和萊奧納爾差很多。但集團化正是他們的重要武器。不死者之間的戰鬥,受戰術和相性影響的同時,也在很大程度上受當場可用的夜之軟泥總量的左右。僅僅是同時與複數的魔法書代役對戰,其風險就相當大。
(――現在的我、能夠戰勝他們嗎?)
這應該並非不可能。
薩利姆、馬魯基以及庫洛阿。如果來到這裡的只有那三個人的話,自己也能一定程度上把握住他們的總體戰鬥力。計算過敵我的戰力差後,結論是——這將可能是一場苦戰。而且,外面的三人肯定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正因如此,所以對抗並非不可能。
他們會認為我沒有任何手段。因為擁有壓倒性的優勢,不可避免會出現一些弱點和漏洞。只要準確把握住這種機會,即使不能輕易取勝,也有能力控制戰局吧。
(然而、這都是、只有自己一人在場的前提下……)
這裡還有愛麗絲和弗洛里安在。
要想避免把這兩個人卷進來、或者邊保護他們邊戰鬥的話,狀況將立即變得絕望。話說回來,自己本來就不是能邊注意周圍破環狀況邊戰鬥的細緻性格。本來就很有難度的戰鬥,還要擔負如此的不利條件,估計實在難以取勝。
(要放棄、嗎?)
這確實是理性的判斷。
將弗洛里安交給外面的薩利姆。
不管是戰爭還是別的什麼,都放任自流吧。
如果最後他們能設法找到『單目之謊言』,到時自己在插入其中,將之奪取過來就好。
多麼明智的策略,非常合理、沒有任何問題、甚是完美。
(…………)
可是,現在自己面前,有愛麗絲在。
這個女孩與此次事態沒有任何必然性的聯繫。
菲魯茨濱土生土長的少女。她與米盧伽、佩魯塞里奧以及多斯都沒有任何關係。沒權利干涉米盧伽和佩魯塞里奧的政策,更應該與「古木之庭」無緣。
然而即使如此愛麗絲卻在這裡,然後……
『愛麗絲』
自己一出聲,兩人便抬起頭,朝這邊看過來。
『要是流卡在場,你覺得這種時候他會說些什麼?』
愛麗絲微微點點頭、
『應該什麼都不會說。』
聲音稍顯顫抖,但不帶任何迷茫、隨即回答道。
『他會無視當事人的意願,而直接開始戰鬥。在這一點上,他總是那麼自我任性、總是那麼不知放棄、總是那麼溫柔。』
『是嗎』
關於這一點、我也基本持有相同的意見。
經過剛才的確認之後,我下定了決心。
理性、合理的選擇,現在已經可以毫不猶豫地捨棄掉。
『那麼、我打算效仿他的這一點。』
『哎……』
『什……』
愛麗絲一臉迷惑、弗洛里安則是十分驚訝。
『你、你在說什麼啊、這麼亂來的事怎麼可以――』
『麻煩你安靜點。不好意思,現在已經決定無視你的意願了。』
『咦咦!?』
『無需擔心。現在的我很強的。你們首先可以放心的是,單純的對打、或者說搏殺,我不會輸給任何人。
……不過愛麗絲、你要怎麼辦?』
不顧一臉愕然的弗洛里安,愛麗絲露出毅然決然的表情、
『傑內特小姐,你的傷,真的真的、不要緊了是嗎?』
『嗯。』
這是當然,真的真的、為強調再加一個真的、不要緊了。
『你有將當前這個狀況一下子解決的超級作戰計畫,是吧?』
『…………對』
關於這一點,其實心裡還稍顯不安。
『回答稍顯遲疑,這讓我有些不安,不過我就不去追究了。』
嗯、愛麗絲再一次明確點頭。
『我還會像以往一樣。既然傑內特小姐決定模仿流卡,我只需一如既往,堅信流卡的做法。』
如此宣言道。
『我、並不是流卡。』
『嗯。』
『即使退一百步說,我也不過只是他的粗糙模仿品而已喔?』
『模仿品也好、別的什麼也好,現在都是一樣的。
真品與偽物之間的區別,只不過是判斷是否要去相信時所需的依據。既然我一度說過相信,真假在此刻便已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