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姊姊大人。」
「啊……!」
驅真一聽見呼喚,猛地睜開雙眼。
熟悉的鷹崎家客廳景象映入眼帘。
「姊姊大人,你怎麼了?」身旁的少女不可思議地問。
這位有著如初雪般的白皙頭髮與肌膚,再加上與驅真相同的鮮紅眸子,將其與人類相提並論,便等同褻瀆神明的可愛少女——正是驅真最疼愛的侄女鷹崎在紗。
「不……沒什麼。」
是白日夢嗎?儘管想不起內容,她卻覺得做了一場甜蜜美夢。
若要舉例形容,那就是一場出現很多在紗的幸福美夢。
驅真輕輕扶額搖頭,讓思考恢複正常。
現在可不能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她回想起方才聽到的毀滅性消息,開口說道:
「你好像說……我死了?」
她這麼問了一句。
然後頂著清涼居家服加上圍裙的打扮,胡亂抓抓尚未梳理過的黝黑秀髮。
雖不知是因為出汗還是緊張,身上散發出微微汗臭……原因恐怕是後者。
但驅真並不是因為聽到自己的死訊而緊張。
單純只是——和眼前的人面對面的事實,令她汗流浹背。
「姊姊大人……」在紗看到她這個模樣,滿心不安地開口呼喚一聲。
柳眉扭成八字形的驅真先微笑回說「不要緊」,隨後看向桌子對面的少女。
「你果然不相信我。」
身穿蒼穹園騎士團制服、右眼戴著皮製眼罩、年齡與驅真相仿的少女歪頭困擾說。
她的名字是——鷹崎在紗,與驅真身旁的侄女同名同姓。
不,相同的不只名字而已。
她擁有於頸項處綁成一束的純白髮絲,以及與其相襯的白皙肌膚,至於沒戴眼罩的左眼,則有鮮紅的眼瞳。
除了年齡與穿著之外,全都和在紗如出一轍。
由於她——正是來自五年後的鷹崎在紗本人,外型特徵自然相同。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一臉曖昧的驅真抓抓臉頰,視線同時輕輕往斜下方游移。
理由非常單純,由於跟自己同年的在紗過於耀眼,導致她難以長時間直視。
——因、因為在紗,身為愛與勇氣與希望象徵的在紗已經十七歲了。論學年,她已經是高二生,以人生最耀眼來形容也不為過的青春時期!身旁的在紗當然絕對不輸給她,可是驅真卻能提早目擊沒等上五年便無法見到、微微散發成熟魅力的臉蛋,以及曼妙曲線的身材。光憑這些便使得驅真想創立奉在紗為唯一神的新興宗教了。啊啊~~真是神愛滿人間,阿門。
「——大人,姊姊大人。」
「啊……」
手被身旁的在紗戳了一下,導致肩膀輕輕顫動。
「抱、抱歉……」
「……你沒事吧?」
「嗚……」
那副擔心的臉龐令驅真有些過意不去,趕緊藉一聲大咳重整情緒。接著再度看向對面的眼罩在紗。
——她於數分鐘前現身於鷹崎家。
驅真和在紗一從庭院回到屋內,便發現她悄悄在客廳里等著了。她自稱是鷹崎在紗——
(我來自——姊姊大人已經死掉的未來世界)
甚至口出驚人之語。
即便坐到沙發上以方便談話,卻因為壞消息太過突然,以致於驅真至今仍千頭萬緒。
這也怪不得她,誰叫這位未來人宣告了自己的死訊。倘若世上有人被傳送到異世界又當了勇者跟魔王、被迫成為魔人之主、非自願成為神明的神奇人類存在,保證會震驚全世界。
「呃——」驅真想呼喚眼罩在紗的名字卻欲言又止。
看出驅真心思的眼罩在紗輕啟唇瓣說:
「——叫我麗莎就行了。同袍都這麼稱呼我。假如兩個都叫在紗,到時會分不清誰是誰呢。」
「那麼麗莎,我有些事情想問個清楚……」
「請說。」麗莎點頭同意。
驅真在腦袋裡不停整理情報,還「嗯~~」地沉吟。
例如:麗莎如何來到這個時代、為何穿著騎士團制服、右眼為何失明等等——想問的事情多不勝數。
腦袋立刻挑選出優先順序比較高的問題。
驅真慎重地摸摸下巴認真問:
「請問你的三圍多少?」
「咦?」
「——————啊!」
嘴巴似乎不自覺地吐出這個問題。即使因心知不妙而全身僵住卻為時已晚,麗莎跟在紗已經目瞪口呆看著她了。
「啊、啊哈哈哈,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啦。」
這下只能裝傻乾笑抓抓後腦杓,藉此轉移話題。
麗莎也被逗得(應該說刻意配合)苦笑不已。
笑了一會兒後,面帶紅暈的她朝驅真招手。
「…………?」
等驅真撐著桌子往前探,麗莎也跟著湊到她耳邊。
「……、……、……。」
以旁人聽不見的細微音量說出三個數字。
「————!」
當腦袋理解聽到的情報時,驅真倏地抽回身子,從頭到腳不停打量麗莎。
打量一陣子後,眼泛淚光的驅真溫柔抱住在紗肩膀,連連點頭稱好。
「姊姊大人,你、你是怎麼了……?」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只是覺得這世界更加美好而已。」
「…………?」
在紗交互看著感動不已的驅真和有些害臊的麗莎,不解地歪歪頭。
判斷當下不適合悠哉閑聊的在紗清清喉嚨,動起花瓣般的桃唇說:
「呃——麗莎。」
是因為和「未來的自己」如此奇妙人物對話之故,因而感到緊張嗎?在紗吞吞吐吐地呼喚麗莎。
「什麼事?」
「請問……再這麼下去的話,姊姊大人會死掉?」
「……沒錯。」
「…………」殘酷的答案讓在紗低頭咬唇。
思考數響後,她再次抬頭詢問麗莎。
「請問姊姊大人……何時會死?」
一旁的驅真吞吞口水。
——沒錯,不管怎麼想,這都是最需要優先釐清的問題。不愧是在紗,竟能看到這一點。該說她是天才嗎?其頭腦之冷靜、思緒之清晰,就連神明大人(驅真)也大吃一驚。
當驅真因在紗的聰慧而大受感動時,麗莎細細吐了口氣,表示:
「姊姊大人的死期是八月十三日,也就是今天。」
「呃……」
「……什……」
被這個答案嚇到屏息的人不只在紗,身為當事人的驅真也大受動搖,眉頭緊皺冷汗直冒。
「今天……?未免太快了吧。我又沒有足以導致暴斃的痼疾……莫非是意外致死?」
「……很抱歉,我不能說出死因。」
麗莎很不好意思地聳聳肩頭。
判斷她有難言之隱的驅真沒有追問,而是回了一句「這樣啊」,摸摸嘴角輕吟一聲。光聽到自己的明確死訊就足以令人心驚肉跳了,更何況死期還是當天,真叫人高興不起來。
「……呣,既然出自五年後的在紗口中,我也認為自己死期將近了。」
「其實我很想儘早趕來,但是卻耽擱了一些時間。」
在驅真將「因何耽擱?」這問題說出口之前,麗莎搶先於桌上攤開手心。
當她口中念念有詞的同時,手心出現一把金光閃閃的鑰匙。
「啊!那是……」
驅真一見到眼熟的鑰匙,雙眼瞪得老大。
或許是從驅真的反應知道她了解這把鑰匙所代表的意義,麗莎把頭往前傾,再次以解釋的語調說:
「你猜對了。這是給予第二十四位以後神明的試煉之宮,也就是永恆迷宮之鑰。」
說完便握起拳頭,讓鑰匙消失於手心中。
「既然手上有那東西,代表麗莎你——」
麗莎回答似地點點頭。
「時間之神——時生院·在紗就是我現在的另一個名字。」
「你怎麼會變成神明……」驅真有些不悅地呻吟一聲。
對自己也擁有神之稱號(卻是個令人不明就裡的糖果之神)的驅真來說,